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29、29处女之夜

　　29处女之夜

　　进了屋，两个丫鬟伺候她脱了外衣，长发披散下来，小鱼一动不动任由她人摆弄，并为她换上一件薄丝睡衣，放置这个瘦弱无助的女孩在床沿边，丫鬟们出了屋。识香进了去，唤着：“小鱼，你莫怕，忍一忍就好了——”那女孩抖着双肩，手颤着，用带着哭腔的眼望着自己的好友：“识香，我怕——”

　　囡女站在门廊外，也不说话，面上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旁边两个小厮聊起今日的拍卖，一个道：“这小丫头片子，真是有福，竟能获得这么大的价格。”

　　另一个道：“当年十三姬都没有此幸运呢。”

　　“那可是东裕公子。”

　　“也是也是。”

　　“不过，要说厉害，还是囡女厉害，咱这三位头牌有两位是囡女守得夜。”

　　“看这小鱼，也是要飞黄腾达的命。”

　　两人一齐看向囡女，后者眼睛放空，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也不知自己何时就成了别人口中的主角。

　　过了一阵，收回心，她在一旁听得两人闲聊，又把心思放在了屋里两位姐妹的惺惺相惜，只觉得一切如梦般不真，似是虚的，摸不到前沿又沾不得后尾。识香出来时，眼睛肿的像桃，两手抓着裤线，站在墙根下，一言不发。

　　现在谁人不知东裕凶狠？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她想到东裕最后说得话，越深想越觉得寒意扑面，冷战直打。他们等着东裕进屋，犹如等着狮子出笼一般，又焦躁又胆颤。

　　终于，事主回来，双颊绯红，身上沾些酒气，但是步伐稳健，看不出虚浮。走过囡女身旁时，顿了一下，用余光瞄向她，见她一脸漠然，连个水花都没有，心感无趣，也没扰她，走入屋内，关上了门。

　　不过一会，里面传来小鱼的尖叫。

　　识香脸色一白，跑到门边，被两个小厮拦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想知道小鱼是不是受了伤。”

　　一个小厮推开识香：“别打扰了公子雅兴，一边去！”

　　识香攥着袖子不敢走远，站在门外三米远的地方，担忧的看着。

　　小鱼的尖叫越来越多，后面都到了嘶声力竭的程度，识香求不得两位小厮，转向了囡女，突然跪了下来，哀求道：“姐姐！救救小鱼！我求求你！救救她！”

　　正说着，门里传来咚咚咚的敲打声，小鱼哭喊着：“救命！救救我！”

　　里面霹雳乓啷的传来重击声，不用说也可以想象其中的惨烈。

　　识香抓着囡女的裙子，神情激动地不行：“求你！救救小鱼！行行好！”

　　小厮对识香道：“你知道打扰了东裕，我们谁都活不成吗？！”

　　“开个缝就好，让她出来——”

　　囡女不为所动，拉开识香的手，走到门廊出口处，小鱼的哭喊就在耳边哀鸣着，她道：“堵住门——”

　　小厮们听了，赶紧把门抵住了。

　　“你们不能这样！”识香大哭着去拉小厮，后者毕竟是两个男人，把这小丫头一下子踢出老远，识香爬到囡女面前，抓住囡女脚腕，泣不成声：“姐姐！小鱼她快没气了！你就眼瞅着吗？”

　　小鱼的哭声越来越弱——

　　“我的工作就是严防有人逃跑。”她像一个失了魂儿的机器人重复着自己曾经千百次对其他姑娘说过的话。

　　识香站起身，恨恨的：“你不是人！太冷血了！要是小鱼死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门开了，东裕从里面走了出来，浑身染着血，手上被血涂了失了原本的白皙，与囡女走了个对脸，他瞧着眼前的女子，嘴角微微扬着，那双邪气的眼在鲜红血液的衬托下更加诡异妖艳，轻轻吐着气道：“心情好多了——十万换一个好心情，很值。”

　　悲从中来，囡女那一刻红了眼，但是她又无从发泄无从说明。识香和两个小厮跑进屋子，紧接着里面传来惨叫。她腿像灌了铅，一下都动不得，东裕眼睛一瞟：“不进去看看我的杰作吗？”她伸出手，想抓住眼前这个恶魔的脖子，狠狠的掐住，手都快要抵达了，可又无力垂下，东裕全场观看她的表情和动作，一样不落，他拿出沾满血的食指，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一下，点评一句：“你贵在识时务。”然后走了。

　　东裕走后，也不知何时花赏站在了这里，她看着囡女，神情复杂，此时的囡女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脸上的表情麻木得像是抽干了所有的情感，惨白如纸。

　　“小鱼！你回我一声啊！求求你！别死！小鱼！”屋内识香的哭声一波一波得袭来，撞击着囡女，每一下都发了狠。她心底的哀伤终于强忍不住，从她一时疏忽的缝隙里钻出来，遍布满面。

　　花赏道：“原来，那时，我在屋里被那个三百斤的胖子压着，你是这般的表情啊——”

　　东裕离开以后不出半个时辰，小鱼就没了气。怜伶阁上上下下不敢有一句闲话，小鱼的死和她拍卖会十万的竞价一样，都销声匿迹了，被东裕弄死的姑娘，甚至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

　　“东裕是凶手，你就是帮凶！”识香抱着行李从囡女的房搬走时，留下这么一句话。她坐在石凳上，没有一句辩白，全然受着小女孩的谩骂，充耳不闻的。

　　芊走来，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陪着她一同发呆。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道：“这差事以后我不会再接了——”

　　“嬷嬷许吗？”

　　她呆了一下，苦笑如饮了烈酒，烧得一头心火：“嬷嬷许了，就不是嬷嬷了。”这种结局，嬷嬷没有预料到了吗？她都预料到了，嬷嬷又怎么不会。可是嬷嬷就像是故意磨炼她的心性一样，这种苦差事总交给她去处理。她低下头，搓着腿上起球的长裙，额间那一点红，引起了芊的注意。

　　“脑门受伤了？”

　　她伸手去擦，才发现是刚刚东裕在她额头上蹭的血渍，那是小鱼的血，她有些木讷的道：“那是小鱼的血。”

　　“小鱼是那个孩子？”

　　点点头，听到芊说“孩子”，心口一下子就决堤了，她忍着，不出声，别过了脸，颤声道：“那屋子我始终不敢进，那孩子是怎么死的？”

　　身下被掏出一个血窟窿，活活流干了血。芊刚从几个同事那里听来这消息，想想那么一个弱小的女孩，的确可怜。这话他不想说给囡女听，她这人，嘴冷心热，知道了一定会痛，她的痛与别人不同，别人伤疤好了就忘了，她忘不得。

　　“都过去了——”芊仔细瞧她，看她那张圆润的脸此时苍白无血色，道：“你后悔吗？如果你开了门，放了她，你会开心些？”

　　她笑了笑：“我哪是那么伟大的人，又不是圣母白莲花，放了她，事后我们，就是小鱼也仅逃得了一时，我这人自私，为不得别人牺牲自己。”她如此说，像是受了些安慰，神情转好了些，从芊的口袋里拿出那粉钻镜子，照了照：“这镜子好用吗？”

　　芊见她好了些，心里也跟着踏实不少，赶忙把镜子抢了回去：“送我后悔了？别想反悔！”

　　那粉钻镜子在芊那双玉手上出奇的般配，她既然送了就不会有要回来的道理，笑着摇头：“那你可要好好珍藏着，哪天我一后悔就偷了去——”嘴巴上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