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111、111饥肠辘辘

　　111饥肠辘辘

　　疾步到了内卫司，与京卫司的简朴相对的，内卫司更奢华一些，砖瓦都是京城一顶一工匠的手笔，房檐上镶着麒麟石，龙生九子，麒麟之子镇着的房，哪能不贵重？可见重视程度，这般待遇京卫司是没有的。

　　铁门外，她站定，让人通传进去，那侍卫听了她的名号，歪眼一瞪，尽是鄙夷，那份轻视与怠慢，她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京卫司与内卫司是同一级别的办事机构，可是内卫司仗着离君王近，对他们京卫司向来瞧不上，事事与他们争个高下，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她见那侍卫进去，半天没出来，已经做好了长久等待的准备，一想到晚上的宴会，其实心里也急，近半个小时也没有动静，栽毁道：“大人，要不咱先回去吧，晚宴快开始了，咱不能搁这儿耗着。”

　　“陈凝王一定也在里面，今日的晚宴他也会参加，我晚了，他也肯定迟了，先等等再说。”

　　正说着，那侍卫出了门，道：“陈凝王招你进去——”

　　那傲慢态度让栽毁心头火起：“你什么官衔！敢跟我家大人如此无礼！”

　　囡女并未阻止栽毁，她看了看那个扬起头的侍卫，说了一句：“我知道京卫司和内卫司经常互调人手，不知阁下可有意愿去京卫司当差呢？我们那里的茶还是不错的——”说到京卫司的茶，一些大老粗泡出来的，茶叶沫子在里面就算了，能喝到开水冲泡已是万幸。

　　那侍卫吓得瞬间变了脸，伸手作出请的姿态：“您请进吧，陈凝王等候多时了。”态度好了一个大圈。

　　栽毁和囡女刚走到内室，他便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关在门外，只让囡女一人跨过门槛。

　　陈凝王坐在中央，一头长发束着，依旧墨绿便服，就算是在办公地点，他也很少穿官服，除非重大场合。囡女进来，头也未抬，她拱手施礼：“微臣拜见陈凝王！”

　　停下手里忙着的活计，他微微抬头，脸色相较于前几日早已好了很多，病容已经减轻不少，囡女稍稍安慰：“您近日还咳吗？”

　　他眉心一个红点，因为扎针扎的多了，留了印，让他清寡的外貌添了些别样滋味，似是多了份人情与柔和。

　　面无表情道：“多谢聆音大人的赠药，好了许多。”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囡女看，似要透过眼睛穿透她的心。

　　“微臣听说属下在这儿叨扰，怕他太过聒噪，影响了内卫司办事，特来领他回去。”

　　“我倒不觉，你这个文书，还蛮安静的。”他缓缓说道，看他那个闲庭信步的样子，囡女心里一紧，生怕未茗在这牢里遭了罪。

　　赶紧跪了下来：“明日送使臣归国，我们这边真的借调不开。”

　　“明日我们也要陪国主去西郊打猎。”

　　五百人打猎？加上内卫司的人，怎么说也要快达到千人了，阵仗是不是太大了？！囡女心有疑惑，可也不敢表露出来，未茗还在对方手上，她不敢太过强硬，从不知陈凝王竟如此胡搅蛮缠：“我这边出百人，您看可否？”

　　“百人？”陈凝王冷笑一下：“一旦出了问题，总督大人可担待得起？”

　　别说百人，就是五十，对于一个狩猎来说，都是多得，护送使臣回国不可再有差池了，现下，她想不得许多，只是点头道：“微臣愿意担负一切责任！”

　　陈凝王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囡女面前，问她一句：“你这站队，是不是为时尚早？”

　　她抬起头，言辞恳切道：“颜乔，屈向，我站哪边都是无所谓的，只要您保持中立便好。”当初她为了陈凝王的这个中立，一步步被逼到这里，她不希望自己忙活一场，最终却依然让陈凝王卷入漩涡中。现在虽落得个曲终人散的结局，可也是无怨无悔的。

　　只愿他一袭墨绿，不被琐事烦扰，清幽自由本就属于出爻的——

　　看她双眸，大病初愈后的陈凝王，少了些当初的戾气，多了份稳重冷静，一挥手道：“去接你的下属吧，总督大人。”

　　在一处偏僻院落处，见到正和内卫司的人下棋的未茗，看他完好如初，并未受过一点刑罚的样子，囡女瞬间安了心，可是属下心大，她也无法，只得让栽毁去叫人。

　　“喂！你这厮！大人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倒在这里逍遥自在！”栽毁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就是一脚，毫不留情。

　　被踢的未茗还来不及生气，看见囡女赶紧小跑的过去。

　　那下棋的士兵还有些恋恋不舍：“你去哪儿？这子你还未落呢！”

　　“不玩了，我回家了！改日吧！”

　　囡女想到自己这般竟像是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刚刚在陈凝王那里的阴霾一扫而光，笑着拍拍未茗：“我给你调到内卫司啊！”

　　未茗连连摆手：“大人！卑职只愿一生侍奉您！”

　　一生——她瞧着未茗，瞧他一本正经，笑他年少不知愁，一生，哪能随便出口。想着想着，心口愁苦翻新：“一生有多长，你这半大的孩子哪能知道！少许这些不着边际的诺言！”

