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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1酒醒 ...

  •   71酒醒

      出了内卫司,她并未回宫里,一个人晃悠着,走入大街,在那些车水马龙之间任意穿梭,也不顾他人的鸣笛警告,失了魂,落了魄。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也不知前方的路有多长,漫无目的,根本不晓得身后有一个人也跟着她走了十条街。

      七拐八拐的,走入一处巷子,耳根终是静了,坐下来,发觉脸上微凉,去拭,才发现布满了水渍,这副模样,边行尸走肉的边泪流满面的,这样的人,刚刚在那闹市上是有多狼狈,她不敢想象。不清楚此时自己该做些什么,随手把书掏了出来,想起东裕说得精髓,翻来翻去,哪见得任何精髓,不过是一段段的注解,一段段的药草名汇,到了最后一页,突然一行小字让她身子一震。

      ‘若凄苦相离,南柯一梦,你我爱恨,岂容随意放任,可叹可悲,妄,亦生欢,浊,意流年。’

      正是与思壁房同样的文字!而且字迹还相似,那苍劲小字,真真让人过目难忘。又返回封面,作者是池鱼思,这行字是谁写的?作者写的?可能性不大,应是读了此书的人吧。

      “看你如此刻苦钻研此书,我那些危险也没白担着。”

      抬头,东裕正低头瞧她,一副老神悠哉的模样,看不出哪里像是刚刚经历了生死的人。

      “陈凝王撤了对你的监察?”

      “小叔对我这侄儿还是怜惜的——”他说完,坐在囡女身侧,如果现在手里多把扇子,他定然能扇出个绝世逍遥散来,口里尽是俏皮顽劣之语。

      见东裕也是不正经回话,囡女也懒得搭理,也不翻开,疑惑着封面作者的名字。

      “池鱼思可是宫里的名人——”

      “你知道池鱼思?”囡女来了兴致。

      东裕瞧她那副急切,也是觉得好笑:“我刚刚以为你在哭——”

      深吸口气,囡女对东裕也不打算瞒着,她觉得自己那些心思,在别人眼里可能稍有些神秘,可在这人精眼里都是小花招而已,不如直抒胸臆:“舍的,才能获得,这种道理我哪能不懂?”

      “你倒也豁达呢!”东裕这话说得刺耳,囡女哪能不知他是讽刺自己,他歪下脑袋,在她脸上探究一番道:“我利用了你,害你失了恋情,你也不怪我?”

      “东裕公子能充分利用她人所想,为自己所用,也是才华横溢,我自愧不如。”她反讽了回去,这人能利用她想要一本书,就搞出这些手段,结果还如他所愿的圆满,怎能不佩服他智谋过人呢?

      “谁说你不如我的?我倒以为,是聆音你利用了我,与陈凝王做了个彻底了断,如果说顺水推舟、借力使力,你的手段更胜一筹——”他笑眼相迎,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我的小狮子终于成长了——”一脸慈父模样。

      囡女真的是震惊了,她的确有这样的心思,可也只是一种念头,藏得极深,怎么就能被东裕挖了出来?她不懂这人是如何这般了解自己,好似在她心底最深处也埋了一双眼睛,随时监视着,不禁惊惧万分。

      东裕猜她此时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可从面上却看不出来,愈发满意她的成长,孺子可教,想要给些奖励道:“池鱼思,藏书阁是他亲手建造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术铸工无一不精,而且他还能预知未来——神仙一般的人物呢。”

      囡女翻出最后一页,指着上面小字道:“那这行字也是他写的吗?”

      他开始打起了马虎眼,抬起脸随意的朝四下瞧瞧,模棱两可道:“谁知道呢,答案——”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不是要自己找么?”

      他俩挨得极近,囡女想起了那晚他身体的热度,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在她面上浏览一番,尤其对那抹红晕分外满意,东裕手指擦过她的唇道:“你知道我为何如此懂你吗?因为你与我极像,情爱虽深,却永远排不得第一位。”

      她哪能任他宰割,反击道:“是吗?所以你在自己母亲死去的地方与我翻云覆雨?这就是你弃爱、情绝的方法?!”

