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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5拔剑相向 ...

  •   65问二

      张开眼,便是苏咏那双大眼,望着她,眨巴眨巴,见她醒了,眉眼都亮了:“终于醒了!你这昏了三天三夜,二哥都急疯了!”

      “住嘴!”问之惬就坐在旁边,下巴青茬一片,应是有几日没刮胡子。

      她转向问之惬,也不说话,看他眼下那些阴影,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叹口气对自己妹妹道:“去!厨房要碗稀粥!”然后扶起她,把水舀了勺给她,她抖着手去接勺子,被他止住了:“你这样子,还是我来吧。”她抬眼看着问之惬,他神情黯淡,无平日那般的争锋相对。也没抗拒,水送到口中,这些天来,她都是靠着露水续命,这一勺清水,真的让她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我本是要送你去公主殿的——可你现在的身子,还需要静养几日。”问之惬又舀了一勺水,正要送入她嘴中,被她拿了过去。

      刚刚的一口清水,已经足够唤醒她的身体机能,她默默的喝着水,也不言语。干裂的唇在水的润泽下,稍稍有了缓和:“不用,我这就去——”放下勺子,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被问之惬一下按了回去,他手按在她的肩头,只一下,便摸到了骨头,连点肉都没,再瞧她那原本圆润的脸颊,都寡了。他是不会承认,刚刚从心口划过去的那种感觉叫心疼,他不会承认,反而心口愈发闷了:“你这副样子能去哪里?莫让出爻担心了。”

      提到出爻,她不再挣扎,听话的回到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看着问之惬把勺子放回水碗里,她依然渴着,却不想说。

      “迎战鲛人本就是招险棋,你去了,生死未卜。”

      “遇上你也是。”囡女说道,侧过脸不再说话。

      问之惬吃惊回头,瞧她不再看自己,似在置气,心口憋屈:“身在神位,司其职,我也无奈。”听她那边许久没有动静,他委屈道:“你是怪我?”

      泪顺着眼角穿入枕边:“你们为狮,我为蝼蚁,也许抬举些,叫做棋子,弹指间,可以定我生死,一念之间,可以让我苦难增倍,我该说什么?哪里还敢委屈,哪里还敢怨憎。”说这话时,也未有多余情绪,只是平静叙述,似是对这些都麻木了,心底的凉是彻底的了。

      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作答。良久,探过头去,见她已经熟睡,呼吸均匀,也不知怎的,心口重石上去又掉下,瞧着她那睡脸一派安宁祥和,缓口气,自言自语道:“是我害了你,也曾救了你,哪怕你怪我恼我恨我,也至少念念我的好吧?”面对一个不会回答自己的人,重重叹气。

      把被子给她盖了盖,正巧遇见端着粥碗的苏咏,示意她脚步轻一些:“她睡了——”

      苏咏哪见过自家哥哥如此小心过?笑道:“二哥这是怎么了?一副初恋未愈的样子——”

      “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问之惬气得一甩袖子,起了身,竟有些心虚。

      苏咏聪明伶俐哪看不出,道:“我可从未见你对哪家女子如此上心。”

      听苏咏如此说,他索性往一旁的椅子里一躺,眼望着床里双目紧闭的囡女道:“你哪知,我欠了她,太多——”

      “你正弥补着?”苏咏歪头,这一歪头,俏皮全然尽显,真真可爱至极。

      “弥补不得——”这话重的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住:“我虽为狮,却从未想要践踏过她,她应是知道的。”最后这句,说得也是没了底气。

      “她冰雪聪明,怎会不懂,恐是你不懂她。如若怪你,单凭这点冷淡还不够的。”苏咏娓娓道来,说得问之惬一阵怔愣。

      “你与她才见几面?怎就如此懂她?”

