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84、84趁人之危

　　84趁人之危

　　“为何不能把揭露长皇子的密信与合约书一同送给国主呢？”问之惬疑惑的问向颜乔。

　　囡女没说话，在一旁嗑着瓜子，她最近在想着如何把岛上的特有瓜子推广到全国，这瓜子天生带种奶香，留味持久，唇齿余香的。

　　“囡女你觉得呢？”

　　突然就被公主点了名，囡女赶紧放下瓜子道：“我听从公主的，今天整顿军队，明日返京。”完全说得是另一个话题，问之惬翻个白眼，看她那样子是想置身事外了。

　　虽然肖径府是商家，却是三皇子资金的最有力的支持者，作为雄厚的资本，问之惬说话在三皇子这边也是很有份量的，否则不能他想来海岛，就能带上。

　　“我不明白，现在正好是拿着文雀将军之死和与鲛人通敌的罪名打击长皇子的时候，你们为何要把事情压下来？”

　　经过颜乔公主的一番教育，囡女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打胜仗，和搞好政治，完全是两个概念。看形势，国主逼迫三皇子去打鲛人，就是想削弱三皇子的势力，从而增强长皇子这边的。以这种思路去想，那么，就算公主发了密信，最后落不是的人一定是三皇子这边，毕竟这短揭的可是自家兄弟的。

　　自家兄弟明着争斗，是信旸君最忌讳的。

　　这种事，只可假借他人之手让国主知道，却不能通过三皇子这边任何人之手。颜乔深知此理，囡女也看出公主的想法，两人都未多言其他。

　　“这事，咱们不能直接插手，等我们回京，你找到文雀将军的家人，进京告御状吧——”颜乔并没有把话说透。

　　囡女马上反应过来：“您打算让陈凝王接手这个案子吗？”

　　颜乔郑重其事的看着囡女，望入她的眼，似穿透了她的最深处：“你以为谁能在这个漩涡里，滴水不沾的就能上岸吗？囡女你还是太单纯了——”

　　长呼一口气，囡女重重的点头：“微臣明白。”

　　“这次你回去，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浣衣奴了，更不是无名无姓的女官，而是聆音女爵，聆音首将，可是风光无限了——”颜乔见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善，于是便扯了另一个彼此都心悦的话题。

　　嘴角微微翘起，她从未想到自己这一生竟能走到这里，那时蹲在怜伶阁地上洗衣服的她，可从未想到自己竟能有今日。心里恍如隔世，一阵不真实涌上心口。忽闻颜乔问道：“你回去第一个想见谁？”

　　公主那双大眼，直直的望着她，满怀期待的如同孩童，囡女不自觉的嘴角两边高高咧开，并不知自己的幸福就此浮出水面：“当然是去见嬷嬷——”

　　早预料她会如此，颜乔也跟着高兴的道：“我陪你一道去——”

　　囡女大惊：“那种地方，您这身份怎可随意出入？”

　　随侍女官有照顾公主起居，更有监管公主行为的职责，要是让国后知道公主出入怜伶阁，她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拍拍她肩头：“放心！我会稍微变变装——”

　　问之惬见怪不怪了，他与陈凝王三皇子公主都是一起长大的，颜乔行为乖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随她去吧，你看顾好了便成。”

　　“问二公子，也要去吧？”囡女可不想自己死，定然要拉着个垫背的。

　　“问二公子当然要去得，那里风景宜人，是吧？”颜乔拿出活泼的一面，让问之惬哑口无言，他经常光顾怜伶阁，这时候，也就别装什么清高了。

　　晚上，囡女组织了一个军民大联欢，把岛上的居民也请过来，一起载歌载舞，吃吃喝喝的，庆祝和谈成功。囡女促成和谈无论在忒罗还是诫兰都是功德一件，她生怕那些酒鬼，灌她酒，不胜酒力，赶紧躲了。找了个僻静处，拿出琴，演奏了一曲《鸣神怨》，这一次，她把鸣神怨的曲谱全部补全了。待曲子全部结束，池鱼思这才缓缓从身后走来，赤脚踩着沙石，浑然不觉硌脚的。

　　她听见了沙石的响动，并未回头：“明日我便动身离开了——”

