《清风徐来》寔讙

7、新年快乐

　　就算前一晚睡得有多晚，也不会影响到第二天的早起。
　　闹钟响了第二遍，秦妦在被子里面伸了懒腰，舒展舒展身体，再默数六十秒的平板支撑，在全身抖得像筛子一样时停下来，光脚踩在地毯上，软软的柔柔的。端起床头柜上的半杯凉白开，一咕噜喝下去，穿上鞋，走到阳台边，拉开玻璃门，一股风灌进来，彻底激醒了秦妦。她到阳台上，外面还是灰白暗蓝的色彩，零零星星的几颗星挂在天际，月牙儿弯弯暗淡的隐在天空。秦妦没有开灯，展开瑜伽垫，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开始了十分钟的瑜伽时间。一连串动作下来，感觉身体恢复了元气，转身进屋开始边刷牙边烧水、泡燕麦、热牛奶、煮鸡蛋。
　　她把卧室阳台上的折叠升降桌摆好，早餐端过来，英语书拿过来戴上耳机，开始一边吃早餐，一边背英语课文和单词，吃完早餐洗完杯碗汤匙，再接着背一个小时，之后是两小时的数学卷子，做完卷子对完答案，开始准备早饭，吃完早饭收拾完厨房，差不多睡上半小时，开始下午文综的复习，直到下午六点多才结束。
　　吃过晚饭，她想出去走走。换了衣服，围上围巾，戴上徐琜给她买的帽子。七点，天色已朦胧，华灯历次亮起。在屋里差不多待了一天，骤然出门，冷风猛地灌了过来，秦妦赶紧紧了紧围巾和帽子，和门卫大叔打了个招呼，走出了门外。
　　她想去市中心的人民公园走一走，步行去有点远，还好不远处就有个公交站，又可以直达的公交车，地铁倒是更快，但她懒得走得更远去搭乘。
　　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原因，公园里人有些多。她在网上看到，公园里有一片银杏林，这个季节正是好看的时候，可惜，这个时间点是看不了了。她围着外围走了一圈之后再进到里面去，公园里有几个人工的小湖，零零落落的干枯的荷叶枝干搭在上面，萧瑟之中美感不减，湖边的亭子、水榭与之搭配起来更是不失为一道绮丽的景。她走了几条羊肠小道中的一条，想着曲径通幽处必有另一番天地，但因着夜色渐浓，感受和视觉美感都有所降低，她溜了圈，就当是来踩踩点，打算明早再过来拍拍照，写个稿子，投个专栏。
　　从公园搭地铁回到家，秦妦想先洗完澡、 做了个面膜，再做一套英语卷子。
　　等她洗完澡、敷上面膜出来，看到手机闪了闪，她用指纹解了锁，看到徐琜给她发了几张图片，她打开一看，有几张大家一起的合照、有几张她自己的独照，还是她和徐琜两个人同框的照片。她知道自己那几张应该是徐琜偷偷拍的，虽然光线有些暗，但角度和构图都挺好的，把她整个人拍得柔和了许多，这样的表情，连她自己都很难看到了。不知道她和徐琜的同框照是谁拍的，虽然是抓拍和偷拍，倒也还可以看，至少两个人看起来还是很和谐、挺自然的。
　　她看完照片，把喜欢的几张保存在手机上 ，给他回了个笑脸，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徐琜给她发完照片，等半天才收到一个笑脸，说实话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季旸给他发他两合照的时候，他现实一脸震惊，再到一脸惊喜。他直接给打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什么时候拍的？”
　　“喜欢吗？很喜欢吧！看你当时那样就知道。”
　　“拍挺好的。”
　　“我说徐琜，你真的有些太过明显了。”
　　“那我以后收敛点。”
　　“不是，徐琜，你是认真的吗？”
　　“就她那性格？你受得了呀！”
　　“她那性格怎么了？”
　　“行行行，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但是吧······”
　　“有事说事行吗？什么时候我们小霸王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不是，你能不能别有事无事的老是损我呀！”
　　“说不说？”
　　“好好好，恋爱中的男人······不不不，是单相思的男人真的惹不得。”
　　“季旸，没意思了啊！”
　　“我说我说，我就想问问，就是那个，四班那个，姚瑶，你真看不出来呀！人家对你特有意思。”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不会是你小子喜欢人家吧！”
　　“去，我会喜欢那样的吗？不能吧！”
　　“那你还问我？”
　　“唉！我就想说吧！那个事。”
　　“嗯！”
　　“姚瑶说，她看到你和秦妦两人一起单独走在路上，一起去有间面馆吃面、一起去买圣诞礼物，问褚瓖你和秦妦是不是在交往，再加上唐昱不是来找秦妦嘛！你是不知道，嫉妒心能使一个人变得有多可怕！”
　　“我知道了，谢谢兄弟！”
　　“既然是兄弟，那还谢个啥呀！”
　　“也是，那，如果你是真对那姚瑶有意思，那请自便啊！”
　　“徐琜，我说你有意思吗？我这是好心的提醒你，你倒是打趣上我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
　　“滚你的真心话，我这暴脾气，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我马上滚！”
　　徐琜挂了电话，那边秦妦还是只有一个笑脸。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往后一倒，摆了个大字，躺在床上。终究是意难平，看了好几次手机，一次再一次的确认，还是只有个笑脸。
