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季节》芒果罐

33、妥协

　　终于赶到礼堂，顾本季推门而入，所有人都站在舞台附近，透过人群，她看到静静躺在地上的洛云。周围人退开一圈看热闹般站着。
　　那一瞬间，她真的为洛云而悲凉，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却没人理会他，没人关心他躺在地板上冷不冷。
　　她忽然就懂了当初他对她说着“好像，他们都不喜欢我”时的眼神，是无可奈何。
　　见顾本季来了，沈安走上前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刚才走着走着忽然就晕倒了，可能之前就身体不适，但我们都没察觉…”
　　“你们就让他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这么长时间？！”顾本季开口打断，隐隐有些怒意。
　　沈安以为顾本季只是太过焦急，轻声解释，“我们不敢轻易搬动他。”
　　刚发病后是不该平躺的，她俯下身，跪在他身边，轻轻地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只因为这一个动作，周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的嘈杂声，她却不想理会，甚至赌气般地抚上洛云的额头。
　　怀中的人因为这个触摸缓缓睁开双眼，双眼迷蒙，愣愣地看着顾本季。
　　“洛云，你醒了？还有哪里难受吗？”顾本季惊喜地问。
　　他似乎听到了，没有回答，过了一会，缓缓抬起手，似乎想摸摸顾本季的脸，却在空中便失去力气，坠了下去。顾本季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摩挲着，洛云轻轻笑了，“小季，这次梦里的你，好真实。”
　　接着他像体力不支般，闭上双眼，顾本季握着的手从指缝间滑了下去。
　　顾本季慌了神，对着周围喊道，声音已带了哭腔，“有人可以帮忙吗，他需要尽快去医务室！”
　　周围响起低声的议论，却无人回应。过了片刻，沈安上前，从顾本季手中接过毫无知觉的洛云，穿过他的膝弯将人抱起，疾步向外走去。
　　到了医务室本想找张医生，却被告知他去外地参加学术讨论会，至少要再过几天才会回来。
　　医务室的其他医生见了洛云的情况显得很是紧张，为他做了基础的心脏检查，认为他除了比较虚弱之外，目前情况已经稳定。
　　不过学校担心出了事负不了责任，校医还是决定向上级通报，由学校准备车送洛云去医院。
　　学校医务室的硬件设备很不错，洛云被安置在一个输液用的病房。病床摇起一些角度，他半躺着，为了舒适身后还垫了许多靠枕，整个人无力地陷了进去，更显得虚弱。
　　顾本季坐在床边，看着男生，总感觉不知什么时候他似乎又消瘦了些。
　　这时，床上的人眼睫轻颤着，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洛云睁眼只看到一片白色，身边似乎有人，视线模糊不清，他好像刚睡了一觉，似乎还梦到了小季，他想要询问，却中气不足，开口是他也没想到的低弱嘶哑，“这是哪儿…”
　　床边的人似乎很是惊喜，一个模糊的身影凑近了，“你醒了？你现在在医务室。”
　　是小季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医务室？刚才不是在礼堂排练吗，他记得小季和许景昀走了。洛云现在头痛欲裂，感觉大脑好像也不太好用了。
　　“小季？…你不是已经…走了？”洛云索性闭了眼，靠在枕上，说话太耗气，他不得不说几个字便停下来，喘息一阵。
　　“对不起，我不该把工作都扔给你，自己先走的。是佳音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发病了，我才回来。你这次发作真的很严重，吃了药还没有清醒，我们才把你送到医务室。”顾本季低下头，一脸愧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好晕…我看不清你…”听她说了这么多，洛云才想起一些刚才发生的事情，脑袋却依旧昏沉，连带着眼睛也罢了工，他努力地想看清，眼前却还是模糊一片。
　　“那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顾本季柔声安慰着。
　　“你要走了吗…”洛云开口，是陈述的语气，甚至能听出声音里明显的低落。
　　“不会，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放心。”顾本季握住他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他似乎是太累了，终是撑不住闭上了眼。她想起身倒些热水，手指刚动了动想从男生手中抽出，洛云便蹙起眉头。
　　顾本季只好作罢，拿出手机给沈安发微信让他倒杯水拿进来。
　　沈安进门，把水递给顾本季，视线停留在她和洛云交握的手上，蹙了眉。
