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季节》芒果罐

9、耳光与撕裂的校服

　　顾本季已经抱着被子表情纠结地坐在床上半个小时了，终于，还是“啊~”的大叫一声，一头撞在被子堆里。
　　“喂，你到底怎么了...”佳音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
　　“什么同学，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字！我就是多余担心他。”
　　佳音走近，坐在女生床上，“他应该是怕人误会吧。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坐在操场上，还抱在一起，不想歪也难呐。”
　　“那是特殊情况，特殊你懂不懂！”顾本季后悔，刚才讲给她听的时候就应该把身体接触这一部分略过。
　　“好啦好啦，反正你喜欢的又不是他，沈安都告白了，你应该马上投入恋爱的怀抱啊，还纠结个什么劲。”
　　“是啊我在纠结什么啊...但是就是不想他用那种态度对我。”
　　佳音盯住顾本季的眼睛，“难道你喜欢上许景昀了...”
　　“怎么会，我很烦他的，不可能。”顾本季摇摇头，垂下视线，否认着。
　　“算了...随你吧，不过你最好早点弄清楚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脚踏两只船可不好哦。”佳音站起 来，拿起桌上的苹果，扔给女生。
　　却没有人接，苹果嘭地一声砸在床上，她转身看到顾本季好像陷入了沉思。
　　佳音叼住苹果坐回她身边，“别想啦，哎，我听说有个学生要转到你们班，好像明天就要进班了。”
　　“怎么会，立泽不是不接收转校生的么？”这个话题成功的引起女生的兴趣。
　　“听说啊，是音乐特长生，交响乐团特招的。”
　　顾本季丝毫没有关注转校生，而是，“你是听谁说的啊，知道这么多内幕？”
　　“三班的...那个班长...”佳音意外地有点心虚。
　　顾本季一脸八卦的笑容，“你跟他怎么这么熟啊~是不是看上了？”
　　“没有啦，讨厌~”
　　“哈哈哈……”
　　这时的顾本季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还没有佳音的八卦让她感兴趣的音乐特长生，竟然是...
　　“大家好，我叫邱梓辛...”
　　顾本季有些惊讶地抬头，讲台上自我介绍的女生正笑得温和，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瞟向沈安。
　　“暂时还没有多余的桌椅，纪衡今天没来，你先坐他的位置吧。”老师手指的方向，全班唯一的空桌椅格外显眼。
　　她还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呆愣地看着梓辛径直走过来，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落座。
　　顾本季偷偷侧着头看了看沈安，他只是抿着唇，一脸的淡漠，可是手中书页因用力而压出的道道褶皱，却显露出他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好久不见，许景昀。”梓辛开口，声音很低，同桌的男生却能听得清晰。
　　许景昀看她一眼，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初中入校时特长生的钢琴第一名，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当初老师直接指定迎新会由你来演奏，我还伤心了好久呢。”
　　“是吗。倒是没有你和沈安出名。”许景昀平静地说，“为什么要转来立泽，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
　　梓辛微微愣了，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有想过，但是我不想对他有所亏欠。”
　　许景昀只是勾起嘴角，“但愿你不是再一次伤害他。”

　　梓辛转来以后，顾本季的生活似乎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
　　令她最不爽的是梓辛几乎整天围着沈安嘘寒问暖，而且不止一次地在吃完饭回班之后，看见她坐在沈安旁边。每次顾本季走过去，她都会客气地说着不好意思站起来，连让人找茬的机会也不给。
　　这天中午回班的时候，看着梓辛拿着沈安水瓶，竟是微微红了眼眶。
　　是之前见过的那个有瓷的质感的瓶子，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顾本季停住脚步，站在教室门口远远地看着。接着听见沈安无奈的语气，“梓辛，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我们回不去了。我已经放下了。”
　　梓辛似乎在哭，“那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个，你明明还记得，为什么要我放弃。”

　　周围的一切都在向相反的方向走远。
　　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的纪衡回到学校，顾本季很快意识到眼前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
　　梓辛一直坐在纪衡的位置，新的桌椅早已送来，却只是被扔在角落，无人问津。不知为什么，顾本季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安。
　　“小季，我想求件事可以吗，我视力不太好，坐在最后一排会看不清，你介意我和你换一下座位吗？”果然。眼前的邱梓辛笑容温柔，她的话却令顾本季感到全身发冷。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沈安，他微皱着眉，显然也没想到梓辛会这样直接。
　　这样的情况下，该怎样拒绝呢。顾本季抿了抿唇，声音很低，“不介意。”
　　安慰着自己，座位而已，只怕她想要的，哪只沈安旁边的座位这么简单。
　　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却被沈安拉住，“别动，我跟她换。”
　　顾本季抬头，扯出笑容，“不用啦，没关系的。”
　　手指轻划过桌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顾本季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叹气，唉，以后就要相依为命了，先帮你擦擦干净吧。她不知道，身后有个人把这些看在眼里，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指甲刺入掌心。

