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21、21讨厌喧闹

　　21讨厌喧闹

　　“估计这屋子暂时是没人敢再住了，要等一些无知的小萌新。”

　　一个白裙，在眼前旋了一圈，像一只翩翩舞动的蝴蝶，花赏转到囡女身后，冰凉小手捂上她双眸：“是不是见了血腥，怕了？”

　　她暖热的手抚上花赏的，道：“怎么说我还是见过些世面的。”

　　这些年，在怜伶阁死个人，还成了什么奇闻异谈吗？不是，应该是常态了吧，就算不习惯，也能做到见怪不怪的坦然。

　　“你要是不愿伺候男人，做个清倌也行啊。”拿下手，坐到她对面，盯入她眼里一般的：“你怎么就是不急？”

　　“附雅楼的小渊姐姐不待见我，怕是连副草席都莫得吧。”她说着，视线摇到那落在地上的点点血渍，还未干，还鲜红。说完这话，她炯炯得逼视花赏，君求那些小把戏，别人看不出，她花赏还看不出吗？卷进头牌争夺的战争中下场有多惨烈，眼前不就一个例子吗？

　　“我还不是担心你么！毕竟出了阁，以你的条件，也能风光几日，算是从未白活一场。”

　　“然后乱葬岗上一扔，无人知晓。花赏，你告诉我，你死了，谁还记得你？是为你大手大脚花钱的恩客吗？还是那些与你打的头破血流的姐妹？”

　　冷笑一声，花赏头一次卸下面具，想要用肉身与她攀谈一番：“我对死后的事不感兴趣，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快乐幸福才是真实的。我活着一日，便要这一日的享乐不停。”

　　说这些话的花赏带着狰狞，那张清冷的脸蛋都变得陌生，让她一时不识得。尽管，在她心里，花赏比不得芊，却也是在乎的人。伸出双手把花赏那张毫无热度的脸蛋捧入掌心，似在传递些暖，又似在唤醒对方意识：“怜伶阁这个地方，容易让人走火入魔，你别失了心。你虽手脚冰凉，却也有热的时候，花赏。”

　　花赏吃惊看她，有些诧异：“这不像你，你总是喜欢冷冷旁观的，今日怎么如此入情入景了呢？”

　　“你就当做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吧。”她也发现了自己的一些改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往前翻阅，大约是从知晓自己寿命不长时开始，是忽然有了勇气？她不知晓，大概更像是破罐子破摔吧。

　　“说什么不吉利的胡话！”花赏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红颜本就薄命，你何故要如此颓废？”

　　头靠在花赏肩上，她想起百谷浴场的事，喃喃道：“那流花糕真真好吃，香的，软的。”听她说到这里，花赏的表情立即松懈了不少，随之温和：“你这吃货，也不想想还有谁待你这般上心！”

　　弦外之音，大概就是那采筱比得上吗？

　　“采筱她傻白甜一枚，你和她计较个什么？”

　　忽闻一阵抽泣声，寻声看去，在柱子后面，蹲了一人，缩成一团，抖着。囡女正要过去瞧个究竟，被花赏拉住了手腕：“你既然能在我初夜时，保持冷酷，现在为何又心软了？”听花赏这么一说，她马上领会这藏着偷哭的人应该是小鱼。

　　她走过去又能怎样？知道这小女孩因为莹儿的事吓到了又怎样？八日那天，她不是依然要守着门吗？不许任何人临阵脱逃——

　　问了只会让自己心焦，且无力。

　　“走吧。”花赏拉她走，她推开，径直来到那柱子后，蹲下身，见小鱼缩得像只寒风下瑟瑟的雏鸟，问道：“如果你怕了，可以和嬷嬷说，她不勉强你的——”

　　小鱼目光有些呆滞，看了看囡女，然后停在她身后的花赏那里，今日的花赏着了一件白纱裙，上面绣着一只开翅的天鹅，衬出她的那股子清冷劲儿有些不食烟火的出尘感：“可是，不出阁，我就穿不得好看的裙子了，是吗？”

　　她楞了一下，千言万语都在这里停息了，起身拍拍褶子，拉了花赏手，出了门口。

　　“你看吧，这怜伶阁的姑娘，除非模样太不过关，否则都会有些野心的。哪有你这么清高的？”

　　“我倒不是清高，只是讨厌喧闹，而已。”

　　两人说着，收拾卫生的小厮们都赶了过来，看那麻利劲儿，是要来个彻底的大扫除了。她俩不知不觉走到了君求的院，嬷嬷刚出了寻芳苑，君求就不再装着了，正训斥下人给她的新裙溅上了水：“死丫头！我这珍珠鹅白裙，一点杂色都不能有！你是不是找死！”

　　“诶！姐姐这是干嘛！跟个丫头动了肝火！”花赏扬着手里的小手帕，笑眼说道。

　　君求瞧见了花赏，又扫了一旁的囡女，嘴角一咧：“也没什么，丫头手笨。”

　　缓缓走到那个挨骂的丫鬟跟前，细眉微微挑高，在那跪着的小丫头瞄了一眼，花赏笑盈盈的，她声音柔转万千，言语间却是动了刀子：“唉——丫头你做事可要机灵着点，那莹儿姐姐可不就是这么死的么。”

　　整个怜伶阁都知道莹儿的惨死，那小丫头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话夹枪带棍含沙射影，把君求一顿痛扁，让她的脸色黑了五圈，说完这话，花赏还特意转过脸观赏一番君求的面容，似在完成一个作品后回头自个儿再偷偷回味一下。

　　君求脸色几度转换后下来，早已难看至极，抖着唇，上去就给丫鬟掐了一把：“还不快谢谢花赏姑娘提点！”

　　丫鬟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连连磕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囡女在一边，也是看了半天的好戏，却不觉得刺激，只觉得疲累，张口道：“十三姬在牡丹亭等我，失陪了，两位姑娘。”把花赏和君求扔在原地，脚一抬就出了院子。

　　“哼！不就是得了十三姬的欢心么，架子可真不小！”君求嘴上气着，实际上也不敢太过招惹囡女。

　　“架子这种东西，得看背景怎么衬，背景大一点，架子就需要大一些，背景小呢，架子就要缩着点。”花赏说着，笑意不减，如果不听内容只瞧她这温和无害的笑面，倒也不感有什么不适。

　　可君求和花赏争了好几年，彼此品性多多少少都略知一二，君求知道花赏这人，沉稳冷静，手法老练，自己虽比她大，却在智斗方面很难取胜，有时连嘴上便宜都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