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三天又一年》王帅奇19

1、第一章

　　第一章
　　我平庸地生活了27年，我的名字叫王奇，老家河南郑州。养育我的那个村庄，我如今依旧熟悉，但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味道。原因是我想离开那个村庄，在省会郑州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有买房子这个梦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说不清楚那一天具体是哪一天……

　　下了班，回到住的地方，景田家园，21层，2101室。那是一套很大的三室一厅的房子，房东我没见过，自然也不认识。但二手承包的房东却是我好朋友权建的姐姐。本着我跟权建，发小，同学，同村，又同在北京工作了两年的特殊关系。我就成了这套房子里的白住户，不用交房租，这便是我在郑州捡到的大便宜。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交房租的事，对于别人给予的仁义施舍我也时常怀有感激之情。于是在刚搬进来的时候，我曾表示出半个的不好意思，坚决要让权建的姐姐对我跟其他的租客实行‘一视同仁’的收租政策，但权建的姐姐生性热情好客，为人大方，说让我跟权建住在这里还能让她省省心，顺便帮忙照看一下房子里的卫生，免了她时时刻刻都要专门过来打扫的麻烦。
　　话虽这样说，但我跟权建的心里都明白，主要的原因是权建的姐姐，知道我跟权建在北京的这两年，没攒到什么钱，凄凉落魄地被北京抛弃回郑州。如果再像其他租客那样再掏房租的话，对我们微薄的存款无疑是雪上加霜。出于这种怜悯的同情，才让我在这里白住，不交房租。对于这样近似于收留的善举，我至今都铭记于心。
　　就这样，郑州，我算是又回来了。
　　下了班，我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客厅有些暗，但我也没开灯，透过一扇窗，看外边瓦蓝的天空跟团团的白云，以及平行于视野中那密密麻麻的楼房，心里正在琢磨一件事，是跟一个女孩儿有关。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渐入渐深的思考。
　　“喂，今天晚上有空吗？要是没事，我去找你，见个面，有重要的事给你说！”
　　“没事，你来吧。”
　　“哎，对了，你那晚上有地方住吗？”
　　我转过脸，看看客厅，还有几张空着的上下铺，说；“有，被褥枕头都有。”
　　“那好，晚上我过去，咱俩喝点。”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听出了电话那头，博承压抑不住的兴奋。
　　“嘿嘿，别着急呀，到那的时候再给你说。”博承在电话那头卖了个关子，就挂了电话。
　　客厅重新归于平静。我突然有些自责，觉得自己太过主张，没有经得权建，跟权建姐姐的允许，就擅自做主让博承在这儿住，至少也得给权建打个招呼吧。可后来我又在心里宽慰自己；权建跟博承在以前已经通过自己彼此都认识过了，基于这种第三方的关系，这场觉，就在这睡吧。我对自己这种借花献佛的无耻精神，做着良知上的自我反省。
　　我此时看着眼前空落落的上下铺，浅显地琢磨起博承晚上要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想了几种可能，都觉得似是而非，也就徒劳无功地放弃了。拿出本子整理起当天的工作笔记，一面等着博承到来后的不打自招。
　　不多时，门砰砰砰响起。我赶忙起身去开门。
　　“我操，今天还真顺利，基本没堵车，一路绿灯过来。”博承刚进门，一脸兴奋地说。
　　“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我说着，伸出想让博承坐下说的手势。
　　谁知，博承不坐，直奔主题地说；“走！走！走！吃饭去，找一饭店去那说！”
　　看着博承急着出去，我也不再客气挽留，提溜起桌子上明闪闪的一串钥匙，‘嘭’地一声，俩人甩门而出。
　　上了电梯，博承还是笑吟吟地不说话，想吹口哨，刚努嘴发声的口型撅出来之后，看到身边还有其他人，就又重归于平静，眼睛打量着电梯里四周的牛皮癣广告，也没跟我聊闲天的兴趣。电梯在下降的过程中，时不时挤进来几个人，各色打扮的都有。廉价刺鼻的化妆水气味，从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把电梯这个狭小的空间，蛊惑的很迷人，很能引起一些不法分子的想入非非。
　　‘叮铃’一声，电梯门打开，人们叽叽喳喳地从电梯里散出来。很快又消失在四面八方的人流里，像是无数蜿蜒的小溪，悄无声息混入无边无际的江流。
　　小区门口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型商场，也算是郑州有名的商厦之一。年轻人把这里的气氛渲染的空前时尚，繁华。造型别致，前卫的年轻人很多，我对在这片广场上发生过的一件事，记忆犹新，但由于我的心胸被迫宽广跟要成大事必须具有的隐忍精神，也就在此简单的叙述，并不做小家子气的记恨。
　　有一次我跟一个朋友路过这个广场，我们边走边聊，我朋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穿小白鞋女孩的脚，那个女孩怒目圆睁地看着他，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睁眼瞎。我们当时愤慨的程度都很高，但介于是一个穿着暴露，为盛夏毫不吝惜贡献自己裸露肌肤的搔首弄姿的小女孩儿，我跟朋友都无计可施。当我们走了很远之后，朋友又转身回去，抱着以牙还牙的处事原则，把那女孩正要骑的电动车的气门芯给拔了，然后扭头就走，并不在意身后那个女孩撒泼式的臭骂，以及沿街路人瞠目结舌的围观。
