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51、51弱者同情 强者悲悯

　　51弱者同情强者悲悯

　　在宫里的这些日子，薇拉除了给长皇子开些药方，剩下的时间都是在闲逛。而她，把整本《问医》全部看完了。这样一算，也过了快一个月，她伤好得差不多，正常来说，这种伤怎么也要两三个月，她能这么快好，也是多亏了师父的药。总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薇拉，却总也找不到人，也不知她在忙什么，宫里这么大，要是想找她也是费劲儿。

　　“长皇子的伤好了大半，明日可以出宫了。”薇拉说完这句话，倒头便睡，也不与她多说。

　　这一个月，她与薇拉学了不少东西，从用药到问诊，师父都是一一解惑，从不怠慢。但她从没想到，她们竟然是以这种消无声息的方式告别的，早上一醒来，枕头下有一封信，信上只有两个字——勿念。那字还是芊写的，薇拉就这样与她分道扬镳了，未留只言片语，没有告别，没有拥抱，没有嘱托，好似她们的师徒情分来时猝不及防，走时也是匆匆忙忙。她迷茫时，颜乔公主的车已经等在鸣神塔外了。

　　坐在车里，她一言不发，路过三皇子殿的时候，看到宫人在湖水边站成一排，然后被挨个推下了水。颜乔公主见了，问道：“这是怎么了？”一旁的侍从道：“三皇子妃的珠钗丢了。”

　　“丢了钗也不能把人往水里推啊！”颜乔公主看着自己哥哥做的事，心有不满，也无能为力：“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又是何必！”

　　囡女坐在一边，看着那人像是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掉入水里，看那三皇子背着手站着，离得远了，看不清相貌，似有一股子阴鸷气。

　　“公主，咱这是去哪儿？”

　　“陈凝王府啊，小叔让你去给他扎针。”

　　“我么？师父她——”

　　“你师父去古舍国了，临走时交代，陈凝王那边由你照管。如果是你，我们还是放心的。”

　　如果这时她跳车跑了，不知公主会不会当场宰了她。原本，她最想做的便是去看看芊，现在芊跟着师父走了，那么就想回一趟怜伶阁，让嬷嬷放下心来。突然车停了，侍从探出头问道：“怎么了？”

　　车夫回：“前面有个叫花子被车撞了，堵着路呢。”

　　“又是碰瓷的！”侍从喃喃道。

　　公主的车是没人敢堵的，很快就有人去疏散了。颜乔对侍从道：“给乞丐些银两，打发了吧。”

　　侍从惊道：“公主！一看就是碰瓷的，您为何浪费钱财呢？”

　　“如果不是日子太苦，也不会走上这路，给他些吧。”

　　“是！”侍从不情不愿的下了车，囡女坐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有人喊着谢谢，应是一切都解决了。看向颜乔公主，她正在整理衣裙，没想到出生王室，也有这般善良不泯的人。感到对方目光，公主也不抬头：“怎么了？你也觉得我不该给吗？”

　　“钱是公主的，您有决定它去向的权利，小的不敢有异议。”

　　颜乔眼睛一抬，微微笑着：“你说——”

　　“我师父曾说，弱者同情，强者悲悯，公主对那乞丐不是同情他活得卑微，还要做些碰瓷的勾当，而是觉得自己的车今日出门拦了对方生意，给他一些补偿吧。”

　　拍了拍旁边座位，颜乔道：“囡女，过来坐。”

　　“小的不敢。”她躬身鞠礼道：“我是奴婢，怎能和公主坐在一起？”

　　“我倒觉得这世间没有你囡女不敢做的事——”颜乔探过身，在她的刘海上一吹：“我终于想到你哪里不同，以前你看我一眼都战战兢兢的，现在是说话底气足了，胆子肥了不少。”

　　她赶紧跪了下来：“小的不敢！”

　　颜乔拉起她的胳膊：“你怕什么？我又没有生气。还是你们一直都觉得王室喜欢草菅人命，一言不合就砍头杀人？”

　　听出公主话里的阴郁，囡女抬头看她，那双美丽的眼蒙上一层灰雾，不像曾经见过的那么透亮明晰。

　　这话无论如何她是接不得的，宫中数日，吃足了教训，哪个人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忽的转过脸道：“他人我不知，公主是不会的。”也许在王室眼中，奴婢的命、贱民的命都是草芥，但是她总觉得，眼前这位英气不凡的女子不同，她与国主不同，与长皇子不同，更与她自己的亲哥哥三皇子不同。

　　颜乔吃了一惊，细细瞧她，神情一松，淡笑出声：“囡女，你在怜伶阁，真真是委屈了。”

　　车子经过怜伶阁时，那里的胭脂水粉味，飘入囡女鼻子里，她猛地拉开车帘，望见怜伶阁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心中焦急。

　　看她如此，颜乔慢慢道：“你想回家了？”

　　松了车帘，坐回原位，囡女摇头：“小的还有未完成的事，不敢懈怠。”

　　见她如此识大体，颜乔也是欣慰，想到陈凝王，感叹道：“小叔他这三年，不知做了怎样的一场梦啊！”

　　双肩一抖，她涌入惆怅，对于陈凝王来说，他们也许真真就是一场梦——

　　“还有五日便是她的生日了——”颜乔毫无预警的，让囡女突然心里被蛰了一下。过了五日，十三姬便不再是花魁，公主作何打算呢？她疑惑抬头，正与公主四目相对，颜乔道：“那日你给她上妆吧，是你，她心里会安稳些。”

　　是我，她才不安稳吧？我已是色盲了——

　　囡女在心里想着，不敢出口，只道：“是！”

　　“她在那里，挂在树梢上，要想看她，都要仰着头，时间长了就有些乏累了。”公主轻声说道，这话，没有重量，轻飘飘的，好像离了魂，也不知她是说给囡女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亦或者是说给那个高傲美丽的女人听。

　　十三姬是听不到的——

　　“我一会要去宫里参加议事，小叔那边的招呼你替我打了吧。”

　　“是——”她看见公主的忧郁挂在眼底下，神情都变了，转脸看向窗外，也不知哪个景入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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