      “她虽玲珑心思,却从未特意掩饰自己,她这般坦露,无非就是防着别人与她靠得太近,她这人,情深,却无奈不寿。”苏咏那张娃娃脸,笑出一个成熟的意境。问之惬从不了解自己的小妹隐藏如此深,面上热热闹闹没心没肺,暗地里却比谁都看得通透。

      然后在自家二哥的震惊脸下,郑重道:“你配不上她——二哥。”

      最后这句话,让问之惬的心情沉入了底。

      越是夜深,咳得愈烈。

      一阵一阵穿过王府深宅,递入她的耳朵里。吃过了粥,喝过了水,上了些药,身体就能行动自如了。她心里第一个挂念的便是出爻,背着药箱,奔了陈凝王府,守卫问都不问就放了她进来。

      她在大殿门外,许久,也不知趁着夜风在犹豫什么,直到一个侍女出来见到了她道:“聆音姑娘你来了——”

      里面的咳嗽这才止了,管家匆匆出来,拉了她进去:“您快给陈凝王瞧瞧吧!都几日了,咳止都止不住——”

      管家抓住她的手腕,劲道很大,用了力,都是心急的表现,她也跟着有些慌了。几步到了床榻边,却见他竟坐着,目光炯炯得瞪着她,一副气得眼泪要掉下来的模样,似在怨她。

      被他这双眼睛一瞪,她本想用医生对病人的态度,现在也不能保持冷冰了,语气是哄着的:“快躺了,我先止了你的咳。”

      他执拗了起来,一把拉了囡女胳膊,眼睛通红,应是闷了有一段时日,今儿可找到了出口:“颜乔刚刚封了你作她随侍女官,文书都到了——你这是为何?”

      闭紧嘴巴,也不搭话,针在火上蘸了蘸,然后一针直入他的眉心,多一句话都容不得对方。

      原本都长了肉的眉心,又扎出了血,如同水蛇在池里游弋而来,血水一直流到鼻尖,被她一张纸巾擦了去。

      “早晚,我会与三皇子那边决裂,到那时,你与我该怎样?”出爻盯着她那张比自己还要苍白干裂的唇,视线流淌到她的双眸处,眼窝都陷了进去,心口缓缓抽痛着。

      原来,他是知道的,国主属意长皇子继位,三皇子那边的势力是要被萧清的。真要有那一日,作为留给自己继承人的最后筹码——陈凝王和他的禁卫军,一定会在最后以雷霆之力扭转局势,她已经看到那样的未来。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陈凝王与三皇子必有一战!那么作为三皇子的亲妹妹,颜乔公主也不会袖手旁观,而她,更不可能幸免。

      到那时,你与我该怎样——

      她被这句问话从未来拉回此时此刻,多想回他一句——我会拼死不让那样的事发生,甚至于我会让你的中立始终保持。却张不得口,现在的她什么都说不出,只能默不作声,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恼。

      “你回我!”

      擦了擦针头血渍,起了身,垂着眼道:“颜乔公主命我为您看病,病看完了,小的退了——”

      一把扯过她的胳膊,也不顾她伤未愈、体虚弱,只恨她,事事不与他言语,只管承受,不管他心烦意乱,却搅得他意乱情迷后,抽身而退。

      虽病着,看着也比一般人瘦弱,却想不到他力大的惊人,这一扯,她一个不稳,落入他怀里,他趁机胳膊全缠了上来,一丝空隙都不留给她,额头抵在她后背上:“聆音,我这一生,苦多,无甜,七岁那年,便被母妃弃了,宫里人都把我当做怪物一般看待,躲着我,辱着我,哪有人肯真心待我?等我成年之后,与我靠拢的人不过是图我的身份、我的能力,唯有你,与他们不同——”

      一席话,说得囡女再硬的石头也化成软泥了,语气也随着放柔:“就像你追随国主,我追随公主,面上是你我的选择,何尝不是时局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出爻听了这话,也是懂了大半,脸枕在囡女肩头上:“如有一日,我对你不得不拔刀相向,那么,我一定会把刀刃转向自己。”

      她笑了,笑着笑着,泪就冲破了眼眶边界,沿着肌肤的走向,一路曲折直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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