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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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不知怎的，苏然脑中忽然浮现了这两首诗句，放在此人身上，竟是贴切之极。但见那丽人打量了他们一会儿，袍袖一拂转过身去，似是低声自语，声音却又毫发入微：“许久不曾下山，倒不知出了这么有趣的人物…也罢，解药换你二人一个月，陪我在山下随便走走，如何？”这话用的虽是问句，可语气却是一派的不容置疑，不是在商量，倒似在命令。
苏然一怔，忽然想起前世从不亲近的皇后，每每脾气乖戾，动辄发怒，厌恶地瞥一眼苏然而视若不见。但偶尔父皇心情大好，对她温言几句，皇后便连着好几天也对她笑逐颜开，温婉起来。现在想起来，怕也是寂寞太甚，因爱生恨罢。苏然蓦地，听着这女子声音中的落寞，倒有点可怜起了当年的皇后，释怀了一些往事。
苏然这厢正自怔怔，令狐冲倒是见机得快，一声前辈是再也叫不出口了，只笑着对那女子道：“在下原道是武功高强的前辈高人，不料唐突了。多谢姑娘赐药，不知在下当如何称呼姑娘？”那丽人也不回头，只随手抛来一颗药丸，令狐冲忙不迭接过，但听远远地传来声音道：“杨柳之柳也……”抬头已是惊鸿渺渺，全无人踪了。
苏然这才醒过神来，但见明月当空，已是夜深，不知那女子所谓下山走走，究竟怎的回事。当下二人回到客栈，令狐冲见苏然服下解药，并没什么不良反应，也便放下了心，不去理会了。二人皆是琐事不上心的性子，既然当下推敲不出那柳姑娘的用意，便置之一旁，歇息不提。
次日二人收拾完包裹，正准备出门，却见客栈门口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那马车倒不张扬，但江湖中人看来，却是大不寻常。两匹看似驽钝却脚力最为持久的河曲马，配着整块乌木雕成的车厢，最是结实精致。前座却是无人，也不知车厢内的人怎么到的客栈门口。苏然心中一动，方欲提醒令狐冲，只听车厢里那个熟悉的沙哑声音传来：“二位可收拾好了，上路罢。”
苏然看了眼那无人的车夫前座，只见令狐冲哈哈一笑道：“这驾车可是我的拿手功夫啊！苏苏，但看我如何驾得这马儿平稳听话！”苏然抿嘴一笑，向车厢里道了声：“柳姑娘，不敢打扰，我且先看他这海口夸得实不实在。”说罢便走到前座，令狐冲微微一笑道：“前座可不比车厢，颠簸得很，你身子弱，怕只能看我表演这一会儿…”口中如此说着，双手却轻轻地抱起苏然在身旁。
令狐冲扬起鞭子，轻轻抽打了两匹马儿，便朗声回头道：“柳姑娘，那我们这厢便往福建方向去了呵！” 车厢里却是不置一语。二人也不在意，依然一路赏玩风景，谈笑风生，只不过马车的速度比步行快了许多，这赏玩起来，便有了指点江山的豪气。
到了晌午时分，苏然果然颠簸得厉害，有些执掌不住。令狐冲便停在路旁一个小茶棚外，打算先休息一会儿。这茶棚本是给行商旅人歇脚的，只提供些卤牛肉白馒头。苏然自是毫无胃口，翻江倒海，只喝了几口茶水便停了，令狐冲却是累了一个上午，就着随身酒囊灌满的酒，吃得痛快。
那柳姑娘也有意思的很，看似出身不凡，却就着茶棚里简陋的牛肉馍馍毫无异色，斯文从容地吃着，只唯一不碰的便是那混黄的茶水。吃了几口，也不知从哪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酒坛，拍开封口，便就着喝了起来。
