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三天又一年》王帅奇19

2、礼物

　　我跟博承吃完饭，从背后嘈杂声音越来越高涨的饭店走出来。沿着已经泄了气的街道往回走。看着四周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我们的心情，有不同程度的高兴和不同程度的沮丧。路过高架桥时，看到路边有在查酒驾的交警，穿着萤绿色的制服，对着一辆现代车主做着检查。
　　来到楼顶标显着国贸360字样的广场上，看着眼前拍照片留念的年轻人，有一半的清纯可人，有一半的浓妆艳抹，我忽然想到一句话；姑娘年方16面若桃花，可她偏要涂脂抹粉。对于我有些偏见的联想能力，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觉得是我对于年轻人世界的无知，造就了我的审美跟思想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落后。
　　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我们原本要打算回去，博承突然改口说；“要不咱俩去看电影？刚上映的大片《游侠索罗；星球大战外传》，听公司那女孩儿说不错。”
　　我一看时间还早，就跟博承一块上了商场的六楼。在博承买完电影票等候的时间段里，我看到手机上有那个女孩儿给我发过来的微信，问我在干嘛。趁着这通空隙，我满心欢喜地拨通了那个女孩的视频电话，很快，燕子笑嘻嘻地出现在手机屏幕里，眼睛忽闪忽闪的很动人，我们一见面，就一见倾心地想要张嘴说话。燕子看到博承在镜头前一闪而过，赶忙害羞地躲闪到一旁，跳出了手机中的视频画面。
　　在不见人影的手机那头，只传出着燕子清脆爽朗的声音；“你跟谁在一块？”
　　博承对于刚刚那不经意的出现，表示着后悔。我赶忙解释；“这是我好朋友，博承。”这时候，燕子才又出现在画面里，并且对刚刚躲闪的动作，露出自我解围的微笑，冲着博承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这便是燕子跟博承的第一次见面。
　　看完电影已经十二点。这座城市，也已经安静下来，没有白天的燥热，街上也没有热烘烘的人群，市区突然像是一个害羞的女孩子，安然恬静。白天如火锅般沸腾的商场这个时候，也安静了，像是站立睡着的巨型猛兽。从商场走出来之后，我跟博承，回到住的地方，倒头便睡了。
　　呲呲呲——
　　第二天，一阵猛烈的刺水声给我惊醒。朦胧中是权建在卫生间里洗漱。睡在我对面下铺的博承故意转过脸，把被子往上拉，捂住了脑袋继续睡。
　　我穿好衣服，从上铺下来坐在床沿上，眼睛有些干涩。可脑子却没闲着，还是想着那个让我魂牵梦绕而有无穷动力去追求的那个女孩儿，我想送她一个礼物。原本我想把这件事昨晚告诉博承，也想让他帮自己参谋参谋。那个时候的我，总是抱着虚心的态度，向很多人请教过各式各样的问题，我对于虚荣心的顿感，是后来才逐渐形成的。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要去公司吗？”从卫生间出来的权建，一面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跟我打招呼。
　　“不用去，睡不着了。”
　　“要我说，你的精力就是好，晚上能跟那女孩儿聊到十二点，早上还能六点多起床，我每天都困死了。我要是你，非得睡到九点钟，再去跑市场。反正只要完成业绩，公司管你什么时候起床呢！”权建抱怨说，同时感叹自己每况愈下的精力。
　　我笑笑，没说话，用脚尖在床底下勾出拖鞋，穿上。
　　“哎，对了，那儿睡的是博承吗？昨天开会我回来的晚，没看见你给我发的微信。”权建用下巴指着博承，同时把水珠浸湿的白色毛巾，轮起来，搭在床头的晾绳上。然后蹲在地上，撅着屁股朝床底下找自己的黑皮鞋。
　　“嗯，昨天博承过来了，我俩喝了点。”
　　“你俩喝？又是一人一瓶吧。”权建直起腰，坐在床沿上穿着皮鞋说。
　　“嗯，喝的不多。”
　　“我可知道你的酒量，又从你的嘴里，听说过博承的酒量。单论酒量，我能在你俩中间脱颖而出。”权建以三瓶啤酒的酒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地开着玩笑说。
