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季节》芒果罐

8、惩罚与一个人的值日

　　吃完午饭，顾本季盯着食堂餐盘上的米粒发呆。
　　政治课之后心情就一直很不好，不知道是在气班里的同学不仗义，还是在气许景昀硬撑。其实更多的是在讨厌自己的懦弱，和他们一样眼睁睁地看着，站在什么立场指责他们呢。
　　“喂~”佳音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最近你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是痴呆的先兆啊。”
　　顾本季拿开她的手，“才没有。”
　　“切…一定是在想沈安，重色轻友...那今天我就自己先回去，不去找你了啊。”
　　女生猛地抬头，“哎？为什么？”
　　“这么快就忘了…看来真的得了痴呆症...你昨天不是说放学要和沈安去图书馆吗。”
　　“哦对，”顾本季想起来，昨天沈安竟然主动要和她一起写作业，又忽然想起，“可是我今天值日…”
　　“这还不简单，找人换一下就行了，约会最重要。”佳音一脸坏笑。
　　“跟你说了不是约会啦，上次我没有同意…”
　　“还没同意，你在想什么啊，暗恋他那么久，被告白了不应该立刻交往吗，还在纠结什么啊。”
　　顾本季用手撑着头，“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他是因为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很大，一时冲动才告白的...还是给他时间想想清楚。”其实顾本季没有说的，如果她同意，就要疏远许景昀，想到这，就莫名地郁闷，像现在这样维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就挺好。

　　第一次和沈安并肩走在校园中，顾本季还是有些窃喜，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在心里幻想了多少次。
　　身边的男生忽然抬手，随意地拿掉她头顶风吹来的一小片碎叶。
　　顾本季害羞地低下头轻声说“谢谢”，细小的声音随风而散。
　　沈安笑得眼睛弯弯的，“上次那个玩笑你当真了吗？”
　　顾本季心情立刻跌到谷底，看来真的是他随口的玩笑，口不对心地回答，“没有没有，怎么会。”
　　沈安却笑的更开心，“既然这样那我就再认真地说一次了。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顾本季脚步停住，立在原地，没想到他还会来第二次，“我是想…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我觉得太突然了…”
　　沈安沉默了片刻，“我想我的确喜欢上你了，你不喜欢我的话…可不可以先别拒绝，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的，答应我让我追你好吗？”
　　顾本季完全失去理智了，“好…好吧。”
　　被喜欢的人表白，两次了啊…她再拒绝真的怕他会就此放弃。
　　现在这样既不是交往也还算有机会吧。

