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寔讙

8、一秒一年

　　时间的间隔，一秒一年。
　　前一秒与现下之间已经相隔一年，实际上才过了一秒。
　　张妍的新年祝福掐着点的进来，她没有回。她想好好的享受现下这一刻的惆怅。去年和今年，新年的钟声好像把一切都隔断开来，像是什么都不曾改变，却又有最深刻的改变，陪在身边的人，她最亲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她而去，她再也听不到她对她的唠叨，再也看不到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再也没有她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她心情突然的低落起来，在新年的第一秒钟里。连徐琜对她说新年快乐都让她有些恍惚，一时间没有回应。
　　“秦妦，新年快乐！”
　　她慢慢的抬起头，笑容慢慢的爬上脸庞，在眉梢舒展开来。
　　“新年快乐，徐琜！”
　　俆琜看得呆了，他很少看到她笑，更何况是这种沁人心脾由内而为的笑。
　　秦妦慢慢的转头看向他。
　　“他们是不是还在等你呢？”
　　“喔喔喔，没事没事。”
　　“你快去吧！我要上楼去了。”
　　“那好吧！”
　　“嗯”
　　秦妦看着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俆琜”
　　“嗯”
　　“我上楼去了！”
　　“好，我看着你上去我再走。”
　　秦妦摇摇头，不再管他。
　　俆琜看着秦妦转身向单元门走去，刷开门，身影隐如楼梯间看不到，他动了几步，看见秦妦见了电梯，他抬起胳膊向她那里挥了挥手，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秦妦进了电梯开始回信息，电梯信号差，好半天才显示发送成功。
　　“哎，等你回个信息怎么那么费劲呢！我可是掐着点的给你发的，你就不能效仿效仿我的用心吗？”
　　“你们明天几点到呀？”
　　“能不能别转移话题呀！大概早上九点！”
　　“刚才我们班长来找我，当着他的面不好回信息。”
　　“班长？你们班长不是男生么？怎么这个点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你没和我说？”
　　“是男生，可能是新的一年想获得学霸加持，学习更上一层楼吧！”
　　“少和我扯这些，你什么时候有大晚上去见男生的闲心啦！”
　　“那我是去哪里等你们，还是？”
　　“妦，你？好了好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到酒店等我们吧，我们到了就开始化妆那些，明天拍摄任务重，就绕过去接你了，可以吗？”
　　“当然！”
　　“新年快乐，妦。新的一年要记得好好爱自己，要开开心心的喔！”
　　“嗯，你也一样，祝你爱情、学业双丰收！”
　　“对了对了，明晚上我要祝你那里，不想一个人住酒店，可以吗？”
　　“当然。但是，李欣不是也过来吗？”
　　“让他住酒店！”
　　“这新年的第一天，就这样对待男朋友呀！”
　　“那你那里不是不方便嘛？”
　　“方是方便，房间也有，他要是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
　　“那行，就住我这里。”
　　“晚上一起涮火锅吧！”
　　“就来我这里吧！拍摄完去买菜回来一起弄！”
　　“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要吃麻辣的，可以吗？”
　　“嗯，那要买一个锅，鸳鸯锅，一边麻辣一边酸汤的！”
　　“嗯嗯嗯，我等下把酒店地址发给你，你自己打车过去，可以报销的，不要坐公交那些了，知道吗？天气有些冷，多睡一下，带件长的羽绒服！拍摄间隙要穿的。”
　　“知道了。”
　　张妍和她成为朋友的契机有些微妙。
　　秦懿的工作室出了一批新的产品需要三个平面模特，拍拍衣服的样品，打打广告，定了一男一女，最后还差着一个女的，挑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满意的。一天秦妦放学过去工作室的时候正好被摄影师看到，就问工作室里面的工作人员。一开始秦懿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拍，一方面秦妦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另一方面用一个新的模特还是自己的女儿，有点说不过去，该避的嫌还是得避。后面又找了一些，还是觉得秦妦的气质各方面最合适，才定了她。
　　另外两个模特，一个是张妍，一个是李欣，都是有一定经验，气质形象都非常好。
　　因为秦妦时新人，又是工作室老板的女人，张妍看她很是不顺眼，再加上一开始秦妦总是找不到感觉，动作肢体僵硬，脸上没有感情，没有一个专业模特的业务能力，拖了工作的进度。无论是什么行业，就算你是个新人，别人也没有理由和义务来将就你的进度来配合你的能力，再加上她是个“走后门”的，所以就更让张妍觉得烦了。李欣以前和秦懿有过合作，见过秦妦好几次，倒是挺喜欢她的，总是在耐心的给她讲解给她示范动作。