　　我笑笑。
　　权建收拾完，领带在胸前打的笔挺；“你知道吗？郑州东区的房价又涨了，哎，咱们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什么事都没赶上呢？”接着权建说了句先去上班了啊，然后门‘嘭’的一声被甩上。
　　整个客厅，又安静下来。现在是租房淡季，偌大的客厅就住着我跟博承，权建三个人，为此权建的姐姐很发愁这两个月的房租，别说是赚钱了，只要不赔钱就算是烧高香了。
　　三个卧室里倒是有一批租客。大多都是来郑州找工作的大学生，白天热情洋溢地出去，下午便垂头丧气的回来，有说工资低的，有说待遇不好的，还有嫌工作时间长的等诸多因素，如此寻返往复着，渐渐的，找工作的热情就被赤裸裸的社会给减淡了，再往后，干脆就一股脑地颓废下去吧，闭上眼睛昏天暗地地睡吧，一切都等睡醒了再说。人们对于□□的放纵，总是有一个可以与之匹配的借口。
　　于是，十一点之前的房子里，总是出奇的安静。
　　看着被子蒙住了脑袋的博承，我去厕所撒了一泡黄尿，马桶坑里的那涡水，很快就被染成淡黄色。呲——打开水龙头，洗完手，转身出去，在茶杯里泡了一包板蓝根，这几天由于天气炎热，出去跑市场的时候，喉咙总是干涩的难受。
　　“叮叮叮”博承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在睡意朦胧中，博承准确无误地抓住手机，贴在耳朵上接听，闷声闷气地说；“喂……嗯嗯……什么？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博承慌忙地掀开被子，端坐起来说；“刚刚那女孩给我打电话，说昨天她牙疼的厉害，今天早上早早地去医院了，要拔牙，我现在过去看看！”
　　说完，博承踢踏着拖鞋，慌慌张张地上厕所，很快，卫生间里传出很响的小便声。然后急匆匆地洗了脸，漱了口。
　　在匆忙洗漱的过程中，让博承尤为恼怒的是自己头上撅起来的一撮头发，几次三番地用手往下按，可头发黝黑钢劲，经过两三次反复的碾压，那撮头发依旧没有妥协，还是高高地耸立着，像是一块不愿被征服的高地上的旗帜。博承随口骂一句；“操。”然后打开水龙头，呲——用猛烈的水柱把右手打湿，借着水性，往下按头发，直到高耸的头发只高出周围一点的高度，才不在计较。
　　在博承出门的瞬间，又转过头问一句；“现在拔牙要这么贵吗？”
　　“多少钱？”
　　“两万一拔三颗牙。刚刚那女生给我说的，对了，你有认识的牙医朋友吗？”
　　我想了想，很快搜寻出来，于是回答说；“有。”
　　“好，我先去看看，要是不行，找你朋友，去那拔，东区的医院真他妈贵，等我电话啊！”
　　最后，我还是没有把送燕子礼物这件事告诉博承，毕竟那边有两万一三颗牙这种头等大事。
　　博承走后，我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去各大超市买不同口味的棒棒糖，用跟燕子之前的聊天记忆，去找吻合燕子口味的棒棒糖，然后去精品店里找装棒棒糖的瓶子，自己又用很久都没用过的钢笔给燕子写了几句自认为符合时宜的话……当我把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一溜烟地跑下楼，向着顺丰快递的站点一路小跑。揽自己快件的是一个20出头的小孩，打包完毕后，随口问一句；“给女朋友寄的吧。”
　　晚上在我跟燕子的视频电话中，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燕子，燕子埋怨我说棒棒糖又不着急，用一般的快递就行，顺丰不是贵嘛。那天晚上其他的聊天内容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对燕子的喜欢，我很确信是从这勤俭持家开始的。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博承那天找完那个女孩，一个星期后他们就分了手，博承最后结婚的是一个叫做张舒的漂亮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