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31、31新名

　　31新名

　　十三姬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裙，袖口绣着孔雀图案，领子把脖子挡个严实，站在梯口笑盈盈的等着囡女上来。下面君求和花赏、采筱坐在椅子上，和其他宾客一起。君求见了淡妆穿着红裙的囡女，眼里立即起了酸意：“囡女也真是个好苗子，拍卖会上我有几个老主顾都看好她了，要花大价钱买她初夜。可惜嬷嬷太护着了——你说这样的姿色和身段，不是浪费了么！”她句句尖酸刻薄，采筱立即听不下去：“君求你什么意思？！囡女不愿意也轮不到你来说！”

　　“呦！你这一急，连声姐姐都不叫了么？”

　　采筱被她一句话噎得不行，也不知该怎样还嘴，花赏在一旁慢悠悠道：“我看，姐姐还是看住自己的那几位老主顾吧，免得囡女要是真出阁了，你那边怕是剩不下几个了——”

　　花赏这一击极为精准，让君求一下气得失了血色，赶紧闭了嘴巴，不再多言。

　　那边囡女走到梯口，十三姬伸出芊芊玉手，让她搭着，挽着胳膊，亲昵得走到阁楼正中央，下面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在十三姬一开口时，马上鸦雀无声：“各位，今儿我宣布一件事，我十三姬本是独女，父母只得我一个女儿，没有个姐姐妹妹，有幸得囡女妹妹相伴左右，想着，如果她是我妹妹该有多好，现在怜伶阁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十三姬有幸认下这个妹妹。”十三姬把囡女往前面一推，道：“囡女，你可愿意有我这样一个姐姐？”

　　“囡女求之不得！”囡女时发自内心的喜爱着十三姬，也真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般看待，这话没有半分虚假。

　　“既然囡女做了我妹妹，只叫你囡女囡女的，也不像话，该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以后我叫你聆音可好？”十三姬酥化了骨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明明好听得不行，入了她耳，却晴天一个霹雳。

　　聆音？！这是出爻为她取的名字！怎么十三姬会知道呢？！她面上瞬间惨白，但是在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泄露太多心事，强忍着问十三姬原委的念头，一起把整个认亲仪式完成了。

　　难道十三姬认识出爻？

　　她搀着十三姬下楼，想了半天开口道：“姐姐真是好才华，怎么会想到这么好听的名字给我？”

　　十三姬淡淡一笑：“哪是我有才华！是嬷嬷给起的。”

　　嬷嬷？！她又是一惊。

　　走下楼时，出爻就站在扶手边，看着她，她装作没看见的与他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她开始，有所怀疑，这名字得由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聆音，这名字一时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其实，就算十三姬认了她做妹妹，她也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字，说到底结局依然没有什么改变，她依然要住在下院的这间偏房里，坐在石凳上发呆。脱去了红裙，擦掉了淡妆，换上她的粗布衫，她依旧是这小小的浣衣奴，也没得改变。把琉璃簪拔下来，头发立即散下来，披了满肩，手里的琉璃簪借着月光，让光泽肆意流淌。

　　她注意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头也不抬就知是谁，道：“你来了——”

　　“我总是要给你一个解释。”

　　手里的琉璃簪转着转着，戛然而停，她轻声道：“你也不必给我解释，又不是什么亏欠。如果你不愿说，我就不问。”

　　出爻望她，他俩之间不过几步之遥，此时却犹如相隔几万里：“那名字是我在寻找印魂丹时，偶然看到的。”

　　“是在我亲生父母留下的纸张上吗？”

　　出爻点点头，他柔声道：“你这名字可以保命，嬷嬷也知道的。”

　　“你看，我说了不问，你却要说——”泪从她的面颊悄然落下，美人垂泪得娇怜，就是滑入下巴上的那一滴泪吧——

　　她伤自己真真切切的爱着这个人，珍视着他给她起的名字，以为只是他情深所致才给了她这样一个名，到头来不过是他在例行公事时偶然获知的信息。她悲如此的自己，也开始认清一个现实，他与她的情感不过是一盏流星，会璀璨，却不能长久。当她获知他的一二时，也是分开时。

　　囡女深知，有时对一个人情根深种，是因为不了解，一旦了解了，很多东西就没了。

　　“是不是有了印魂丹，你就可以回去？”

　　他不敢置信她的敏锐，这些，他其实从未想瞒着，只是她不问，也就没答，事实上，她心中都有数。

　　“现在的我，对你所有的情感都是口头的，你愿意要吗？”原本他是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生活的，没有烦忧，来去随心，也好。现在不同了，人就是这样，有了妄念，就会逐渐贪得无厌。

　　她不回他，她要的，其实，他一直是不懂的。她心里悲伤，面上反而冷静了：“你找到印魂丹了吗？”

　　他正要回，门里突然走入一人，那人戴着厚重斗篷，把脸遮个严实，道：“你是聆音吗？”

　　囡女哗的站起，警觉道：“你是？”

　　那人拿下盖住脸的帽子，露出一张虽上了年纪却美丽依旧的脸。一旁的出爻看得清楚，知晓对方身份时，暗吃了一惊。囡女只觉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您找我吗？”

　　“你真的是聆音——”那美丽女人看着囡女，目不转睛的，似是要一次性的把这一辈子的看个够本。

　　虽然她们应是第一次见面，囡女却不觉得她陌生，只感亲切，想来想去，忽而跃入一个片段，突然就想了起来——这女人是她在公主殿遇上的那个梦游女子。

　　“你今年二十二岁了吧？”

　　囡女点点头，不明所以，忽觉这女人不会是来认亲的吧？这女人穿着华丽，一看便是身份华贵之人，如果真是认亲，肯定也是她占便宜。她朝一直冷眼的出爻送去目光，出爻的眼神复杂，他回视自己，竟带了一许无奈？

　　“我只是替故人见你一见，也没有别的事了。”女子来得匆忙，走得也决绝，头也不回。囡女想高攀亲戚的梦，啪的碎了。

　　出爻看囡女苦着脸，心里好笑道：“这里应该不适合久别重逢。”

　　听出他话里的安慰，囡女道：“不管她是谁，以她的身份和我的身份，都不适合相聚，各自安好才是正确的。”

　　一席话，让出爻倍感震惊，他从未想到囡女竟如此冷静，甚至达到了冷酷的境界。

　　“蝼蚁住在蚁穴，凤凰栖息高枝，这不是常识吗？”她笑着说，面上没有失落悲伤和被抛弃的愤怒，什么都没有，只有安宁。

　　第一次，出爻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竟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