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69、69母亲

　　69母亲

　　东裕捡到她的时候，囡女是坐在鸣神塔边的，穿了一身女官的官服，总算有了点样子，在宫里走动，也自由了些，她这般的人啊，只要脚未锁着，定然不会闲着。离得远，便见她捧着那本《寻药》看得津津有味，嘴巴也未闭着，也不知在哪儿混的一盘福寿糕，吃得满嘴白沫。他站定，瞧了好一会，这才抬脚走过来。

　　“瞧出个所以然了？”

　　一口福寿糕还未咽下，被他这一个冷不丁吓得差点噎在半路，拍着胸口，缓了半天才道：“看个热闹。”

　　“你现在已是宫内女官，礼仪姿态都要格外注意，而且——这藏书阁刚刚遭了贼，你这太明目张胆了些。”

　　听到这话，知是为自己好，也是提醒，她赶忙站起，拍了拍沾灰，把书塞入衣襟内。

　　他眼神也柔了不少，也气她不懂圆滑，事事以硬碰硬，心思灵巧，却有时不管不顾，容易伤了自己，想到这里，心生怜爱，伸出手，想要为她整一整歪了的衣领，指尖还未到了她的领口，她倒是缩了一下，于是，他停了，未再继续。

　　“这书，你还未读到精髓，当然不解其中韵味。”他缓缓说道，收回手，听得那边有人喊：“东裕公子！陈凝王这边等着呢！您快些！”

　　囡女哪能不惊，陈凝王找东裕？哪能是好事？瞧她眉毛微微皱起，东裕笑了，手指弹了一下她眉间：“说到底，你真真是原罪呢！”

　　她还未弄明白前因后果，他就朝着外面走去，两名侍卫，左右把他夹在中间，那架势，应是怕他跑了做的防范措施，心口涌上不好的预感。陈凝王是宫内十万禁军统领，主要负责宫里安保。

　　难道是藏书阁的事，牵连了东裕？

　　如此想着，越想越心惊，赶忙跑过去，喊道：“东裕！”这一声，两个侍卫都回了头，东裕未动，好一会后，转过脸，看她那副担忧的样子，心里反而舒展了些，道：“你如此样子，会让人误以为咱们之间有什么花前月下的美事呢！”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是颜乔公主的女官，他是长皇子那边的谋士，不宜走得太近。可这夜闯藏书阁的主意是她出的，也是她逼他陪自己犯险，到最后，如若连累了他——

　　心口压着石，步入公主殿，颜乔正端坐躺椅上，手持一本账簿，见她进来，眼未抬，道：“过来瞧瞧军需粮饷的账目，有没有出入的地方。”

　　她微微有些纳闷，为何公主会让她看这些。接过账目，从前往后翻了，仅仅五页纸，吃惊抬头：“这是五万人的供给吗？”

　　颜乔点点头：“正是——”

　　“可这不够五万人啊！”

　　颜乔无奈一笑：“众帛是我们的后方补给——”

　　“其实——五万人，打鲛人，多了些。”囡女出口，说完就跪在地上。

　　“什么！打仗当然是人越多胜算越大！你疯了吗！”

　　“十艘快船，足矣。”

　　忍下这口气，颜乔尽量让自己口吻缓和些：“你从未带兵打过仗，这种事，当然不懂。”

　　“虽然我从未上过学，只是一介怜伶阁的浣衣奴，没见过任何大世面，但是，如果您信我，只带一万兵马，这粮草已经足够。”

　　颜乔转过身，与囡女久久对视，看不出对方眼中的自信是从哪里来得，单看这眼，颜乔是愿意信的，可她这次出战，不仅仅代表自己，还带着三哥的未来，母后的期许，自己的性命，万万不可输的，怎敢把胜利的愿望寄托在一个小小浣衣奴身上？

　　但是，此时如此坚定不可摧的囡女，颜乔却很想试着信一次——许是自己头脑发热了——

　　“除此以外，你还有没有想和我说的？”颜乔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直到停在她眼前。

　　抬起头，囡女看入公主双眸，有所领会：“我已不是怜伶阁的人了，她们已经弃了我，我又奈何为她们再做其他？”

　　“可那女子要是真听了你的话，打掉了孩子，也失了恋人，你莫不是要担了责任？”颜乔饶有兴趣的问道。

　　释然一笑，笑尽人间情爱无常：“背一时骂名而已，不足道的。”

　　不禁多看她两眼，颜乔眼里笑意有了真情实感，点点头：“你倒是看得明白。如此说来，你便是铁了心的要与怜伶阁割裂了——”

　　囡女恍惚直起身子，不知自己脑中空白，见她如此，颜乔索性把话说得彻底：“你那时命都不要护着的人，最后都凉了你的心？”

　　走出怜伶阁大门的时候，只有一与她不相干的小厮，送她，除此以外，没有一人，她会不懂嬷嬷的意思吗？就是要她与怜伶阁彻底了断，重新开始，从始至终，嬷嬷都是那个最想她逃离怜伶阁的人。她懂嬷嬷苦心，也知她老人家为自己用的心思，越是懂得，越是纠缠，不休。

　　可这些话，她应该说给公主听吗？对方应是不懂的，可她却不愿嬷嬷被人误解：“嬷嬷她不是的——”

