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66、66困惑

　　66困惑

　　她以为停在陈凝王府门口的车会是颜乔公主的，等到车帘掀开，露出的是东裕，是有些讶异的。

　　“没想到会是我？”

　　待囡女坐稳后，东裕问道。

　　“也该想到，是时候兑现你让我进藏书阁的约定了。”她发现自己在和东裕的交手中，也开始逐渐掌握了节奏。

　　东裕手背放在嘴边，低着头，似是在笑着，动作维持了半天，突然抬头，瞧着囡女道：“你对付我越来越游刃有余了，不知是喜是忧？”

　　对我是喜，对你当然是忧——

　　囡女并未当面怼他，时不时地拉开帘子朝外面瞧瞧，看着灯火在快速的移动下连成一片，仿佛是一张摊开的画，刷了荧光。毫无预警道：“这次你没有达成任务，他是不是罚了你？”长皇子的命令肯定是不惜任何代价，阻止囡女随公主迎战鲛人，她没死在思壁房，还活蹦乱跳的，东裕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对这个话题，他没接，故意绕了过去：“你开始关心我了——”语意暧昧，嘴角微微翘起，半分挑逗半分调侃。

　　她突然直起身子，直视东裕：“我这种人的命，想取走不是很容易，你为何要如此费心劳神？”

　　“我未曾想过你死，未曾有过那样的念头，无论何时——”这是囡女第一次听到东裕说了如此走心的话，明明依旧是平日里的语气语调，甚至于神态未改，可她就是听出了几分真意。

　　他那双隐含着邪气内双的眼，微微向她飘来，嘴巴未动，眉毛未行，却像是在笑着，那笑很细小，轻轻的，如若从人的心里刮过去：“你的命很贵重，千万要护好了——”

　　也不知为何，她听着他说得话，看着他说话的脸，霍然想起了那日弹奏的《鸣神怨》，她想起了自己哪个音弹错了——

　　这话换作别人，谁都可以，她皆会深受震动，可这人是东裕，她强迫自己，终于说服了内心的的波澜不为这人而翻腾——

　　说完这些，他不再言语，往后一靠，合上了眼，她注意到领口内的肌肤上有一道新添的伤，他的眉头蹙着，动静不大，中间的褶皱也不明显，她猜他——是在忍着疼。

　　“东裕——”

　　“嗯？”他这一声回应好似嘤咛，是虚弱的。

　　“给我瞧瞧伤。”

　　反应很快的，他睁大眼，把领口拉了拉，撇过脸，不予理睬。

　　“和你比起来，我算不得医生，可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门槛，你就是这般不信我吗？”这话里，有几分哄着的意味，她也是第一次对东裕用这样的语气。

　　“你怎知我懂医？”他警戒的盯着她。

　　“上药时的娴熟，大概是作为医生的直觉吧，我觉得你是。”

　　“你倒是有脸自称医生——”

　　“不管是给人开药，还是拿刀割肉，都需要些自信吧。”

　　“你那应是自我催眠——”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清醒时，互相揶揄。她不必假意以礼相待的对他，他也不必为了探究而拿话试探她。他们第一次用原汁原味的聊天，聊着最正常不过的闲话。

　　这么说，便是允了她可以打开他的衣襟，看看里面的伤口，明明懂些医术，他却包扎都没有，打开医药箱，涂了些消毒的药，然后抬眼瞧他。东裕心领神会，脱下了上衣，看他那满满男性气息的上身，囡女脸微微红着，拿出绷带，微微有些迟疑。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把柄：“你的初夜都要是我的，我这副身子日后便都是你的，提前熟悉熟悉也好。”

　　被他调戏一番，囡女狠瞪他一眼，不敢再过拖沓，生怕他那嘴里再吐出什么骚话。绷带一圈一圈绕了过去，他张开双臂，为了方便她。在她低头为绷带打结时，两只胳膊悄悄的放下，却与她的后背隔了段距离，像是想要拥抱她，却又在徘徊。他低头看她，怜伶阁的思壁房让她瘦了整整一圈，曾经的她从这个角度看，能见到些肉的，现在，只有骨头。

　　“你为何要追随长皇子？”她忽然问道。

　　疑惑囡女这么问的目的，他遇过的囡女，从不会如此直截了当的问他话，而且涉及如此之深，有些意外。

　　不想随便的敷衍了过去，他也认真的想了想，想过之后发现他不能认真答她：“大概是押宝在他那里，胜算会大一些，我不喜欢输。”

　　“为主，愿意献出忠贞，不是因为他值得追随吗？”

　　听到这话，他明白过来，原来她是自己困惑，来找他解惑了。笑道：“你选择三皇子，是因为这个？”

　　“选我的是公主——”她答道，却愈发迷茫，毕竟是三皇子与长皇子的较量，她站的不是公主，而是三皇子。

　　他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你的困惑，不管是众帛还是屈向，都不讨喜。”他说得轻巧利落，殊不知她内心煎熬。

　　囡女不再说话，车正好也到了地方。想不到东裕的车竟然可以直接开入宫里，要说他不受宠，可这般纵容，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找我入藏书阁，也算你找对了人。”东裕一副囡女很识货的样子，拿出一套宫人的服饰扔给她：“喏！穿上！”

　　其它倒也好说，诫兰国的宫人们，会戴一种特别沉重的帽子，帽子四边镶了重铁，转头都费事。她换上外衣，托着那沉甸甸的宫帽，心里犯了难，她倒不是担忧脖子不经重，而是担心自己被这帽子拖累，坏了事。正当犹豫时，东裕拿过帽子，直接扣在她的头顶上，然后揉了揉她的脸蛋：“有何担忧？不是有我吗？一个帽子就让你怕了？”

　　被这么一激，她生出几分勇气，跟着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