　　未茗乖乖点头，他长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囡女也不忍多说他，拍拍他额头：“今个儿你受了苦，赏你休息两日，去账房领些赏钱吧！”

　　听到休息和赏钱，未茗一蹦老高，差点窜出天际，吓得栽毁一个趔趄。

　　出了内卫司，直奔宫门，有很多官员早早就候在门口了，见了她分外热情，其他人她都应付了事，见了资涤，心下喜悦，想不到也就半月而已，这人竟升任到参加晚宴的地步，着实不易。

　　“大人！”资涤见了囡女，也是格外亲切。

　　“不错——高升了啊——”她对资涤极为满意，资涤笑笑：“多亏大人的举荐。”

　　她没说什么，拍拍资涤的肩膀：“以后，她就要咱们护着了。”

　　这个“她”，自不必说，两人心知肚明，相视一笑。

　　东裕和陈凝王也相继到达，陈凝王有御赐的座位，和他们这些只能站着的京官，地位是大大不同的。陈凝王并不说话，只是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里的书本，一旁的小厮随身伺候着，其他官员无人敢上前打扰。

　　东裕站在不远处，他总是站在人群最外一层，离得不远，却也不走近，似乎所有人的反应和行为都在他的视线范围里，跳不出去，也逃不开。囡女与他遥遥相望，直到东裕首先撇开了脸，她才意识到这人还在生着气。

　　她哪能想到曾经要害自己的人，也会有担心她生死的一天？

　　想着事过以后，哄一哄便是，想着，大门开了，官员们按官衔大小，分列两行，这种时候还看不出谁站谁的队，直到颜乔和屈向在里面迎着，事情才渐渐明朗。

　　向颜乔靠拢的，有几个曾是众帛的幕僚，见长皇子失了势，才易了主，这样的人，颜乔自然是不会重用的，其他的人，大部分是原本中立，现下看出颜乔有黑马夺冠的趋势才走向她，还有几人曾是屈向的手下，被颜乔招安了。

　　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在屈向面前，是毫无说服力的，所幸，自从颜乔当上辅国以后，很多的朝中大臣，看到她的能力与才华，也开始所有倾斜，还有像资涤这样的人，经过她的举荐，又是颜乔直系，有能力有忠心，以后也会是坚实的拥趸。

　　囡女跟在最后，也不和其他人一样，追着两位准储君，鞍前马后的，不知何时东裕走到了囡女旁边，说道：“这次救下使臣，大人功劳最大，却不上前邀功，也是礼让谦逊。”

　　回他一句道：“我记得当时，如果不是公子出手，怕是我早已成为肉泥，要说有功，公子才是幕后之臣。”

　　东裕被她这一番言不由衷的彩虹屁，拍得差点笑出声：“大人言过了，我对社稷江山没有兴趣，只对自己在意的人和事挂念于心。”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瞧了一圈囡女，在她身上环视一周。

　　她突然的发现，以前这人曾三番五次的用这样的暧昧与自己聊过，而她没有一次上过心，但这次她注意到了，脸也红了。

　　见她面颊微微泛红，东裕先是一愣，突然明白过来，再次去看囡女，眼神已然不同。

　　晚宴座位，文官左，武官右，囡女这职位，在武官当中，可排前五，也就居中坐下。颜乔最后走来，她是辅国，当然是坐在首位，位列国主两侧，可她偏偏在囡女身旁找了一处空位，坐了，让在场的人皆是讶异了一下。

　　囡女看了看颜乔，抿嘴一笑：“您在这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聆音在我心中的位置，其他人怎懂得？”

　　心里叹气，颜乔的任性还是没变，她只好点头：“您想坐那儿都成，开心便好。”

　　说着，使臣也进了大殿，囡女赶紧怂恿栽毁去使臣那里坐坐，栽毁别扭：“我在您这儿就行了。”

　　“你这孩子，谁不想挨着自己父亲，你去那边，他也能开心。”在这件事上，囡女最懂，她受了伤，最想见的人以前是嬷嬷，现在是池鱼思。栽毁被她推了过去。

　　“你又瘦了，京卫司人都说你是拼命三郎，工作狂，伤还未好，便开始办公。”颜乔看她把栽毁推走，突然说道。

　　“你比我，不是更甚？”

　　国主国后落座，宴会才开始，囡女早已饥肠辘辘，虽然美酒佳肴摆于眼前，可是一口都不能尝，这种苦，也是难挨的，先是歌舞，然后是些杂技。囡女本就对这些不怎么感冒，一心只想着如何偷偷拿块糕点塞进嘴里，可又怕自己如此失了礼，其他官员都有经验，在来之前都在家里吃些东西，她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哪有什么经验。

　　突然，有一双筷子夹着一个酥饼，放在她盘中，囡女抬眼看去，竟是东裕，他正笑着看她，那目光似是在鼓励着，她也斗胆拿起放入嘴里。

　　歌舞杂技结束，囡女一块酥饼熬到末尾，前胸贴着后背，艰难的扛着。屈向忽的站起身：“孩儿有一个舞蹈送于使臣，也是希望两国能永世交好！”

　　国后满意点头，国主点点头：“好啊！”

　　屈向拍拍手，几个人抬上一面大鼓，那大鼓能容一个人站立，然后走出一人，虽然蒙着面，可囡女和颜乔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十三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