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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约会 ...

  •   终于到了我渴盼已久的星期天,那是从郑州回老家跟燕子见面的高光时刻。虽然如今通讯技术的发达早已经让人们不用书信来表达对对方日思夜想的思念,也不用相约在某个电线杆子下像是对暗号地凑成一对。虽然每天我跟燕子都能视频通话,但依然解决不了我对燕子强烈的思念。想要见到她的冲动,时时刻刻都在心里滋生,我不知道在越演越烈的女重男轻的社会浪潮中,我的思念是否趋于合理跟理性,我只能从男女恋爱关系中知道,我已经阴差阳错地喜欢上了燕子,这一切真实而自然。
      暑下的夜晚,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燥热。我悄悄地提前下了班,经过火车一个小时,公交车一个小时的颠簸后,我回到了家,赶忙洗个澡,换过衣服,骑电车从家里出来,到邻村的桥头等燕子。
      “上车。”
      “去哪?”
      “去咱们初中母校的操场上吧。”
      燕子嘿嘿一笑,说;“那要不骑车看吧,看哪适合说话,咱们就在哪停,只要不离村子太远就行。”
      其实那天该去哪,我也不知道。从灯火通明的城市,回到静谧漆黑的村庄,我无法平衡我们约会的准确地点,那时候,我对大城市的向往跟乡下村庄的迷恋,还没有哪一方立于绝对不败的境地。听到燕子随性率真的发话,我只能怀着对十年前这片故乡的点滴记忆,搜寻着适合我们说话约会的地方。我想在此事中表现的很有主见,从而增加我在燕子心中的勇于担当的印象。
      最后在我跟燕子合二为一的摸索中,来到了夹杂在我们两个村中间的一条村道上,到了目的地,下了车,燕子率先打破这种有些老套而青涩的气氛,背对着我,蹲在一颗半尺高的玉米幼苗旁说;“日子过的还真快,我从北京我哥那回来都快一个月了。”
      “对啊。我都从北京回来两个月了,你说咱俩在北京见面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这一天呢?”
      “那谁知道。”
      “你以后还会再去北京吗?”我问。
      “不去,再也不去了。”燕子似乎有强烈的不满想要诉说。
      “那你当初是怎么想到去北京的呢?”
      “还不是因为我哥在那,我哥在北京十年了,那时候赚钱容易,我妈名义上是让我去我哥那帮忙,实际上是想让我哥看着我,当初刚下学,我想去上海呢,我妈死活不让,当时我都气哭了,我想我连自己选择工作的权利都没有吗?哎,为了不让我妈生气,我就听了我妈的话,去了北京,去我哥的米线店帮忙了。”
      听完燕子说的话,我有些沉默,对于事先要给燕子讲的趣事,也都忘得一干二净,自以为巧舌如簧的我,能在恰当的时机,接几句轻松幽默的话,逗燕子开心,可燕子的这番话一出,我就全散了架,像是被燕子牵线摆布的木偶。我的情绪跟语言总是很轻易地就受到燕子某些话语的影响,因为燕子身上的故事,远比我预想的要多,我曾无比渴望从燕子的身上了解到她过去的种种,但又担心那样彻底的了解,让我对燕子失去语言上暂时的空白,产生不能及时沟通而引起无话可说的场面。
      “哎,对了,过几天我一个朋友要结婚,我得去,可我不知道该穿哪件衣服。”燕子站直了身子,看着我笑嘻嘻地说。
      “这个好说,我来帮你挑。”
      “你怎么挑?”燕子似有不解地反问。
      “你之前不是给我发过几张照片嘛,我记得当中有一张是你穿着白色镂花的连衣裙,对,就那件白色的连衣裙。”
      燕子咯咯地笑;“你说那件乳白色的连衣裙呀,还别说,你还挺有眼光,我也觉得那件衣服好看,那件衣服是我在北京的时候买的,只是从北京回到村里以后,感觉那件太时髦,家里灰尘多,穿一天,就得洗一次,所以回来之后,就穿的次数特别少,偶尔臭美穿一下。”
      “过几天,你就穿那件衣服去参加你朋友的婚礼,得体大方,人家还以为是从月亮上下来的小仙儿女呢!”我开着玩笑。
      燕子被我的话逗的咯吱咯吱地笑,歪着脑袋,看着天空此时将要冲破云层的月亮,水汪汪的大眼睛,令我格外的心旷神怡。
      “对了,你朋友的老公家是哪的?人怎么样?”我半搭茬地问。
      “家是副店镇口子村的,人一般,又黑又瘦,我也不知道我朋友是怎么看上的?要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不同意。”说罢,燕子把手机拿出来,找出她朋友老公以及多个朋友的合影,指给我看。
      “单从照片上来看,你朋友确实像是做‘扶贫’工作的,但此时木已成舟,咱们也只能瞎子吃扁食(饺子)——心里有数就行。到时候在人家的婚礼上,你可别瞎说。”我像是教导一个会捅娄子的小孩儿。
      “嘿,我傻呀,这话我能说吗?每个人跟每个人审美不一样,这一点,我还是懂的。我朋友不像我,我对我自己一直比较自信。”
      “为什么你比较自信?”