　　蹲下身，抱着双膝，颜乔像是顽皮的孩子，探过脑袋逗着她，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那她是怎样的？”

　　“她么——”囡女认真去想：“嬷嬷她与一般老鸨不同，不会刻意讨好客人，也不会为了金钱而失了原则，她总护着我，许我任性，容我顽劣，是这世间最疼爱我之人。”说着，也不知自己面容浮上了怎样的柔色。

　　在她那张幸福似要溢出的脸上，辗转一圈后，颜乔竟发觉自己是羡慕的：“在你心里，她是母亲了吧？”

　　“母亲？”囡女被点醒了一般，连忙拉回思绪：“我从出生起，便被抛弃，母亲应是何模样？我不知的。”

　　起了身，颜乔忽觉心中不是滋味，悠悠道：“应是你嬷嬷的模样。”言语间，说不尽的委屈，道不尽的惆怅。囡女不知公主为何有此情绪，也是纳闷。

　　正说着，三皇子突然闯入：“颜乔！”瞟了一眼颜乔身旁的囡女，虽囡女施了礼，他神色变了几番：“你还真把她留在了身边！”

　　囡女哪是那没有眼力的人，紧忙道：“小的出去了——”

　　颜乔摆了摆手：“你是我的随侍女官，怎能说离场就离场？”

　　“你让怜伶阁的女人在身边，是不顾王室颜面了吗？”

　　“父王准许了——”

　　“你顾及过母后吗？！”三皇子屈向火冒三丈。

　　“三哥与娈+童女伎日日寻欢作乐时，可曾想过王室颜面？顾及母后？”颜乔也是气急，脱口而出。

　　颜乔公主与三皇子屈向是一母同胞，是国主的八个孩子中，唯一的一对同母手足，却想不到竟藏着如此大的争执。不过，这屈向的人品，囡女是见识过的，野心挺大，可惜胆子过小了，那日，不管长皇子和国主如何步步紧逼，就是不肯站出来，如若不是颜乔公主出面，替了他，这事不知要如何收场。这样的人，就算做了国主，能把国家领入怎样的境地，她不敢想。

　　“你竟敢如此与三哥说话！”

　　囡女记得三皇子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还记得他阴鸷的目光，让人脊背发凉，这一出，是心急了吗？或许，也是看出了国主属意谁是自己的继承人，乱了方寸。

　　“你想吵，可以找个时间去母后那边吵个够，今日找我何事？”颜乔尽管心里有火，也算是沉稳。

　　“藏书阁进贼的事，陈凝王正查着，已经问话东裕了——”

　　“与东裕有何关系？”

　　“藏书阁里发现的那顶宫帽，属于国后殿内宫人丢的那套。”

　　一旁的囡女，听得心惊肉跳，的确原罪是她了——这一切皆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要找书，也不会累及东裕。

　　“这对我们倒是有利——”颜乔眼睛一亮。

　　屈向也是摩拳擦掌：“如果能抓到东裕，也可断了众帛一条臂膀，没了东裕，他就不足惧了。”

　　“陈凝王那边是何意？”

　　“陈凝王怀疑东裕与宫女乱+搞男女之事，这罪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东裕是西麟王之子，可以小事化了的，陈凝王抓着不放，也不知是不是另有隐情。”

　　囡女大概能猜到陈凝王如此对付东裕的理由。颜乔突然把目光投到了囡女身上，巡视一圈，很快收回道：“东裕平日里说话不知轻重，应是惹恼了小叔吧。”

　　“如果找到那宫女，有了证人，，东裕就可以定罪了！大后也保不了他！淫+乱后宫的罪名可是重的！父王定然不饶他！”

　　她脸色瞬间变了，铁青一片，尽管变脸速度极快，还是被颜乔捕捉到了，公主道：“一个宫女，也不至于，严重了。他是父王亲侄，大后的宝贝亲孙，冲着大后的面子，西麟王的面子，也不会治罪，顶多打几下。”

　　囡女看向颜乔，两人视线交汇，彼此了然。

　　“这宫女该如何找？”

　　“先静观其变吧，让陈凝王与长皇子那边斗着玩，咱们只需隔岸观火即可。”

　　为何颜乔知道了一二，却不当场拆穿她？这话是在护着她的，敏锐如囡女哪能不知。

　　“可是陈凝王他一直中立，和长皇子撕破了脸，对他没有好处，只怕到最后点到为止，草草结尾——”

　　“我猜东裕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在藏书阁做些苟+且之事，要知道藏书阁是父王的禁区，任何人，包括长皇子，你我都不许进入的。那宫女怕是找不到的——”

　　以前不知，现如今囡女才发现，原来三皇子这一派，谋士的角色向来都是颜乔扮演的，三皇子事事都与公主商议。一直以来，她以为颜乔只是勇毅，却不知这女子头脑也是非凡。

　　颜乔笑着道：“既然没有这人——”再次看向囡女，让她心里又是一凛，转向屈向道：“那就造个人出来便可，陈凝王需要证人，我们送他一个便好了。”

　　听到这里，囡女神色凝重起来，望向颜乔，以为这位金枝玉叶，只是华而不实的摆设，是她低估了。颜乔身为女儿身，真真是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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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线卑微求评论，到底好不好看啊？各位大神给个评论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