　　这边徐琜在苦苦等候只字半语，那边秦妦做完了一套英语卷子，对完答案，满意的把没到位的知识点再复习了一遍，把好久没用的相机拿出来捣鼓了一下，试试手感，收好明早拍照要用的器材和要带的东西，准备明早吃完早点就出发。
　　一切准备妥当，做了下颈部运动，活动活动身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关上灯，躺到床上，拧灭床头灯！一夜无梦。
　　周末的地铁站有些冷清，每节车厢做着四五个人。秦妦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来，继续听英语歌。她以前喜欢听的那些中文歌曲，因为高三的到来而被打入了冷宫，现在听的都全是英文歌曲。张妍说她现在越来越像个高中生了，每天的生活都没高考那点事个占据了，以前的空闲时间和周末都会去上些兴趣班或者做些兼职。以前那个生活丰富多彩的人，现在都快失去色彩了。秦妦不否认她现在的重心放在了高考上，但也不想张妍说的那样，她还是有自己放松的时间的，比如说圣诞夜的郊外和现在的公园拍摄。
　　早上的湖面像是蒙上了一层淡灰白的纱，随着气温的升高渐渐升腾、慢慢散去，水榭亭台、湖光枯荷、银杏草地、小径芦苇、朝霞背影、水鸟长椅······在秦妦的镜头里变得生动和丰富了起来。
　　修修剪剪，润润色，调调色调，加加滤镜，肚子已经抗议起来，空城计唱了好久，她耐着饿，把说有照片导出来在电脑了过了一遍，删删减减修整完，才开始给自己弄东西吃。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写了稿子和编辑联系上，发了出去，一天差不多也就完了，连同周末也过完了。
　　今天一天都没有学习，秦妦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准备素材、写稿子，现在都晚上九点了，还是要做一套数学卷子，加强一下知识点。这是她给自己定的任务，每个周必须最少做两套数学卷子，每天必须背一篇英语课文，一刻也不能放松下来。她知道，弦一旦松了，那么也就弹不成曲调了。她要给自己争口气，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她要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过完圣诞，大家又都期盼着元旦的到来。人们对新年的期许总是特别的强烈，好像只要新的一年到来了，一切都会变得好了起来似的。新年新气象在秦妦这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她的生活有时候就像是一潭死水，一颗石子投下去，惊不起半点波澜。
　　每个周一，升国旗之后，少不了的校长晨会。秦妦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那个在站的笔直，身形健朗，面容严肃，言语慷慨，用激人奋进的声音在说教的人，有些搞不明白，在学校那么清誉有加的好老师，对待自己的妹妹怎么就能那么冷酷呢！
　　她记得自己和周智去校长室见他的那天，天气本就不好，一连几天的淅淅沥沥的在下雨，见到他的时候，看着这张和自己妈妈那么像的脸，她不知道要称呼他舅舅还是秦老师，或者秦校长。他们获得许可进门之后，周智很客气很礼貌的说明了来意，他打了个电话给教务主任，说转学的事情和教务主任沟通就行。他一本正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秦妦眼里特别的刺眼，她什么的都叫他，她甚至都没有说话，一直站在周智的身后，跟着他进出。还好，转学的手续办的很顺利，没有再跑一趟，不然，她真的······
　　办好手续，在车里，周智从后视镜里观察了她半天，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
　　“小妦，你要不还是住在你外婆家吧！你一个人住我实在放心不下，毕竟你还是个未成年人。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最亲的人。”
　　“我已经满十六岁了，可以自己住的，再说，他们哪一点像是我的亲人了，除了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之外。”
　　“那要不我给你请个保姆，照顾你起居，放心，不会影响到你学习的。”
　　“但是会影响到我生活。”
　　“小妦，你偏要这样吗？和所用人都要划清界限。”
　　“周叔，我只想平静的在这里读完高中，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你妈妈······”
　　“周叔，我希望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已经长大了，能自己为自己负责，这也是妈妈的心愿，你为我们做得太多了。”
　　“小妦，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的。”
　　“我知道。俞阿姨真的挺好的，我很喜欢她，她等了你那么多年，周叔，不要辜负人家。”
　　“小妦，哎！”
　　“好了，周叔，等放假我就会宁远，陪你们过春节，到时候俞姨我们一起。”
