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87、87危及

　　87危及

　　一定是幻听了，囡女朝东裕看去，却见后者笑吟吟的瞧着她。大后这边也是认真的打量自己，似这目光能穿透她个祖宗十八代，她看向颜乔，公主愣在一旁，哑口无言的，瞅这架势她是一个也指望不上，囡女又是跪了下来，这么一来一去的，膝盖都要碎了：“贫女自言配不得西麟王之子！”这恐怕是她这辈子说过的最自谦的话了。

　　大后当她是谦虚过头，道：“你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这气魄与胆识，也不是常人所能及！咱诫兰向来崇尚勇武之人，马背上的民族岂是白说？我看你这性子，就够他一百个东裕了！”

　　这夸赞，囡女受用，不禁朝东裕看去，那厮正咧着嘴装作未听见。颜乔看着不知所措的囡女，生出几分同情，帮她说了话：“不知小哥何意？老祖宗先问过小哥吧。”这一招当真聪明，把球踢给了东裕。

　　囡女和颜乔一并把视线投入到正龇牙咧嘴的东裕身上，东裕抬了头，瞅了瞅大后，瞅了瞅囡女和颜乔，全场所有目光全部汇聚到他身上，他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祖母，孙儿这后背疼得厉害，宫里人手没个轻重，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吧——”

　　“那我给你请个御医。”

　　往前蹭了蹭，囡女道：“大后，贫女就是医生。”

　　“好好！快去瞧瞧！”大后看着囡女起身往东裕床榻边疾步走去，眼里的欣赏与喜爱也不藏着了：“这孩子，既能领兵打仗，还懂医术救人，真真是个良才！”

　　囡女坐在床榻边，毫不客气的把东裕挤到里面，东裕看出她是生了气，恼自己又算计了她。别的他可以不否认，可这让大后乱点鸳鸯谱的事，他可未计划在内，也是有了委屈，嘟着嘴先卖起了惨：“聆音大人，您可轻些，我这后背火辣辣的疼——”

　　狠瞪一眼，在大后面前，她不敢拿话怼他，把药膏涂好，用力往他伤口上一按，东裕嗷一声叫出了口。

　　“这是怎么了？”

　　人是他叫来给自己医病的，他哪敢告状，自找的罪受，东裕只能自己圆了：“没事，就是刚刚想到挨打时的惨状，心疼自己罢了——”说着，那斜挑的媚眼真真攥出几滴泪花。

　　瞧他那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样子，囡女心里冷哼着，不去怜伶阁给客人唱曲弹琴真是委屈了他，各种不带脏字的骂人话一并上了阵。东裕仰脸扫了一眼，便知她心里已经把自己骂得底朝天了，却不气，竟美滋滋的，享受着囡女用她那双清凉玉手在他后脊上轻轻按动的快乐。

　　刚刚她一时心急，也未细看，这离得近了看着清楚，东裕身上的伤用触目惊心可以形容了，有的地方肉都翻了出来，众帛是真的下了死手。就算心里万般不悦他的诡计多端，可在见了这些后都心软了，手上的劲儿也小了，轻了。东裕自是有感觉，他侧过脸蛋，歪脸看着囡女，见她眉头蹙得如同花苞一般，心下多了几分柔情。想着如果自己日夜与这样的她常相厮守，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对自己孙子的这番话，大后心疼得不行，一想到那心狠手辣的众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庶出之子，也太嚣张了！”

　　颜乔赶忙递上话：“我听内卫司传信，陈凝王最近刚刚接见了文雀将军的遗孀。”

　　“文雀将军，护国之臣，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他的身后之人。”

　　朝两边看了看，大后马上挥走在场的所有宫人，只留得他们四人在场。囡女知道公主这是要发力了。

　　“她递上了一纸诉状——”

　　“她要告谁？”

　　“众帛！”

　　出了大后殿，囡女跟在颜乔身后，颜乔个子高，腿又长，脚还急，一步跨了赶上囡女一步半了。她跟的辛苦，却不敢在后头抱屈，突然颜乔停了，囡女没刹住，差点撞上她后背。

　　颜乔转过脸，笑吟吟道：“多亏你机灵！”

　　囡女自然明白颜乔夸得是什么——一夸她把东裕送到了大后殿，二夸她及时让侍卫叫来了自己，两者配合，堪称完美。

　　“这回可够众帛喝一壶的了——既断了东裕这条臂膀又让大后给了他一击。”对囡女这一招釜底抽薪很是满意。

　　“只要大后还在，估计他立嫡的美梦就不会在。”其实这种方法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囡女知道要想彻底阻止众帛立嫡，还是要断了国主这个心思。

　　颜乔转而看向囡女道：“东裕那边怎么办？你想嫁了他？”

