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季节》芒果罐

18、缺失与放弃

　　“好怀念啊“顾本季握看着前面这座蓝色的建筑，勾起了许多童年的回忆，“不过，我们为什么要来海洋馆啊”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许景昀拉住身边女生的手，十指收紧，紧紧握住。
　　“请问我们许景昀小朋友今年几岁啊。这么大了过生日还来海洋馆啊。”顾本季扑哧一声笑出来，半靠在男生身上。
　　“真的是我生日。”许景昀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认真地强调。
　　“不是吧，你不是在开玩笑？”顾本季被男生的正经吓住了，急忙低下头翻看这手机日历，该不会是忘了他的生日吧。
　　日期下标记的灰色小点，点进去，她真的备注着是他的生日，还是暑假的时候设置的。顾本季看着真是撞死的心都有，为什么当初没有设置提醒。
　　“啊我不是故意忘了的，这几天好忙，我都在日历上备注了，真的。”顾本季慌忙地解释，却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后只好拥进男生怀里，抬头看着他，“对不起嘛，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我没想过你会记得。”许景昀忽然笑了，“不过既然你主动投怀送抱，我就勉强接受了。”
　　“好吧，算是我有错在先。礼物嘛要不我送你一个愿望？一次机会，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不过，不能提无理的要求。”
　　“怎样算是无理？”男生好奇。
　　“我不答应的就是无理。”顾本季仰起头，“但是过生日为什么要来海洋馆啊，正好今天周六，还可以多叫点朋友大家一起出来玩，帮你庆祝，不好吗？”
　　“我现在这样能玩什么啊”许景昀轻轻笑了，指了指脸上的绷带，“叫朋友来也会让大家扫兴的。”
　　“噢对，我都忘了。”女生低下头，把男生的手握得更紧，“但是去海洋馆不是也什么都看不到吗。”
　　“小时候我一直吵着想去海洋馆，妈妈总是哄我说，过生日的时候去。”男生轻声说着，“结果每年她不是出差，就是在跟爸爸吵架。到最后，也一次都没有来过。我也知道现在来也没什么意义，而且跟我一起出门也很麻烦你。但就当作是我任性，想实现一个心愿吧。”
　　“说什么呢，”顾本季听了也是心里有点难过，拉着男生走上台阶，“走吧，进去买票。”

　　两人走进大厅，今天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是父母周末带着孩子出来玩。
　　“我去买票，你站在这等我，别乱走哦，马上回来。”顾本季拉着许景昀走到大厅一处偏僻的地方。
　　许景昀点头答应，听着女生的脚步声渐远，僵直地站在原地，四周似乎很空旷，隐约有人小声地谈论着什么，还有孩子嬉戏玩闹声。
　　忽然孩子兴奋的叫声和噔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景昀仔细地分辨着，似乎有个孩子正向他的方向跑来，男生还来不及反应，忽然听见有一道女声从远方呼喊着，“小满，慢点。”
　　仿佛有电流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许景昀惊得呆立在原地，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声音，一直陪伴着他度过孩提时光，即使已消失多年，在记忆中依旧鲜活。
　　那个孩子听见母亲的声音，正扭头冲她嘻嘻地笑着，没看见眼前的路，咚地一声撞在许景昀的腿上，跌倒在地，可能是摔疼了，哇哇地大哭起来。
　　孩子的母亲匆忙赶过来，把男孩扶起，紧张地问，“摔到哪了？疼不疼啊？”
　　许景昀几乎身体都在颤抖，他绝对不会认错，本以为再也没机会见面的。怎么会
　　“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让着点孩子。”女人起身，小声抱怨着，抬头看见男生眼前的绷带，才禁了声。
　　顾本季正排队，不放心许景昀，转头在空旷的大厅里搜寻他的身影，可却看到了陌生的女人站在旁边。不会出什么事吧，女生想着还是放弃排队，回到男生身边。
　　“许景昀。”隔着一段距离，顾本季叫着男生的名字，渐渐走近，“怎么了？”
　　没想到那个陌生的女人听到男生的名字好像非常吃惊，仔细打量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口中喃喃地念着，“小昀你是小昀？”
　　许景昀平静许久才能开口，声音都在颤抖，“是”
　　“这孩子长这么高了。眼睛怎么了？”女人伸出手，似乎想抚上男生的脸颊，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拍了拍男生的肩膀，便收回了手。
　　“没事。”许景昀低声回答，犹豫许久，还是开口，“您过得好吗。”
　　“挺好的我们刚搬回这里，小满明年就要上学了，我们想着这里的学校好一点。”女人说着。
　　许景昀有些出神。小满…真的是个好名字。他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他能得到全部的爱吧。
　　“你呢？现在在哪里上学？”女人开口问道。
　　“我考上了立泽的特长生。”许景昀回答道，竟有些期待着久违的母亲的夸奖。
　　“真不错。小昀，这都是你努力的回报。”女人笑着说。
　　“他呢，小满，他在学钢琴吗？”许景昀问。
　　女人拍拍一旁小男孩的脑袋，似是有点无奈， “他呀，更小的时候一让他练琴就哭，后来我跟他爸爸商量了，就说算了。”
　　“是吗…原来不弹钢琴…也可以吗。”许景昀低喃着，不自觉地摸了摸手指侧面的薄茧。
　　小时候练琴自己哭过吗。最开始，似乎是哭过的。
　　但是后来他意识到，与练琴的枯燥相比，他更怕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
　　于是他总是格外地用功努力，只是期望着得到一句母亲的赞许。
　　而现在，考上最好的学校，成为别人艳羡的对象。却没有人分享喜悦，没有人为你骄傲。
　　甚至若不是偶然遇见，他的父母都毫不知情，也毫不在乎。
　　这努力的回报，是他想要的吗。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她对他说一句，不需要弹琴，妈妈也爱你。