　　还好，秦妦是个上道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强，很快也就入门了。
　　拍了三天之后，张妍对秦妦的态度总算又和缓和。她虽然是老板的女儿，但是不摆谱不端架子，拍摄的时候很认真，适应得很快，张妍对她的态度渐渐的有了改观，买吃的喝的的时候会给她带一份，也彼此加了好友。
　　第二次拍的时候关心就变亲近了好多，也才知道其实他们三个是一个学校的，还是同年级。李欣和张妍之前就认识，他两在学校都小有名气，学校里各种活动的主持他俩都在，秦妦应该在学校见过他们才对，只可惜，秦妦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他们的拍摄时间都是在放学之后和周末，节假日也有一些，除了拍摄的任务还要兼顾学习，他们两人都很佩服秦妦，为什么在她那里“鱼可熊掌”就可以兼得呢？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年级第一，秦妦时个学霸，怎么之前两人就不认识呢！
　　也是，学霸和“学渣”之间，排名的时候一个头一个尾，是遇不到的嘛！
　　张妍这样想。
　　自从和秦妦变成朋友之后，她才在那些听过的风言风语中和秦妦对上了号。原来高中两年，自己听过的那些劲爆新闻中，眼前这个的也是不少呀！秦妦从不和她说这些事，但关于那些传闻的真相，她倒是从侧面了解到了不少。没了解深入一点，对秦妦的认知就更好一点，经历过那么多年少不该有的经历后，还能这样不愤世嫉俗的，倒是难得。
　　秦妦带上她那件又长又厚的羽绒服，坐地铁到张妍说的酒店附近，再不行过去。除了时间比较紧迫的时候她会打车，其他时间里，她还是愿意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出行，路上的时间多了，属于自己的时间感觉也多了。她喜欢在车上边听英语单词边默记，既不浪费时间，学习效率也很高。
　　到了门口，张妍给她发消息，说他们马上就到。她站在门口等他们。
　　秦妦远远的看到张妍下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跑着向她奔过来，她跑过去一段路，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妦，你瘦了，视频里面怎么看不出来呢？你是不是光顾着学习，没好好吃饭呀！”
　　张妍看着比上次分开时瘦了很多的秦妦，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李欣拍拍她的背提醒她，她连忙抬手擦掉了眼泪。
　　秦妦看她这样的激动，有些动容，表情暖暖的。
　　“我吃得很好，一切都很好，这不是因为这次拍摄嘛！就特意注意了一下饮食！”
　　“真的吗？你可千万不要减肥呀！”
　　“我知道。”
　　“进去开始化妆准备了啊！”
　　这次活动的负责人过来。
　　其实他们可以在棚里化妆，这样妆感什么的会更好。但是这家酒店是这次拍摄组要入住的酒店，所以顺便就先在这里化了换了衣服，到那边直接开始。
　　二十几套棚景拍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中途除了吃了点面包和喝了点水，三个人还没有吃过东西，工作的时候要保持最好的身材曲线，不能吃太多的东西。这样的情况是常态，为了拍出最好的状态，拍摄前两天开始就要注意饮食，拍摄的时候吃东西只是为了保持体力，也是不能吃饱的。
　　外景在圣诞晚上去的那个郊外，工作人员已经先到那边做了前期工作，他们只用换换衣服、化化妆就可以开始拍摄。
　　河边的风有些大，穿的衣服又很单薄，为了拍出美感，有的时候需要鼓风机，几套衣服下来，就已经感觉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了。只能在拍摄间隙披上羽绒服暖暖或者到车里避避，幸好三个人平日里都一直在运动，身体都很好，还顶得住。但冻得真是不清。
　　这次的拍摄只安排了一天，时间进度有点紧，一直到下午七点多，才算全部拍完。
　　上次来这边天太黑了，没能好好欣赏一下郊外的风景。这次正好，在徐徐晚风中，随风摇曳的芦苇、清澈见底的河水、潺潺河水下的水草石子、天边斜挂着的残阳、远处村落袅袅升起的炊烟。
　　张妍选了几张请工作人员给他们三人拍了些合照，和他们自己拍的照片，发了朋友圈。李欣很识趣的跟着发了。秦妦在张妍的“威逼”之下不得不发，图片还是张妍和李欣给她指定的。
　　俆琜从秦妦家小区出来，想直接打个车回家睡觉，以前他喜欢和季旸他们一块出去玩，唱唱歌、吃吃烧烤、露露营什么的。他正准备用滴滴打车，季旸电话就进来。
　　“操”
　　他都囊了一句，接起电话，他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季旸洪亮激亢的声音。
　　“俆琜，你他妈到底还来不来了，那么多人都等着呢！”
　　“马上”
　　“你可真够意思！”
　　“行了季旸，你是要显示你中气十足呢？还是想怎样？”
　　“我这还没发泄完呢？你倒先吼上了啊！”
　　“憋着！”
　　俆琜挂了电话。
　　等他到的时候，烧烤已经陆续开始上着。姚瑶旁边空了一个位置，他瞥了眼，蹦到季旸旁边，推了推他，坐在他凳子上。
　　“俆琜，那不是给你留了位置吗？你是狗呀！喜欢挤着坐。”
　　“我就喜欢坐着，你管我。”
　　“这是我的位置呢？”
