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52、52恋人

　　52恋人

　　脚刚落了地，雨就下来了，虽不大，但也绵绵的。一个侍女站在陈凝王府门口，候了多时，待她一下车，赶忙把伞遮上了囡女的头顶，她拿过伞柄，谢过侍女：“我还是自己来吧——”她这习惯了伺候别人的身子，还不适应这些。

　　另一脚还未跨入正殿门槛，就听到那边传来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急，她赶忙取了医药箱直奔正殿，推开大门，里面一阵药炉的熏香气，疾步走到出爻床榻边，床上那人手持帕子，咳得地动山摇，旁边的下人们也都慌了神：“早起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

　　“我看看吧——”

　　听到她的声音，出爻抬起头，几日不见，又清减了不少，眉心上的那个针扎出来的红点已经结了痂，长了肉。

　　下人们见是她，都让开了地方。

　　囡女跪在床边，按在他的脉象处，虽弱，但也不至于剧咳如此，忽的摸到一个古怪的跳动，在他手腕处游走，她一时抓不住，头渗出一堆冷汗。抽出针，在消毒水里蘸了蘸，直接点在他眉心处，说来也怪，这一针立即见了效，咳也停了，她接过他手里的帕子，上面凝着血块，心里沉着，面上不作反应。扶他躺下，盖上被子：“陈凝王睡一会就好了——”

　　他躺着，对外面的人道：“你们都出去——”

　　她正要跟着她们走，被他一把牵住了手腕。

　　室内，便只剩下病弱的王，与内心苦灼的孤女。

　　“你这一针，比上次进步了不少——”他瞧着她，也不做别的，牵着她手腕的手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她只好顺着那手，坐在了他的床榻边。看他那双眼，淡淡的灰着，一时明白，那次在国主国后面前献丑，不过是他在配合自己而已。那是她第一次用针，哪能一针就止了咳？不过是他演技好而已。

　　“你告诉我，当初你是用的什么法子，让自己回到身体的？”

　　他不说，默默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她：“瞧瞧。”

　　不明所以，把盒子捧在手里，打开，里面躺着的正是那支琉璃簪，它通体剔透，流光如同游弋的一条色彩斑斓的鱼儿。把簪拿出来时，手都是抖着的。

　　“这簪，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他声音依旧轻柔，尽管有些虚弱，却也份量十足。

　　一直以来，在心上筑起的堡垒，就被他这一击，马上就溃了，决堤而下，不可阻止。

　　从不知，这人深爱她至如此——

　　泪打在琉璃簪上，化开，散了——

　　抹了泪，她继续刚刚的话茬，不想他躲开：“你告诉我，让我救你——我与师父这几日，也不是白跟的。”

　　他把手放在囡女的脸颊处，蹭了蹭，说话的劲儿也小了：“你别为我操心了。以后你在这陈凝王府可以随意走动，也可以回怜伶阁看看，我自会让人接送你——”

　　捂着他那只冰凉的手，她泪如雨下：“我就是回去看看嬷嬷。”然后把那琉璃簪小心从盒子里取出，插入发髻里。

　　“这簪在你发上，最是好看。”他笑着，眉眼皆是温柔。

　　“我不会再丢了它。”

　　说了没几句，出爻就累了，侧个身就睡了过去。她坐在床边良久，时不时的为他掖掖被角，如果能这般守着他，也好——

　　拿着那沾了血的帕子，出门去丢掉，开了门与问之惬撞个正着。未等问之惬开口，她就拉着他往后面走。问之惬一脸懵，任凭她拉着走入一偏僻小院。

　　“你这是做什么！我找出爻——”

　　“他刚睡下，见不得客。”囡女四下看了看，问道：“出爻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魂魄回到身体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现在是陈凝王，哪能是你可以直呼大名的！”气她粗俗无礼，可也如实告知：“你知道活死人之术吗？”

　　“那不是禁术吗？！”活死人之术，她当然听说过，据说曾是池鱼思发明的一种巫术，在死人体内种下活人的魂魄，那个人就会受别人驱使，活下来成为活死人一般的怪物，但是身体因为强行与魂魄汇合，有种种不适，损害原本的健康，早已经在诫兰国禁了。

　　“不过，因为他的身体未死，而且魂魄和身体原本就是一套，与那些活死人还是有些不同，可以像正常人一般。但因强行捏合，所以健康愈下，怕是命不久了。”问之惬摇摇头，也是无奈惋惜。说到底，出爻之所以会这样，问之惬也有一定的责任，内疚是有，可也帮不上什么。想他一个召神，晨起唤醒太阳，日落唤醒月亮，竟是个摆设！也是憋屈。

　　“那有什么法子救他呢？”越听越后怕，她焦急万分又无计可施。

　　盯着她瞧了一会，问之惬道：“你不担心一下自己还剩一年的寿命了？这也已经过了快俩月了。”

　　“你能把从我身上取走的六十年寿命给他加上吗？”

　　“你——”他竟有些恼了，音量也大了：“真是无可救药！拿走的命别说给他，就是还你，也做不到啊！”也不知哪里来得火，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嘴里倒，囡女阻止不及，他喝了赶紧吐了出来：“呸呸！这都是多久的茶水了！”

　　“谁让你喝得急？这是我和师父离开前冲的茶，都快半月了。”从他手里夺下茶杯，囡女灵光一闪，转过身来，一掌拍在问之惬面前的桌上：“印魂丹也不行吗？”

　　“可以一试——但是——”问之惬迟疑：“印魂丹我们找了三年，一点头绪都没有。”

　　“印魂丹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囡女问道。

　　“聚拢魂魄，让魂魄不会离开肉身。”

　　“当年鸣神为何要偷走印魂丹呢？难道说她的魂魄受了伤吗？还是离了身体？”

　　“那时倒是没有，拿走印魂丹时，鸣神好好的，还没有毁了修为——”

　　“那她应该是为了别人，比如——”囡女瞧了一眼问之惬，他心领神会：“恋人！”

　　“找到悯犹的转世，就能知道印魂丹的下落了。”

　　不禁对囡女刮目相看：“你这小小浣衣奴，还有点用处么！”

　　是你不爱动脑子好吗！囡女心里翻个白眼。

　　“你找陈凝王何事？用不用我告知一下。”

　　白她一眼：“朝堂上的事，你一个女人说不明白。”

　　气他歧视女性，囡女叉着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转念一想，她脑子不笨，有时候转起来还挺灵活的，想她一个小小浣衣奴，也没什么可防备的，问之惬道：“鲛人骚扰边境，国主正愁领兵人选，武将那边不愿意出人，文官这边无人可选，焦灼着呢。”

　　“武将不出人？文官无人选？为何？”

　　“鲛人擅巫，被他们攻击，生不如死，文武百官无人敢尝试。”所以这就是国主不让长皇子中巫的事泄露出去的原因，怕他们对鲛人惧怕。

　　“我想和出爻商议一下。”

　　“你不是三皇子那边的人吗？找出爻商议什么？！” 她乐见现在中立的出爻，三皇子的亲信与出爻过往甚密，长皇子那边不会多想吗？

　　“以现在的形势，他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大雨倾盆，没有遮挡，无人可以幸免，谁人不被淋湿？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好，请帮我转发一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