　　那天，她没有去送周智，一来她不想经历那些温情的离别，二来周智也不让她去送，送完他还得自己回来，一来一去的奔波会累。这段时间秦妦的坚强让他心疼，年少丧母这样的痛，他知道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她在他面前表现得很轻松，但那些天夜里，她知道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躲在被子里面哭，她不想让自己知道，不想自己看着她难过，他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每天晚上都会等她真正睡了才会睡，所以那个时候，他总是装作自己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尽量和她错开时间。慢慢的，她好了些，渐渐的从悲伤中缓了过来，开始会出门，会找张妍，他也就放心了些。还好那件事发生不久之后就是假期，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自己调整，转学的事情也很顺利，在青溪自己也有房子，不住她外婆家就不住，他知道她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只是心疼她。
　　很不可思议的，还没到下课时间，程子琛就把她叫出去。
　　“秦妦，校长请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现在吗？”
　　“是的。”
　　“不去可以吗？”
　　“我只负责传达，去不去在你。”
　　“程老师，如果我不去，是不是算你没传达好呢？”
　　“啊？”
　　程子琛不知道秦妦年纪轻轻的，想问题怎么比他想得还深刻呢。他看着秦妦的背影，不知道该为她的明白事理而高兴，还是觉得她更应该任性一些。
　　校长找她，不过是问了她一些基本的情况，学习上的，生活上的。临走前，让她元旦的时候去看看外公外婆，老人家挺想她的，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和他说，这会倒像是个长辈了，可惜，这样的长辈秦妦不需要。她只说了元旦有了安排，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去。
　　上一次唐昱来找她，就闹出了很大的风波，或许是考虑到这点，校长特意找了这个时间。这又何必呢？既然有些既定的关系是改变不了的，又何必非要去避免。秦妦搞不明白，也懒得去弄明白。
　　跨年夜，街上很热闹，秦妦经不住俆琜电话、语音、视频的轰炸，答应了他一起跨年。他们组织的那些活动她不想参与，只是答应他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在楼下等他。
　　俆琜虽然有些遗憾，但她能答应他一起跨年他就已经很高兴了。季旸他们组织了活动，晚饭、唱K、烧烤。他一直看着时间，等待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非常的缓慢，每次看，就只是往前了一点点，平日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在这是简直一点体现不出来。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二十，俆琜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季旸一把抓住了他。
　　“正在兴头上呢，你要去哪？”
　　“我出去一下，等下再回来！”
　　“等下是什么时候？”
　　“季旸，你闲不闲呀！”
　　“什么意思？”
　　俆琜摇摇头，拍了拍季旸的肩膀，走出了包厢。
　　季旸骂了句“重色轻友”，重新回到沙发上。
　　俆琜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叫的车已经在等，他上了车，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应该来得及。
　　秦妦从书房里拿了一本书，认真的包装了一下，写上新年寄语，又重新用一块樱花色的手帕包好放在礼盒袋里。这是她很喜欢的一本书，看了很多遍了，作为新年礼物应该是合适的，其他的，她想不到还能送什么。十一点四十八，到楼下等他。
　　俆琜下了车，一路小跑进了小区，远远的就看到了她坐在小区绿化带旁的石凳上。
　　“秦妦”
　　秦妦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俆琜，有些感慨，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陪他跨年，那么的卖力跑来。
　　“你来了。”
　　她淡淡的说了句，隐隐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事，刚刚好。”
　　秦妦把盒子递给他。
　　“没有什么像样的礼物，是我看过很多遍的一本书，希望你能自由自在欢畅无郁的活着，新年快乐！”
　　“我很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俆琜激动的接过盒子，抱在胸前。他抬起头看着秦妦，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我后面补上。”
　　“不用不用，你来陪我跨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俆琜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是他疏忽了。
　　十二点钟声刚过。新的一年开始了。
　　“新年快乐，秦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