　　池鱼思站住了脚步：“你有什么要求吗？”

　　气得猛转过身，低吼道：“难道女儿与父亲之间，只有这些话可说？”

　　池鱼思并不理她话中委屈，拿出一本书递了过来：“这本书会教授你一些御水的技能，你熟读，多加练习。”

　　瞧着那书，囡女迟迟不肯去接，她要的不是这些，池鱼思也知道，他却选择了回避。

　　僵持时，池鱼思叹口气，见她如此倔强，只好说道：“我不能离开漓海，现在我的修为损了大半，法力渐渐式微，漓海是我出生之地，我只能在这里吸收精华，恢复元气。”

　　她从不是一个任性自私的人，听闻此话，跃上担心：“有没有什么丹药能让你快速恢复，我去找——”

　　自己女儿说了这样的话，池鱼思当然是欣慰的，笑笑：“无碍——只是不能陪你左右，我会抱憾。”

　　“我可以留下来！”

　　一愣，这种事在别人身上是不大可能的事，囡女刚刚立了大功，封爵赐府的，正是平步青云的好时候，她却能说放下这些便放了。池鱼思想到了更多，神情逐渐复杂：“现在，她更需要你吧——”

　　囡女想到了颜乔公主，不再多说。

　　“你有你的未来，困在我这样的老头子跟前做什么？”池鱼思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记着，我会始终护着你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便足已。”

　　那一刻她是想哭的，想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和其他的小孩子一般，在自己的父亲怀里尽情撒娇耍赖，此时她却不能了，握了握拳点点头：“我知道了。”脾气一犟，把脸转了回去，等她再转回来，池鱼思早已不见踪影，她用眼睛四下去寻，越寻心里越空落。

　　消沉一会，她强打起精神道：“夜里风大，东裕公子出来说话吧。”

　　“父女相认，我以为场面会很感人的，不便打扰。”东裕从树后悠悠走了出来，他那副样子并不像是会回京领罚。

　　一想到他没完成任务，回去之后免不了长皇子的一顿责罚，想起那天眼见着众帛鞭打他的情形，这一次，只能比那次重，不会轻。她应该痛快些的，却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态，反而有些忧心。

　　“看聆音大人的表情，似乎在为我担心？”他笑着，一派悠然。

　　不知怎的，她就是能从他的那些泰然自若里，看出些苦涩，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这些感触。本想拿话嘲讽一番的，话到嘴边，却换了腔调：“你这一回京，九死一生，如果你想逃了——”她忽的言辞正色道：“我会为你备一艘快船。”

　　他明显怔愣了一下，起初做好了充足准备等着接受她的冷嘲热讽，却没想到，等到了她这样一句比关切更热烈的话。虽然心里大受震动，他却面上风波无情的，无情到了冷淡的地步：“大人低估我的忍耐力了——”故意疏离了起来。

　　她认真瞧着他的面部，竟找不到一丝破绽，最后放弃的说道：“你我之间，也算有些交情，到时候定会去为你收尸。”

　　且不说他一个大后孙子的身份如何，何况他还是西麟王的独子，哪轮得到她收尸？不过，她枉顾他俩身处不同阵营的立场，为他收尸的这份心，竟有些许的慰藉。

　　“能让聆音女爵为我收尸，我东裕死而无憾了——”他笑了起来。

　　这笑看在囡女眼里就是没心没肺的，她也没说别的，陪着他，看着海面上，被月光映了一片的金黄，只听得他缓缓说道：“夜里的海与天，真真是一色了——”

　　她转过脸，看他眼里，在月色下，泛着的光是柔和的，卸掉那些戾气与邪气，此时静谧得让人心灵凉透着，却并不冷。他忽然道：“你那首《鸣神怨》初本的曲，可否奏给我一听？”

　　她乖乖答应了：“好——”正欲取琴，却被他攥住了胳膊：“是不是我现在提了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

　　仿佛听见了他心底的凄凉，囡女并没有反驳。

　　看她淡然的脸，东裕松了她，也知她心里对自己的那些同情：“我有些趁人之危了——”

　　那一夜，他站在她旁边，听她那一曲《鸣神怨》，默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