　　俆琜拿起一串肉串，开始吃。
　　季旸摇摇头，无声的走到姚瑶旁边坐下，看着姚瑶那张脸，不知道是因为羞愤还是失落，整张脸都僵了下来，不能再看。在场的人都知道姚瑶对俆琜的心思，奈何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啊！看着现下这光景，姚瑶怕是没戏了。
　　俆琜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褚瓖旁边，吃着烧烤，聊着天。褚瓖看出今晚俆琜心情很好，应该是在单独出去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这是十有八九还和那位自己惹不起的“学霸”有关。
　　“俆琜，你是不是喜欢你们班那个‘学霸’呀！”
　　“怎么啦？”
　　俆琜歪着头想着看他。
　　“没事，我就觉得好奇，你怎么回去招惹那样的人呢？”
　　“哪样的人呢？”
　　俆琜有些不快，他知道，大家对秦妦的印象都不好，但是自己的好朋友说出这样的话，他就是不爽。
　　“我没有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她在我们学校的风评不是很好。”
　　“风评？”
　　“就是她妈妈的那些陈年旧事？”
　　“既然是陈年旧事，你怎么就那么感兴趣呢？”
　　“我这不是········”
　　“不是什么？你们了解她吗？知道那些事的始末吗？就在这里编排别人！有意思吗？我怎么发现你也挺闲的呀！”
　　俆琜很少会发火，这冒不失的一样，倒是弄得褚瓖没有了话，低头拿了串肉，吃了起来。
　　俆琜也不想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也开始专心的吃起了烧烤，接下来的全程很配合的说笑着。
　　烧烤结束的时候将近凌晨三点，回到家洗洗睡下已经四点多，这一觉睡醒直觉昏天黑地，不辨昼夜。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开了机，都是些新年祝福信息，还有昨晚那帮人在群里不知聊什么。刷了一遍朋友圈，看到了秦妦发的动态，一下子精神抖擞了起来。
　　“新年的第一天，有朋友和工作陪着。”
　　配的图和平日里的她有些不一样，是十七八岁少女的神情，还有一个专业模特的神态。从照片里，他看到了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靓，他隐隐的有些不快，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真的很不爽。他在想那个男生是不是就是她男朋友，是不是就是那份寄出去的礼物的主人，那次买衣物的时候他问她是不是给他男朋友的时候，她似乎没有否认，他越想越烦躁，越想越郁闷，跳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包只抽了一根的烟，抽出来又塞回去，光着脚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又拿起被随意扔在床上的烟，从抽屉最下面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来到阳台，他吸了一口，呛得他眼泪鼻涕都出来，连肺都快要咳出来似的，他在地上按灭了烟，折身回到房间，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拿出手机把秦妦朋友圈的照片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给秦妦发了条信息。
　　“你去郊外了吗？我看你朋友圈照片有些是在那边拍的。”
　　然后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好久，放下手机在床边盯着手机来回踱步，一有消息进来就立马拿出手机，好几次，激动的拿起有灰心的放弃，终于，回信息了。
　　“嗯，今天有个拍摄在那里！”
　　“喔喔喔，吃饭了吗？”
　　“还没有，和朋友一起煮火锅。”
　　“我也没吃呢！”
　　张妍看秦妦难得的在回信息，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她的手机。
　　“咦，老实交代，这人是谁呀！班长？是哪个吗？”
　　“哪个？”
　　“就昨晚那个！”
　　秦妦点点头。
　　“我给你回一条吧！”
　　“你回了什么呀！”
　　秦妦好不容易夺回了手机的使用权。看着她发的内容，差点气炸，想要撤回却又想着他肯定看到了。
　　俆琜盯着手机内容看了半天。
　　“那你过来和我们一块吃吧！在我家。”
　　反复确认了半天，确定是在邀请他，举着手机在房间里又是叫又是跑来跑去的，吵得他爸妈跑了进来。
　　“你干嘛呢！睡一天了不饿呀！”
　　徐父站在门口。
　　“饿了饿了，朋友约吃饭呢！马上出去。”
　　爸妈互相看了看，摇摇头，走了出去。每年的新年放假，儿子的时间都不属于他们，这已经是早已习惯了的。
　　“好，我现在就出门。”
　　“嗯”
　　秦妦瞪了一眼张妍，只能顺着竿子给回了一个字。张妍躲在李欣身后，冲她眨了个眼，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