      东裕目光一顿,一时瞳孔震颤,唇的抖动与心的抖动一样的频率,脸霎时就白了,上前一把掐住了囡女的脖子:“你是不是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这是踩到了他的真正痛点,囡女脖子虽疼着,心里却痛快,这人终于被她抓住了尾巴,嘴角一歪,笑着:“有舍必有得,不是你说的?”

      松了手,眼一黯,潮湿了一般,突然去撕她衣襟,扣子开了,被她一把握住手腕:“你们男人,都是外表的狮子,内心的蝼蚁,对待女人,除了使些暴力,强要了对方的身子,还能用什么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与她那张全然无畏的双眸,撞个正着,他却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只能狼狈退场。

      她坐在原地,默默的去系扣子,系了半天,也未找到扣眼,手抖得不成样子,忽然就痛哭失声。

      呆坐着,直至日已成沉阳。出了巷子口,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曲寄的门口,正巧遇上老板,老板见她也是热情:“囡女这是去哪儿啊?”

      她脑内空白,一时恍惚,脱口而出:“回怜伶阁。”

      “你应该回去瞧瞧,刚刚听说有个姑娘自缢了。”

      囡女轰一声心里塌了,抓住老板急切问道:“谁自缢了?谁?”心里有了八成猜测,却不敢确认。

      “哪个忘了,好像是说去了一趟内卫司,回来就上了吊。”

      她踉跄的往怜伶阁跑去,一边跑着,脚底浮着,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像是身体在这世间早没了根,光凭着一股气息在漂。到了怜伶阁,两个小厮正一席草盖,卷着一个人往外走,她喊了声,小厮停下动作,现在她是宫中女官,可不是曾经的浣衣奴,小厮哪敢不听。她哆嗦着去掀草盖,正是鸠梦,那肚子还鼓着。

      云姑从门里出来,哭着。

      “怎么回事?”囡女转过脸,问云姑。

      一见是她,云姑哭得更凶:“内卫司通知鸠梦去见那男人,见了,没良心的东西,骂鸠梦害了他,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踢她肚子。聆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说好明日见人,却改了时辰,她哪能不知陈凝王心思——定然恐吓了那狗+男人,那男人吓破了胆,不敢拿别人出气,只能拿最弱小的女人撒气。

      与陈凝王、与东裕、何其相似?!

      她想起了那双断手,说是礼物,何尝不是警告?时时提醒她命如蝼蚁,她怎么就如此冥顽不灵,与他们那些狮子偏要争个胜负?!想到这里,哭泪渐渐化成了笑,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失心疯一般,吓坏了云姑,云姑在一旁也是惊慌失措:“囡女你这是怎么了?莫要吓我!”一个有眼力的小厮,赶忙放下尸体,去叫了嬷嬷。

      一巴掌下来,登时清醒不少,她看着眼前的嬷嬷,从模糊到清晰,所有委屈一并倾吐:“嬷嬷,我们为蝼蚁便活该被践踏吗?!”

      嬷嬷哪见过她如此委屈,心疼不已,边为她擦泪边哄道:“你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是往高处走得,别在这哭哭啼啼坏了名声。”

      囡女哪管那些,非要在嬷嬷身上求得一些安慰,抱着嬷嬷的手,泪珠子不断:“我不要去当什么女官!也不要什么高处,只想在这呆着!”

      “说什么胡话!”嬷嬷拍了她一下:“哪一日,你有了权力,才可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我们整个怜伶阁,以后说不准还要靠你呢,才哪儿到哪儿呢!就自暴自弃了!”

      她从不知嬷嬷还抱着这样远大的理想,也是惊讶也是觉得有乐,抹去泪,心情平复不少。嬷嬷掏出一个香囊,道:“你此去和公主迎战鲛人,凶多吉少,我向圣子求了个符,保佑你们平安凯旋。”

      接过香囊,囡女掏出两个符,吃惊道:“怎么有两个?”

      “一个给你,另一个——”嬷嬷迟疑许久,小声道:“给公主吧。”

      她抬脸看着嬷嬷,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可此时见了嬷嬷那张欲言又止,百般为难的容颜,也是问不出口了,收好符,道:“我知道了。”

      给了小厮一些钱,让他们买了口棺材,找个好地方埋了鸠梦。

      鸠梦,一杯毒酒,一场梦——

      她终是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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