　　许景昀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半。
　　放学顾本季就和沈安一起走了，这意味着什么...远不止今天要独自做值日这么简单。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面对空无一人的教室，还是感到有些孤独和...悲伤。
　　没吃午饭，打扫完教室有些疲惫 ，回宿舍稍微休整一下，就向操场走去，还有十圈要跑。
　　“老师…我可能会跑的有些慢，您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自己会跑完的。”
　　“呵…像你这样耍花招的小鬼我见多了，想把我支开就溜了是吧，没用的，我答应了你们老师肯定会盯着你跑完的。”
　　不被信任，男生只是对老师微微欠身，转身向跑道走去。
　　体育老师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这个学生看着有些眼熟啊。
　　一圈一圈地奔跑，许景昀也知道自己的速度非常的慢，但是受伤的腿无法再承受更大的负荷，对他来说，坚持跑完都需要很大的毅力。心率上升，男生调整呼吸，渐渐开始出神。
　　张医生好像是说不能运动，那么现在自己在干什么呢。
　　却不想和老师解释，因为伤病而逃过惩罚，怎样也无法接受。从小就是这样，不喜欢别人的同情可怜，一点也不喜欢。
　　他一圈一圈地跑着，慢慢却开始觉得冷，以为不过是太阳落山，温度下降。可渐渐地心跳加速，视线也开始模糊，脚步虚浮，最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也顾不得腿伤，直接就小腿着了地。
　　许景昀知道大概是低血糖的症状，中午没吃饭，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运动量。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会来操场，挣扎着起身，浑身都在抖，没有一点力气，还是跌回去。蜷着身子贴着冰凉的地面，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突突地跳着，头晕，眼前什么也看不清，索性闭上眼睛，头脑却非常清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最后的意识，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多少夜晚默默思念，眼前一片黑暗在脑海中却依旧清晰，好想...再见到她...最后一次也好...
　　“你怎么了，喂，许景昀，能听见我说话吗？”快要失去意识，却被这句话拉回现实。
　　男生满足地笑了，是顾本季的声音。最后的愿望…竟然这么快就实现。
　　看着许景昀莫名其妙的笑，顾本季心里却更加着急。
　　一直想着他会不会真的那么傻地甘愿受罚，吃过晚饭就急匆匆地跑到操场，没想到看见这幅场景，真的把她吓得不轻。
　　女生用手轻轻拂开男生额前被冷汗打湿的碎发，却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握住男生的手，也是冰凉的。
　　“是低血糖吗？”顾本季做出判断，佳音早起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样的症状。
　　“...嗯。”男生很轻地回答，不俯下身都听不见。
　　顾本季想起沈安给的糖，早上顺手放在校服口袋里了。扶着男生坐起，把糖喂他吃下，“在嘴里含着，看看症状有没有缓解，有其他不舒服的告诉我。”
　　扶起他才发现身体软软的，好像完全脱力了。晚上天气有些凉了，又不忍心让他继续躺在地上。纠结了半天，还是豁出去在他身后坐好，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许景昀闭着眼睛，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香的味道，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顾本季摸摸男生的手，还是凉，索性握住暖着，“怎么样，好点了吗？”
　　男生睁眼，还是视线模糊。贪恋她的怀抱，只希望时间一直停在这一刻，不想像以往一样说自己没事，“还有点头晕…”
　　“其他的呢，都好了吗，真是吓死我了。”顾本季手指搭在他的手腕，感觉心率的确渐渐平复，“怎么会突然低血糖呢，以前有过吗？”
　　“没事，今天中午没吃东西。”男生的声音还是透着虚弱。
　　“这样还跑步，而且你腿伤是不是还没好。真是的，非要折腾自己，和老师说一下能怎么样。”
　　“不喜欢博人同情。”明明说得很严肃，偏偏是虚弱的语气。
　　“唉…还不是你自己难受。”顾本季对他有些无奈，好像怎么也说不通似的。
　　男生却不再回答。顾本季低头，看见许景昀闭着眼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轻轻地推他，“哎，别睡啊，地上凉，积攒些力气，待会回宿舍再睡。”
　　男生还是没说话，只是偏过头，柔软的发丝扫过顾本季的颈间，有些痒痒的。这样的触觉让女生一下回过神，好亲密的动作，本以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许景昀……为什么自己却觉得这么自然。没事，只是因为他身体不舒服，特殊情况…特殊…顾本季在心里努力地说服自己。
　　寂静了很久，男生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像夜晚带着一丝凉意的微风，“你…答应他了吗？”
　　女生一下子却不知怎样回答，她答应的和他问的明显概念不同，但是她同意了的确是事实。
　　“嗯…”轻不可闻的一声，却清楚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颤，接着竟用手撑着地，缓缓地坐起身。
　　位置改变带来的一阵眩晕，使男生不得不停下动作，低下头闭着眼睛缓过这一阵。顾本季急忙伸手扶住。
　　操场周围的路灯在此时突然亮起，抬手看表，已经七点了。
　　过了一会，许景昀才抬起头，女生借着灯光才看清他脸色苍白得过分，“怎么了？”
　　男生只是扯起笑容，轻轻推开她的手，“被人看见容易误会。抱歉…刚才…我不知道...”
　　顾本季看着男生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上午是政治书，现在是我么...他是以为我和沈安在一起了，所以要保持距离吗。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想要解释，却看见远处有人影匆匆跑过来。
　　“发生什么了？”
　　体育老师果然在许景昀跑到一半的时候就去吃饭了，心里想跑了这么多也差不多了，却总是觉得这学生很眼熟。正吃饭的时候，突然一拍脑门，那男生是运动会上受伤的那个学生，这样跑下去会出事的，才连忙急匆匆地往回赶，。
　　“老师，没事，我刚才有点低血糖，现在已经好了。只是还剩两圈，可以明天再继续吗？”许景昀低声说。
　　“还跑什么跑啊，有伤不知道和老师说，你腿伤怎么样，低血糖又是怎么回事？”说着老师就要去掀男生的裤腿，许景昀想要避开，一用力小腿传来的疼痛还是令他忍不住一声低吟，“呃…”
　　顾本季下意识地扶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体育老师开口，“哎，这是你同学吗？”
　　“不是，她刚才路过看见我不舒服，就停下来帮忙。”男生低着头，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说完许景昀抬起头，忽然对着顾本季展开温和的笑容，“同学，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顾本季看着那样的笑容瞬间怒气向上涌，不说话，噌地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讨厌他虚伪的笑容，陌生的语气，装作不认识很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