　　后来，我渐渐明白，不管你怎么骂你的街，你怎么感你的伤，这个世界，终究都是五彩斑斓的。
　　博承跟我的脾气很对，路过这片广场的时候，对周围带有佯装气息的女生，有些反感，远远地看到，就刻意避开，像是同极排斥的磁体。
　　“今天晚上吃什么？”我问博承。
　　“什么都行，听你的。”
　　我俩对眼一笑，穿过马路，期间阻断了一条由南向北细长的人流。然后拐弯，走到一条僻静的小道上。沿着小道一直走，来到一家打着特色炒鸡名号的饭店。这是附近唯一没有被‘时尚潮流’感染到的地方。这种环境，让我跟博承都能松一口气。
　　走上四阶台阶，撩开塑料门帘，瞄见一张四人桌坐下。眼尖的服务员赶忙拿菜单追过来，给看似可能掏钱的主儿博承递过去。博承用眼睛扫一遍，再反过来看看，嘴唇轻轻蠕动。最后又递到我手里说；“我点十个羊肉串，两个胸叉，对了，还有四瓶啤酒，三个鱼豆腐。其他的你点。”
　　博承‘哗啦’一声从桌子底下拉出两把椅子。我接过菜单，看见特色菜当中的第一个‘特色炒鸡’。于是让服务员加一份，并叮嘱口味是微辣，然后再加一个凉拌皮蛋跟一个被浇了蒜汁的蒸菜。
　　‘砰——砰’。瓶盖应声着地，在地面上转出一个由大渐小的圆圈后，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啤酒滋着白泡沫往瓶口外溢。‘咕咚咚咕咚咚’，博承往杯子里倒着啤酒，洁白的泡沫在杯子里迅速升起。两个杯子都被倒满，博承示意先提一个，一口冰啤酒下肚，两个人都微拧着眉头，次哈一声长叹。
　　这会，博承才打开了话匣子说；“最近在我们公司，我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女孩而，跟我特别聊的来。”
　　“怎么个有意思？”
　　“我跟你说，我喜欢看的书，她也喜欢看，我喜欢看的电影，她也喜欢看，我说几部外国电影，她也都看过。”说着，博承拿出手机，翻到给那个女孩儿聊天的那个界面，让我看他们中间的对话，然后继续给我说那个女孩儿学问的渊博以及眼光的与众不同。
　　我饶有兴趣地听，大致明白了博承的意思。然后把手机递给博承，同时看着杯子里的啤酒，那细腻的泡沫，在均匀地崩裂，炸开，消失。
　　博承干说着，嫌不过瘾，示意我再喝一杯，一口下去，一杯见底了。又继续倒上一杯；“其实现在的人，都挺浮躁的，爱看书的女孩子太少了，但我说出来的书，人家都看过，这在我们公司还真少有，并且她的工资跟我的都差不多。”
　　“都是年薪20万？”我插一句。
　　“嗯，都是20万，不过，这个女生现在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在我们公司做的是大数据人脸识别，在咱们郑州，这个领域的牛人，她算是其中一个，所以，她目前考虑的是跳槽，去中原银行。那儿给她开出的年薪是30万。”
　　“30万！一套房子的首付啊。”我很庸俗地发表着感慨。
　　“可不嘛，还有就是这女孩她姐姐更厉害，她姐的年薪是50万，在郑州都买了两套房子了。”
　　房子这个名词一落地，博承打个啤酒嗝，然后满心欢喜地瘫在椅子上。服务员正好端过来热气腾腾的炒鸡，博承斜欠着身子，留出服务员上菜的空间。
　　看着色泽鲜艳，气味浓郁的炒鸡，我跟博承都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液，那时候谁要是说不想吃，那绝对是骗人。
　　又一杯啤酒下肚，两个人就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嗯，味道不错，正宗。”博承边吃，边吐出粘连在鸡肉上的花椒粒。
　　“那你对那个女生表示出你的意思了吗？”我问。
　　“当然说了呀！你还不知道我，不爱拐弯抹角，咱们都到26,27的年纪了，该结婚了，哪还能磨磨唧唧，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拉到!谁都别耽误谁！”
　　“那女生什么意思？”
　　“她目前没拒绝。”
　　“这事靠谱吗？”
　　“靠谱，我俩在公司都一块吃过好几次饭了。她的性格，要是不行，她会直接说的。”
　　我点点头，由于女孩儿，结婚，房子等一系列的敏感词出现，我很快想到了我心里的那个女孩儿。
　　周围嘈杂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赤着膀子喝酒划拳的一行人，把饭馆吃饭的气氛，烘托的很饱满。中间用粗鄙的语言说几句下流的话，全然没看到吧台处，老板娘鄙夷的目光。我跟博承又碰了两杯啤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接着羊肉串，鱼豆腐也都悉数上来。孜然跟辣椒面，撒的很均匀，羊肉串的温度还很高，油滋滋地吸收着表面的佐料。
　　“哎，对了，你跟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博承撸了一串羊肉串，抽出一张餐巾纸，擦着嘴角上的流油，辣椒面，问我一句。
　　我听到博承的这句话后，刚刚筷尖加起来的皮蛋又从筷子尖滑了下去，收回筷子，说；“女孩不错，但是要求买房子！”
　　“在哪买？”
　　“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