　　“景昀呢？”沈安开口问道。
　　“小点声。别吵到他了。”顾本季看了一眼闭着眼养神的洛云，“景昀在宿舍，他有点发烧还胃疼，我怀疑是急性肠胃炎。之前本来还想带他来医务室的，后来佳音给我打电话……”
　　\"他病了？\"沈安皱眉，“你留他一个人？”
　　“是…我…我和他说我待会儿会回去。”顾本季低下头，有些心虚。
　　“不行…”沈安转过身踱步，似是在思考，“他现在根本就做不到完全自理，何况还生着病，万一出什么危险……这样，梓辛排练应该也快结束了，我让她先去看看景昀。过一会这边处理完了，你回去换她。”
　　“那好吧，替我谢谢梓辛，麻烦她了。”顾本季点头同意了。
　　沈安出了门，屋内又是一室平静。
　　顾本季拉着洛云的手握在水杯外壁，“暖暖手，烫了告诉我。”
　　洛云睁了眼，看着她的动作，却缓缓抽出手，“你要回去了吗…”
　　“校医说等一会儿送你去医院。我送你上车再走。”顾本季又抓回他的手，握好，低着头回答。
　　“我不去…”没想到，洛云只是闭上眼，出口拒绝。
　　“不行，你的情况很危险知道吗。”顾本季抬起头瞪着他。
　　洛云睁开眼睛，盯着她，良久，才开口，“除非…你陪我…”
　　“小云，是你要对你自己的身体负责。不可以任性。”顾本季叹了口气。
　　“负责…”洛云低声重复着，嗤笑一声，“去了医院…又能怎样…也治不好…只有各种各样的检查…冷冰冰的仪器…咳我早就受够了…咳咳咳…”
　　男生说着，忽然咳嗽起来，起初还努力压抑着，后来渐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顾本季见状，忙站起身，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半晌，洛云才慢慢平复，身子却咳得无力了，全靠顾本季在一旁扶着，才不至于栽下床去。他想开口，但力不从心，只得暂时垂下头喘息着。
　　校医听到声响也从外面推门进来，“怎么回事，病人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他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忽然就咳嗽起来了。”顾本季扶着他靠好，退到一边，让出位置给校医检查。
　　“他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任何事你都要顺着他知道吗。心脏病人最忌讳情绪波动，特别是他还刚刚发过病。”校医走上前，用听诊器听他心脏的杂音。
　　“还是有点问题，”校医摘下听诊器，转身对顾本季嘱咐，“别让他说太多话了，稳定情绪，多休息。最多再一两个小时学校的车就能安排好。
　　”她点头答应着，目送校医出门，却没想到身后传来洛云很轻的声音，“医生…我不去…”
　　顾本季背对着洛云，手指发力捏了捏他的掌心，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周六的学生大多都回家了，宿舍楼中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梓辛站在空荡的走廊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发现她，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门。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男生宿舍楼，休息日管理本就比平时松散，进楼时舍管老师不在，她暗叹自己运气好，顺理成章地走进来。兜兜转转找到816房间，现在终于站在门口她反而有些紧张了。
　　梓辛对于许景昀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初中时她就认为他和她是一类人。自从看过他在开学典礼上的钢琴演奏，她就对他印象深刻。但再次相遇之后，因为她沈安和小季的尴尬关系，许景昀对她也总是冷冷的。即便一起负责班级事务，除了工作内容外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后来他救了她，她更是感激他的。同时她也自责愧疚着，毕竟许景昀现在的眼盲与她脱不了干系。前一段时间，沈安常和她说起景昀现在精神状态不好，和小季之间似乎也出了什么问题，话变得更少了，还总是失眠头疼。
　　正好这时候校庆表演的搭档突然接到国外比赛的邀请，梓辛想，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景昀继续开始弹钢琴，有些事做，也好过整日胡思乱想。所以她以争取自己的表演机会为由求他帮忙，景昀还是同意了。之后他的确开始不停地练习，甚至常常在琴房待一整天，连吃饭都忘记。但她看得出，景昀其实并不快乐，他的努力只是为了帮助她完成表演而已。
　　这时她才终于明白，归根到底，他的解药，只有小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