　　女人见许景昀低着头，转向一旁的顾本季，“这个姑娘是？”
　　顾本季听了半天，差不多猜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等男生开口，抢着回答，“阿姨好，我是他同学。”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以后麻烦多照顾我们小昀啊。”
　　顾本季随意应着，看着那女人看许景昀的眼神，似乎真的含着浓浓的慈爱和牵挂。不管现在是以何种身份再遇见，母爱的本能也是无法磨灭的吧。
　　“小昀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把我现在的电话留给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毕竟还是你妈妈。”
　　“妈”许景昀低着头，低声呢喃，听着耳边温柔的声线，熟悉却又是如此的不真实。
　　好想可以抱一抱你回忆飘远，眷恋着儿时妈妈温暖的拥抱。
　　忽然被小孩的哭闹拉回现实，“她是我妈妈，才不是你的。坏蛋，大坏蛋！”
　　不分轻重的小拳头正打在男生的腿上，许景昀晃了晃急忙稳住，看不见孩子的位置不敢躲避，怕会不小心伤了他。
　　“小满，别闹。”那女人把孩子抱起，轻轻拍打着他的小屁股，看似惩罚又像是安慰，“他都被他爸爸惯坏了，你们别见怪啊。”
　　许景昀瞬间清醒了，情感已经完全被压制在理智之下。
　　他总是可以做出最妥当的选择，说着最妥当的话，“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想，还是不要打扰您的生活了。”
　　小昀从来都懂事地让她心疼，到现在也一直未变。她也想补偿对他的亏欠，但时过境迁，现在她的身份和对小满的责任也不允许她再这样做。
　　想拍拍男生的肩，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却在此时响起，女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许景昀和顾本季抱歉地笑笑，“小满他爸爸来接我们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女人牵着孩子，走到许景昀前面时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小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男生轻轻一笑，只是客气疏离，“好。再见。”
　　两道身影向门口走去，在视野中逐渐缩小，声音依旧清晰地随着风传到耳边。
　　小孩子脸上泪痕还未干，已然忘了刚才的不快。
　　“妈妈，什么时候能再来玩啊。”
　　“等小满生日的时候就来。下个月就到了。”
　　“我生日的时候要吃妈妈做的苹果派。还有，还有牛奶布丁。别的小朋友的妈妈都不会哦。”
　　“好好好，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直到那身影消失，顾本季还是久久不能回过神。
　　父亲已卸下了亲人的身份，虚伪的关心都吝于给予，法律上那牵强的关系岌岌可危，亲情早已消失殆尽。母亲的爱已经全部给了另一个孩子，太过专一，甚至难以分出丝毫。她已经重新得到了她的幸福，只是那幸福与他再无关系。
　　那个男孩，他缺失的爱，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顾本季转身抱住身边的人。
　　许景昀也没有说话，许久，低下了头，抵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声音低沉无力，更像是一声叹息。
　　“小季，我不想进去了。”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