　　午休时间，许景昀静静坐在美术教室外走廊的长椅上。他在等沈安。
　　和他约在这里是因为六层中午几乎没有学生会来，而且美术教室门口的走廊拐角处，是学校监控 摄像头的死角。即使控制不住情绪，也不用担心被处分。
　　许景昀低着头，感觉到光被一个身影遮挡住。
　　“你找我什么事，不能在班里说吗。”是沈安。
　　“在班里，只怕那个邱梓辛不会离开你半步吧。”许景昀站起来。
　　“你什么意思？”沈安皱眉，走到男生面前。
　　“你到底喜不喜欢顾本季。”许景昀盯住他的眼睛。

　　顾本季和佳音正上楼，却听见平时少有人走动的六层走廊，隐约传来说话声。
　　“难道我们的秘密基地被别人发现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佳音说着要过去，却被顾本季拉住。“等等，还是我去吧。”刚才听到的声音…好熟悉。

　　顾本季走到美术教室门外，只差一个转角，在这时她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脚步顿住，静静地听着。
　　沈安别过头，“这是我的事情。
　　许景昀上前一步质问，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顾本季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一个可以带你走出被人抛弃阴影的工具么？那你对她说的喜欢又算什么。”
　　沈安沉默了片刻，低声回答道，“…是我冲动了。她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我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我想我放不下梓辛，再见到她我才发现。我做不到，我真的忘不了她。”
　　许景昀突然一拳打在沈安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许景昀自己也是重心不稳，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你现在这是在说什么，你所谓的喜欢就是这么随随便便能说出口的吗！”
　　顾本季站在美术教室的门口，听到他们似乎开始动手，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冲出去，却发现校服短袖勾在美术教室外的画架上。慌忙中想扯出来，情急之下却是越弄越乱。
　　沈安抬手擦了擦撕裂的嘴角，看到手背上一抹殷红，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小心你的腿吧。”
　　“用不着你管。”许景昀凑近沈安，抓住他的领子，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这件事你最好还是想清楚。”
　　“我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你打我也好，不会再改变我的决定。你救过我，我不会还手。”
　　许景昀气急，突然间抬腿踹在沈安右肩上，“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打你了么。”
　　沈安一下子失去重心，直接摔在地面上，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撑着地坐起来，活动着被撞的有些发麻的肩膀，稍稍一动就疼得难以用力，惊叹许景昀的力道之大，可以感受到其中夹杂着多少怒气。在受伤未愈的情况下使出这么大的力气，现在他的腿也许没比自己的肩膀好多少。沈安叹气，“没用的…我已经决定了...”
　　“我打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改变主意，只是让你知道，你做的这些事，需要付出代价。”许景昀俯身，正要一拳打下去，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顾本季走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沈安嘴角的血。这让她想起了篮球赛那天，到现在她依然感到后怕。
　　明明听到沈安刚才那些的话想要一走了之，可在听见沈安被打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出来阻止。这种心情，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现在，她又完全被担忧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第一反应是俯下身下来问沈安，“你怎么样了？”
　　沈安对于女生的出现很意外，一时间顿住，“我...没事...”
　　“你…都听见了吗…”许景昀犹豫着走近女生，问出口。
　　“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本季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背对着许景昀喊出来， “你凭什么打他，不知道他有胃病么！”
　　“我…”许景昀一时语塞，看着顾本季的背影，突然发现女生的校服一侧的袖子被撕裂，破碎的布搭在一旁，微微皱眉，有些担心伸手拿起一片布料，“这是，怎么弄的？”
　　顾本季此时愤怒夹杂着烦躁，并不想回答，一边转身一边抬起手想抽出衣袖，却不知道许景昀正俯着身仔细研究。
　　空荡的走廊中。
　　啪...
　　响亮的声音。
　　震惊在场的所有人。
　　许景昀被顾本季打得偏过头，却意外地只是沉默。
　　顾本季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更不敢去许景昀。
　　她害怕地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于是她选择逃避。

　　所以顾本季没有说一句话，低着头附身拉起沈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任何解释。
　　她却不知道这会让许景昀很容易地误会，这个耳光并非仅仅是一个意外，而就是她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