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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一较高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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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较高下
问之惬幸灾乐祸的脸和囡女生无可恋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苏咏的丫鬟勤快异常,把各种各样的眼影铺陈在桌面上,苏咏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请吧——”
在别人眼里,苏咏这张脸如此可爱,在她眼里就是如此可恨,她甚至相信,这是问之惬特意派下来的救兵,专门整治自己的。
“请什么?”
丫鬟非常有眼力价的坐在椅子上,眼一闭。苏咏打个手势:“咱们在这丫头的脸上各化一半的妆,看看谁化得精彩。”
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眼影,大约有近百个色块,她好想问一问哪个是红哪个是蓝哪个是绿,有一刻,如同失了智一般的就想说出实情,与其被这般捏着辫子折磨不如去赴死。她被那些色块迷了眼,理智也被晃得眩晕。朝旁瞥去,正看见问之惬——这个罪魁祸首的嘴脸,突然心生恶意道:“既然要比,就比一个难度大一些的,我们不给女子化妆,给男子化吧。小姐一定没有尝试过,其实还很有挑战性的。”说完朝问之惬抛去目光。
一旁看戏的观众哪能想到自己会被拉入戏里饰演主角,一时懵了,瞧瞧自家妹妹:“苏咏!我是你二哥!”
苏咏早已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就差让两边的下人把二哥按在椅子上了。看这情形,囡女确信,这位肖径府的五小姐是不知情的,问之惬并没有把自己色盲的事告知,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苏咏真真的对化妆有些狂热罢了。
想到这里,她反而松了口气,不是刻意的为难,倒也好办些。
“二哥,妹妹我还未出嫁,不能和陌生男子太过亲密,你是我哥哥,为妹妹喜欢的事做些奉献,有何不可呢?”说完,可怜兮兮的望向自家哥哥,眼里就差含些泪光。问之惬嘴硬心软,哪里受得住这个,当即表示无可奈何:“化完赶紧擦掉,勿让他人看见。”
五小姐马上朝两侧下人使个眼色,下人们马上退下了,只留下囡女他们三人。
问之惬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视线一刻不停的放在囡女身上,见她始终绷紧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弛,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似是向对方讨些喜一般的说道:“你轻着点。”语意虽强硬,可语气是柔的。
她拿起粉刷,一时踌躇,在近百个黑灰白的色调里挑出一个她想用的颜色,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个浅灰色的,似乎是淡黄色,应该是吗?或者不是?或者是淡紫?还是淡绿?这种感觉,就像盲人在看美妆直播一般的困苦。她不能靠着想象力完成化妆吧?在采筱和公主身上用的花招,可不适用于一个专业的化妆师。
如果在这里,她被拆穿了色盲的身份,以这位五小姐的性子,一定会告到公主那里,那么她欺骗公主的事就漏了陷,人头什么的,就等着在地上打滚吧。
她越深想越觉得脖子发凉,抬眼看去,旁边的苏咏已经给问之惬的那半面脸打好了粉底。
这种时候,就要拼运气了,如果有一个硬币就好了——
她自暴自弃的想,蘸满了粉,狠狠的按压在问之惬的脸上,引来对方不满,被她一记眼刀吓了回去。
现在的问之惬,也是有些内疚的,却也苦于自己的这些小内疚无人领情。
粉底打完,眉毛化完,该到眼妆环节了——
她随便拿起一个眼影盒,正在上妆的苏咏看她手里的眼影盘后,吃了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要用这个化眼妆?!这个盘,一般人很难驾驭的。”
“这个盘我只是听说,没想到今天亲眼见到了,拿起多看两眼,长长见识。”她暗自松口气,差点——
“的确,虽然挑战性挺大,不过这个盘还挺难买的,已经断货很久了。”
再也不敢轻易拿什么盘了,她越过一些八色盘和无色盘,多色块的统统跳过,拿起一个单色眼影,那眼影有些珠光,泛着亮片,这时她听到耳边突然刮起一阵清凉的风,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这是焦糖南瓜色的眼影——比咖啡色浅一点点,微微掺一点点的红和一点点的橘。”她双肩轻颤,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个声音,也不敢回头去确认,生怕这些都是一场梦,宁愿自欺欺人的信着自己的耳朵。
出爻见她一动未动,以为她只是太过紧张了,柔声继续道:“你左手边第一个五色盘是夕霞盘,红橘色系,你想知道哪个,就指指哪个,我自会告知。别担心,我在这儿呢——”他说话气短,好像一句话说了半截丢了半截,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他言语间的力量,给了囡女以柔克刚的信心。
“这个颜色,容我想想形容词——”他头歪向一边,长发也跟着摇了过去,有一根不听话的发丝掉在嘴边,她很想伸手摘下来,手都已经伸出去了,才惊觉不可能,有些怅然,又有些知足。
“你要做什么?”苏咏看着囡女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问道。
“我只是想向你借一下笔刷。”急中生智,她赶紧敷衍道。
“抽屉第二层里就有。”
听到两人交谈,问之惬睁开眼,瞧见了出爻,其实他刚刚已经听见了出爻的声音,只当做没看见没听见的,又合上了眼,权当做默许作弊了。
“像半熟的樱桃,红里还透着绿。”他道。
她听,想着那颜色,想着樱桃挂在树枝上,压得树枝弯了腰,想那个色彩在阳光下湛湛生光。
“这个是——灰绿——我眼睛的颜色——”说出后,他就想改口了,因为她从未见过自己眼睛的颜色:“就是晨起,盖在青草上的烟雾朦胧。”
她点点头,嘴角噙笑——那个颜色我知道,我曾在心里想象过千百遍——她很想如此的告诉这个人。
微微低下脸,可以清晰得看到他的睫毛,这睫毛冬日可以承雪、夏日可以扇凉,他仿佛感到她的目光,轻轻扫过余光,音色藏着万般柔情似水:“怎有时间看我?不急了?”
