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68、68利用

　　68利用

　　从藏书阁回来，她连烧两天一宿，可不管怎么病着，怎么难受，也不吭一声。东裕便承接了这几日为她问诊的活计，给她打了两天的针，为她伤口上了药，才见了好转。他坐在囡女床边，想握着她的手，刚触到指尖，瞧见她掌心紧紧攥着的《问药》又收了回去。想他哪曾为何人患得患失，迷惘枉然，却被这个小女人夺了心智，乱得心房。

　　“对你，我注定是要伤着的，对我，你是注定要恨着的——可是——”

　　我对你依旧想握着了——

　　也不知她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怎样，微微睁开眼转过脸，问他：“这是哪儿？”

　　“我的屋。”说完，抬起身，拍拍衣襟上的褶皱。

　　囡女看了下自己，衣服换了，藏书阁的种种，历历在目，他如何抱着她，也是忘不掉的。发呆一阵，看他走到茶几边，拿起一水杯，喝了一口，也不看她。他们做了最亲密的事，事到如今，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

　　忽然侍卫匆匆入内，瞧了瞧躺着的囡女，迟疑了一番，然后在东裕耳边道：“公子，您两日未去大后那边请安了——”

　　东裕置若罔闻，坐了下来，似是全世界的担子被他一并卸了之后，只留一身疲惫：“知道了——”

　　侍卫想再说什么，看他这种状态，也是欲言又止，出了大门。

　　“送我回去吧——”等到他开始整理衣装，囡女突然道。

　　东裕定住，转过身盯她良久：“一般女子，不是要装些清纯，抹些泪花么？你不做？”

　　“做不来——”她直截了当，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伤口从下往上皆是疼着的。

　　“怎么？你还想用这残破之躯去侍奉陈凝王吗？！”

　　“他嫌我残破，可我一直都在笑自己完璧无用呢！”囡女自嘲的笑着，这一笑，如泣，就算是剥开了她的硬壳，内里，也不曾对谁妥协过：“我自己回去吧，多谢照顾。”穿了鞋，下了地，每走一步，撕+裂的疼，哪能说轻松便轻松的？

　　见她蹒跚，他狠下心来，突然横下一肩，撞她个趔趄：“你这种女人——会让男人退缩？你可知？”

　　她蹲在地上，仰头望他：“示弱、露怯，就是你们男人想要的吗？可惜，我学不会——”她语气平缓，也不强势，也不硬朗，只是淡淡的叙述心中所想。

　　伸出手，等她扶住：“原来你都知道，对女人来说，这不是武器么？你为何抛弃了？囡女，像你这般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如蝼蚁挣扎艰难，和狮子比腕力，结局是什么，不用我说吧。”

　　“我一不争皇位，二无朝廷背景，我救出爻，因我欠他，我给你初夜，因我欠你的——”她躲开他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站起，从身高的低矮的方向上，她依旧要望着对方：“我不是倔强，只是遵从人情世故。”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指，似要连带着筋骨都要抽出来的狠狠抓住，在她的每一处指缝间摩挲：“你还不知自己在与谁抵抗——”把她一并囊入怀里，不顾她吃惊，不理她挣扎，死死攥着：“车我在门口备好了——走吧——”最后两字，尽是悠长。

　　而那本《寻药》，也落了地，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掉在囡女心底。

　　下了车，她却不知自己该去哪里，脚应向哪个方向走，索性找了个无人地坐了。想想她，终归一人，孤寡了，离了怜伶阁的她，真就再无去处。看着这条街上，人来人往，有三人结伴，有两人成伙，有的是亲人，有的为友人，也有时恋人，唯独她，身旁什么都没有。现在的她，也真的无法再去见出爻，倒不是觉得自己失了贞，对不住那墨绿人儿，只是她突然发现，之所以她不像其她女子如此看重贞+操，是因为她内心，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从未信任过——

　　想着，一双绣花鞋却出现在眼前，沿着鞋头往上看去，是鸠梦，她正怯生生的看着囡女，旁边陪着的正是云姑。

　　鸠梦应是有话要说，喏喏半天，未说一句，旁边云姑见她为难，替她开口道：“聆音，鸠梦听说你去宫里做了女官，便想求你办件事——”

　　囡女看向鸠梦凸起的肚子，道：“怎么？那个男人是宫里的吗？”

　　艰难的点点头，鸠梦泪在眼圈里，转着，囡女不等它掉了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了吗？”