      “因为我好看呀!你想想,我个子这么矮,身上肉还多,要是长的不好看,你能找我吗?”燕子看着我发出爽朗的笑声,同时把脸掉过去,看着远处灯影下,在那聊天闲谈的村民。
      我对燕子正中我下怀的评价,表示出诧异,我承认这个世界上美的种类有很多,每一对婚姻的美满,都是满足了对方在一定程度上审美的吻合,然后才是欲望跟□□炼狱烈火的激情。
      盛夏的夜晚,因为闷热,村子里出来散步的村民很多,两三一对,三五成群。每当有村民从我们身后经过,总会朝着我跟燕子的方向瞄一眼,燕子头也不扭,靠在电动车上,仰头只顾看月亮。
      “那你朋友的老公不是对你朋友挺好的吗?”过了一会我问。
      “好倒是好,但家庭条件一般。之前说的是要在市里头买房,不买房子肯定不行,他们老家是山上的,别说未来的5G了,就是现在咱们用的4G,到他们家变成标准的2G,你想想的多偏。”燕子深有感触地说。
      也许是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只因当中夹杂有需要实施起来以负债累累作为代价的买房话题,这让原本顺畅的聊天气氛,变的有些紧张,燕子也觉得刚刚提到的话题,跟此时的情景有些冲突,甚至有某种意义上的含沙射影,继而让听到的人不舒服,这就完全违背此时自己想要的那种真正表达,于是想要缓解此时略带尴尬的气氛,就眼睛一转,对我笑吟吟地说;“我跟你说件事,说出来可能你都不信!”
      “什么事?”我好奇地问,同时调整着内心起伏的变化跟五官原有的嬉笑哀乐。
      “嘿嘿,其实我挺开朗,什么事我都想的比较开,我还能自己跟自己玩。”
      燕子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继续比划说;“在我小时候,我妈带我去地里除草上化肥,我妈不舍得让我去地里干活,就让我在地头上玩,她一边干活,一边用眼神栓住我,不让我乱跑。我闲来无聊,就捉来一只水瓢子,放在地头的小水坑里,看着水瓢子浮在上面,蹭蹭地跑,等它跑到对岸,想逃跑的时候,我又把它抓回来,掉个头,让它重新沿着原路再跑回来,我就这样地捉弄它玩,我能玩一下午,我妈都诧异了,说我多大了,还玩这个,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哈哈哈。”
      说罢,燕子掩面爽笑。对于自己记忆里的那种回味,就像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
      我跟燕子的谈话,也渐渐的从拘束,上涨到了畅游心说的地步。我对月光下场景
      “你看我脚上的小白鞋好看吗?”
      “嗯,好看。”我看到是耐克的经典钩子标,很羡慕地回答。
      “我给你说,这双鞋也是我在北京的时候买的,当时花了是四百多块钱呢?”燕子用手在宽耸的脑门上一拍,似乎是在一帧一帧地回味当时买鞋的真实心境。
      我不做声,想逗燕子;“你说耐克有四百块钱的鞋吗?”
      “怎么没有?这双鞋子原价七百多,我看了好久也不舍得买,你想想,一双鞋子七百多,多贵呀!我在我哥的米线店里,一个月的工资才3000多,等到我哥给我发工资之后,我才赶紧买回来的,但买回来之后,觉得太贵,一时间,又不舍得穿了,哎。”
      “那你今晚怎么穿出来了?”
      “还不是为了见你嘛!要不是为了见你这大学生,我才不舍得穿呢。”
      我突然被大学生这个短暂性的名词虚荣了一番,觉得曾经彻夜苦读的学习过程有了回报,这就相当于古代虽然没有考上秀才但努力的过程,也会赢得跟秀才一样的尊重,我对燕子说;“其实你也像个大学生。”
      “哪有,我才不是呢!我本来就不聪明,从小我就不喜欢看书,看书使我痛苦,所以就不看了,上课的时候听不懂,我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你想想,我得多差劲。”
      “当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干什么呢?”我对于燕子的极度洒脱,一面表示着吃惊,一面带着惋惜。
      燕子却嘿嘿一笑,对此表示着不以为然,直接从车上跳下来,站在我的对面,饶有兴趣地说;“我知道我不是学习的料子,肯定没想过上大学呀,我觉得上了大学也不一定找到好的工作,还不如早点进入到社会里挣钱。还有就是当时我们家不富裕,我就想着,不上学,还能给家里减轻负担呢!所以初中上完之后,就没再继续上学。”
      燕子说的话,使我震惊的同时,也让我对燕子因为过早地看透那个虚假光明的前程而心生敬佩。转而燕子灵机一动,反问道;“你说说你当年是怎么‘学业有成’的?”