红霞一片,匆匆转过脸,心里一颤,手一抖,把粉弹入问之惬的鼻子里,一个喷嚏打来,囡女连个道歉都没有继续手里动作。
“专心些!”问之惬说着囡女,眼却瞪着出爻。
出爻回视他,眼神耐人寻味。
两人同时停笔,苏咏朝问之惬的这边脸看过来,先是怔愣,又回去看了自己化的那半边。苏咏把自己的亲二哥化成了一个妖艳女子,已经性转,而囡女笔下的问之惬却成了别人。
“囡女化的好有趣,好一个气质男子!”
囡女后退一步,为了看得仔细,问之惬长了一张饱含深情的脸,但是现在,却成了一清冷的如玉男子,这分明就是出爻!
苏咏歪头苦思:“这脸好生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
比起心内震动的囡女,和微微吃惊的苏咏,更惊讶的是出爻,他站在一旁,久久不语,眼神又是动容又是喜悦又是哀伤几番综合成了一塌糊涂的色彩。囡女低头,不敢去看出爻——不知不觉间,这人已在心里扎根如此深了吗?!
“镜子给我!”作为模特的问之惬待不住了,拿过镜子,捂住妹妹化的半面脸,看清以后,手气得直抖,镜子往地上一摔,那镶了钻的镜子瞬间四分五裂:“混账!”嗖得站起,恶狠狠的看着囡女又瞧了瞧出爻,对苏咏道:“胜负已分!苏咏赢了,你送这浣衣奴回去吧!”
灵动的眼睛眨了眨,苏咏弯月一般的眼笑了开,坦荡道:“这胜负可不是由你裁定的,囡女化的二哥自带一股清萧之气,完全看不出二哥的原来气质,能用化妆压住本人的原来气质才是一个化妆师的高明之处,今个儿我输了,心服口服。”说完看囡女的眼神都变了,竟有些喜欢:“囡女,哪日再比!你等我吧!”
囡女颔首,这时苏咏偷偷趴在她耳边道:“你把哥哥化成了谁?”一句话让囡女红铺了全颊。
苏咏招呼几个下人送囡女回去,临走还不忘多瞧自家二哥两眼,颇有深意在里头:“你把我的粉钻镜子摔了,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
等屋子里的女子都清了干净时,问之惬不无酸意的说道:“还是出爻公子魅力大些,什么样的女子都能爱上你。”
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出爻也不想多做辩白:“问之惬,你这话不堪入耳了些。”
“你不会是想诱她爱你,然后骗出印魂丹的下落吧?”
“我对印魂丹并无兴趣。”
问之惬冷笑:“这里就我们两人,你何必虚伪?有了印魂丹,你可以回去身体里,所以你总缠着我,不是吗?”
“我并不想回去,缠你只是因为你能看见我。不过现在——”出爻说着,眼里慢慢的生出一丝光亮:“我有了想回去的念头——”摊开手:“我——想触碰她,想拥抱她——”
“你脑子糊涂了!”
他苦笑一声:“我这一生,苦痛长一些,欢喜少一些,唯一的那些欢喜还是从她那里获取的。”
“出爻!你是怎么了?!病了?要归西了?说什么疯话?!她一烟花地的奴婢,怎么就让你——迷了心智?!”
“大概是因为,我的孤苦,只有她懂得,愿意珍惜吧。”出爻说完,也不再多言,一会便隐了身形,失了踪影。
气得直跺脚,踩在碎镜子上差点滑倒,低下头,那碎镜正好映出他那另一半面脸,好像出爻活在这半面脸上一般,握紧拳头:“囡女,你竟然在我的脸上化另一个男人?!”恨得牙根差点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