　　“他是守着藏书阁的守卫，昨夜藏书阁进了贼，他正当值，现今被抓了问罪。聆音，求你能不能和公主说说好话，救救他——”说着，鸠梦就要跪，被囡女一把拽住了胳膊：“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的膝便是破铜烂铁了吗？”这件事，说起来，都是她引起的，这情当然是要她求的。

　　“他叫什么？”

　　“预沉。”

　　“他打算认你腹中的孩子了吗？”她直视鸠梦，不容对方逃避。

　　“他许久不联系我，我原以为他是不想认这孩子，今早才知他是遭了难。”鸠梦越说声越小，被囡女的视线逼得无所遁形。

　　云姑道：“聆音，你也别逼她了，她对那男人是真心的。”

　　那男人也是真心的吗？她心里冷哼，却不曾显露半分，狠狠心对鸠梦道：“我去为你那如意郎君求情，但是你也要去首仁婆婆那里领一份落胎药，这个忙我才算帮得圆满。”

　　“聆音！”一旁的云姑被囡女这番言论弄得脑子糊涂。

　　“我不愿像我这般无爹无娘的人再出生，到头来，依旧是无根的人，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说完，她抬腿往前走去。

　　刚走两步，一匹骏马停在囡女面前，清晨的阳光洒来，正落在马鞍上坐着的颜乔公主身上，真真的潇洒无比，朝囡女一扬下巴：“上来！”向她伸出了手，她记得那时东裕也向自己伸出了手，她没接着，但是这只手，她却不得不接着，一半无奈，一半自愿。

　　坐在了颜乔身前，这还是她第一次乘坐马匹，自是有些忐忑，况且身后还是公主，她哪敢造次，脊背挺得直，生怕不小心碰到了公主的千金玉体。颜乔也是看出她的惴惴不安，并没快马加鞭，而是勒着缰绳，让马蹄慢慢走。

　　“你见我，怎么有了怯意呢？是不是还在想十三姬生辰宴的事？我已经气消了。”

　　这话倒是让囡女有些意外，颜乔毕竟是公主，天之骄女，竟和她在说着软话，她哪里再敢僵持：“小的不敢，您守住了爱情，我守住了友情。说起来，也是各有所得——”

　　“各有所得吗？”颜乔冷笑一声：“是我守住了爱情？还是你守住了友情？囡女，你我心知肚明。”

　　这件事，既复杂又简单，谅东裕再如何机关算尽，也不能把人心谋得丝毫不差，肯定是有人在帮着他。从囡女取粉牡丹裙开始，到东裕送她裙子，再到裙子丢失，这其中的曲折迂回，说十三姬和东裕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不信的。

　　“那裙，十三姬曾迟迟不肯穿。她对您，是真心的。”

　　听了这话，颜乔不再搭茬，转了个话题，突然把下巴搭在囡女肩头，问道：“你那些怜伶阁的朋友呢？围着你，目的都单纯吗？还不是为了利用你，你也甘愿？”

　　想必，刚刚她和鸠梦的那一幕，颜乔看见了。

　　“想走得远，便要让自己利用价值高些，您现在与我走得如此近，不也是因我有你要的东西吗？”

　　“你现在吃准了我不能把你怎样吧！”语意似是不爽的，语气却有些宠了。颜乔撤回下巴，眯眼瞧着囡女，等她自己把刚刚鸠梦交代的话说了，她却迟迟没有提。她越是不提，颜乔越是心安道：“追随他人为主，有的为了仕途前程，有的为了荣华富贵，你呢？为了什么？那些，都入不了你的眼吧。”

　　想不到，她与公主竟也能心意相通，这位千金对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当初是为了维持出爻的中立立场，现在，微微有了细小的转变。

　　颜乔见她一直不给于答案，又近了一步问道：“我是你值得追随之人吗？”囡女在前，看不见身后的颜乔到底露了几分真情实意，又藏着几分虚情假意，她虽看不到，也不敢妄断，于是说些虚言敷衍对方算是上策：“囡女只是一介布衣百姓，能得公主垂爱，已是幸运，哪能有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我最喜欢你这般，从不违心，遵从内心，便是我看重你的价值，好好让我利用着吧。”说完，颜乔甩了几鞭，马加快了步子，囡女却不再怕了，先前的胆怯早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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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完全不明白上一章给我锁了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一个都未涉及到黄色，我只能说，上一章锁我信审，就是没看懂我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