　　没说话，她站在原地，心思重了：“有战事时，武将是社稷之臣，可太平了，武将就没用了。这次我把东裕送回大后殿，让长皇子受了屈，国主不会记恨我吗？我是个没有背景的人，一旦有了危险，您可保我吗？”

　　一句话问得颜乔哑口无言，换了别人，是可以敷衍了事的，可对囡女，随便的应付无用，她那玲珑脑子早把形势看了个透彻。

　　“嫁给西麟王的儿子，国主的亲侄儿，大后的亲孙，对我来说，就是添了背景，您认为我会拒绝吗？”囡女把心中所想，一一说给颜乔听。

　　颜乔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在她身上上下揣摩半天，突然道：“囡女你又变了——”

　　“怎个变法？”

　　“开始活得有血有肉了。”

　　闻听此言，囡女不自觉的笑了：“现在，我想活着，好好活着——”

　　还未到公主殿，国后殿的宫人就宣颜乔和囡女一同去见国后。

　　国后着了一件紫色长裙，如果不是隆重场合，她一般的衣服颜色都是紫色系的。不过颜色什么的在囡女眼中都是浪费的，她只见国后斜躺在寝宫的贵妃椅上，姿势很是随意。

　　见国后如此，囡女也放松了下来，施了礼后，国后摆了摆手，宫人搬来椅子给她，却没给颜乔搬，公主站着，她坐着，怎么想都不合礼数，于是她就垂手站着。

　　在她俩之间穿梭个来回，国后缓缓道：“多亏乔儿机灵，要不我和你父王这膝盖今个儿便要搭在大后殿上了——”

　　“心疼父母，是儿臣的本分。”

　　把身子坐直了，国后盯着自己女儿道：“按你的说法，你还是一个大孝子是吗？”

　　颜乔听出话里的机关，猛地抬头去看母亲，见国后的脸上阴沉着，却不是什么喜悦之色：“孩儿不懂母后何意？”

　　国后未再理睬颜乔，而是越过了她，问向了囡女：“聆音女爵，昨日探亲时，可见亲人了？”

　　心下一慌，囡女又跪了，抬眼向颜乔看去，两人登时明白国后要说的是什么：“小的无父无母，是嬷嬷把我一手带大，怜伶阁虽是烟花之地，却也是微臣的成长之地。”她言辞恳切，语气满是真挚，不信不会打动国后。

　　听到囡女那句无父无母时，国后脸上现出微妙的变化，似是松动了一下，很快又合上了：“你现在身份非比寻常，与怜伶阁走得太近，不仅给自己惹了闲话，还会危及三皇子的名声——”她跳过了颜乔公主，囡女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孩儿只是一时贪玩，陪着囡女去探亲。对囡女来说，怜伶阁的意义不同一般。她身世坎坷，把嬷嬷当做亲生母亲，母后应该理解。”颜乔赶紧回道，也是为囡女打着圆场。

　　感激颜乔苦心，她这可是冒着顶撞母后的危险护着自己了。

　　也不知这回答是让国后满意了还是不悦了，从她那张冷如霜降的脸上看不出个端倪，只听得她悠悠来了一句：“那么，对于聆音女爵来说，谁对你的意义更大呢？是公主？还是三皇子？亦或是长皇子？”

　　冷汗唰的一下从后脖颈冒了下来，这让她如何作答呢？选择谁看来都不是正确的。当着颜乔的面说选择三皇子？那么自己以前信誓旦旦的话不是成了空头支票？长皇子是不可能了。可是选了颜乔，那么有朝一日她必然死在国后之手。她朝颜乔看去，对方比她更紧张。

　　“依微臣之见，选谁，都是为国主服务，为百姓服务，小的只是一匹为国家伏枥的马儿，背上担着的是江山社稷，不敢有任何奇思妙想。”语毕，堵得国后半天没话说。

　　颜乔惊愕的转过脸，那佩服的眼神，就差给她伸出拇指点赞了。

　　“好一个江山社稷，你倒是真真的社稷之臣。”气得国后差点背过气去，抓着扶手坐回贵妃椅，颜乔赶紧起身去扶，被一下子推开了。

　　重重磕头于地，接下来的话皆出自肺腑：“微臣从未上过学，不懂太多的道理，只是一个粗人，这双手也是常年浸水搓衣的——”说着她举起的双手，上面布满老茧，粗糙不堪，有的地方还有冻伤留下的疤痕：“做事只求无愧天地，上对得起仁主明君，下对得起黎民百姓。我只遵循内心，心之所向便是我之所选——”说完，哐当一声，再抬起头，额上满是鲜血。

　　颜乔后退半步，她俩分明见着国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很快那口气便被消化掉了，国后脸上浮现出笑意：“你有这样的想法，当真是珍贵的，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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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没有送给大家的，就多写一些文，送给大家过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