      “我中考的时候,我最擅长的作文写跑题了,作文就得了十几分,最后我的总分比那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少两分,掏了6000块钱,才上的那个高中。”
      “什么?掏6000块钱上的高中!你傻了吧!你知道2008年的时候,6000块钱多么难挣吗?要是放到我身上,打死我都不上那学校。”燕子对我这件事的不解程度,完全不亚于外星人看见了地球上的一头猪。
      “因为当时身边所有人都说,不好好学习怎么考大学,不考上大学以后怎么找好工作?”
      “哈哈,最后怎么样?好工作找到没?”燕子似乎占了理,故意刁难我说。
      我转过脸,不太敢看燕子,怕那样的一双大眼睛,毫不费力地把曾经打着学习旗号而没学好的我看透,似乎当初在学校有多风光,而如今在社会上就有多狼狈。我承认,我对学习改变命运当中的‘学习’理解的过于表面和肤浅,这也是我到社会上以后,才幡然醒悟的。
      燕子似乎也觉得这样咄咄逼人的问话让我有些难堪,于是拿起自己开涮;“嘿嘿,你别看我那时学习不好,但我每一次考试都能进全班前20名,甚至在初二升初三的时候,我没有把握好抄袭的火候,抄过界了,我居然抄进重点班了,当时我们班同学都惊呆了,连老师都找我谈话了。哈哈。”
      “你怎么抄的呢?我来采访你一下,请燕子同学,发表由衷的获奖感言。”我故意卖弄着强调,逗着燕子。
      谁知燕子也不吝啬自己早已失传的技艺,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试卷不都有通病嘛,刚开始都是ABCD的选择题,我就死死地盯着我前边好学生的笔末,看他的手势,他们的手怎么动,我就照着做,谁让我视力好呢,我看的异常准确,基本上我前边的选择题,他们做对多少,我保证圆满地完场任务,一个不拉。哈哈。”
      “这都能看出来?”
      “哈哈,不相信吧。”
      燕子笑过一阵,就渐渐停止下来,说;“怎么样?你没有体会过那样的感受吧。”
      我摇摇头,脑海里想起无数个上学时候的场景来,同时也为燕子没有进入过高中跟大学的校园而表示着惋惜。同时不知道为什么,竟莫名其妙地心疼起燕子来,于是扭过头,对燕子似有怜惜地说;“你那个时候不上学了,真的不后悔?”
      燕子没有看我,点点头,‘昂’了一声。
      “对了,我明天想去洛阳呢!”燕子另起话头说。
      “去洛阳干嘛?”
      “我在家不是没意思嘛!想去洛阳找我闺蜜真真玩。”燕子把扎着的马尾松开,披肩而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像是倾泻的水银。
      “真真?”
      “对呀!”
      “你说的是张真真吗?”我疑惑地多问一句。
      “对,你认识?”
      “听着名字耳熟。”
      “就是我家斜对面的,她应该比我大一届,我们没有同班过,只是上学的时候家离的近,时间久了,就玩到一块去了。怎么?你们认识?”
      “嗯,是同学。”
      “还真巧,你认识的人还真多。”
      我对燕子给与的肯定语气,默不作声的表示接受,同时,我有些不情愿地小声问燕子;“那你去洛阳玩几天呢?”
      “看看吧,大概去一个星期,肯定在我那个朋友结婚之前回来。”燕子伸出细小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比划。
      “哦。好。”我回答的有些口是心非,心里却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个一星期,表示着强烈的忧心如焚,因为,这样的话,下个星期注定就不能跟燕子见面了。
      “我要回家了,十点了。”
      “哦,这么快!”我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在回去的路上,我问燕子;“咱俩的事,你告诉你妈了吗?”
      燕子有些忸怩,小声地说;“没有,我要是说出来见你,我妈不会让我出来的。”
      “为什么呢?”
      “我妈跟我的想法一样,没房子……不行。你是漏网之鱼,之前我跟我妈的意见都是,要是没房子,都不用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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