苏然只闻得酒香四溢，令狐冲却是忍不住了，大声道：“好酒！柳姑娘这酒，倒似是我以前喝过的五宝花蜜酒，只少了些花香浓郁，真是好酒！”那柳姑娘却是冷声道：“那本是难得的苗家好酒，却被加了那么些乱七八糟东西，真是糟蹋！”令狐冲闻着这酒香，忽的便把自己的酒囊随手扔了出去，大声叹道：“好酒当前！叫我如何忍受这马尿！”
那柳姑娘自从下了马车，尚未正眼瞧过二人一眼，此时却微微一笑，便把酒坛推给了令狐冲，也不多话，便转身回了马车上去。令狐冲大喜道：“多谢姑娘慨赐！”苏然正看得饶有兴趣，只听马车内那声音道：“前方是穷山恶水，无甚风景。”苏然一怔，才醒悟这是招呼她进车厢休息的意思，心中不禁一动。
令狐冲自打下了五霸岗，便不曾痛饮过如此好酒。一小坛顷刻便一滴不剩，苏然见他犹自咂咂，不禁莞尔道：“若是那深宫酒窖，百年珍藏，被你发现了，可不遭殃？”令狐冲大是神往，笑道：“可不，哪天实在犯了酒瘾，我就去皇宫的酒窖看守！”苏然想起那孙悟空看守蟠桃园的故事，看着令狐冲的神往模样，忍不住笑的打跌，也不睬他便进了车厢，留下令狐冲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这车厢密密实实，看着不大，里面却是布置得别有千秋。两张小榻、一张绣架，竟是别无他物，空间反而大了许多。苏然见那柳姑娘斜身而卧，长发垂地，也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沉沉睡去，好像海棠春眠，无尽风流。苏然便也不搭话，只取了本词集细细品读。
或许是旅途劳累，苏然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忽的惊醒，却只见那柳姑娘正盯着她看，眼神中隐有羡慕，隐有叹息，神色莫辩。苏然见身上多了件大红的披风，便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照料。”那柳姑娘又是盯着她许久，才微微喟叹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取出绣花针。
苏然虽然没见过御用绣娘的熟练技艺，却也能断定没人会如此绣花。但见那柳姑娘看着绣架沉吟片刻，一出手便是如蝶舞花丛，上下翻舞。手中的绣花针明明长不逾寸，几乎是风吹得起，落水不沉，出手却是疾如闪电，神鬼莫测，顷刻便完成了一幅绣品。
那柳姑娘打量了一会儿绣品，忽地轻声道：“不若就给了你罢。”也不管苏然要不要，便随手一抛，自己又侧身向内一卧，便不言语。
苏然展开这幅绣品，但见大红的底色上，只是一个女子侧卧榻上的身影，手中还卷着一册书籍，旁边是两句漂亮的行楷，“步懒恰寻床，卧看游丝到地长。”这幅绣品看似简单，却把那懒散闲适地氛围刻画了入木三分，苏然看得是爱不释手，想了想便取出碧潮萧，轻轻吹了起来，并没什么曲调，全是随兴所至，倒也别有风味。
这两个女子俱是清冷之至，但比起苏然的金枝玉叶的雅致，那女子更多了份霸气睥睨，总有黄沙百战的隐隐杀气。这一路两人再无对话，但气氛却是依然自在。偶尔听令狐冲在外面学吹洞箫，呜呜不成调，却也平添了几分平和喜乐。
有了马车，速度自是大大加快。转眼便近了福建边境。无奈此处山势起伏，三人只得安步当车，进入山区。令狐冲本意是想卖了那马车做盘缠的，不料那柳姓女子却冷声道：“何人配坐此车？”竟是随手一挥，便把那马车震了个四分五裂，只留下令狐冲原地顿足，大大可惜里面尚存的数坛好酒。
福建的山势倒也不算陡峭，只是前几日暴雨不断，山路着实泥泞难行。苏然走的最狼狈不堪，但反而最是兴致勃勃的一个，偶尔还自嘲几句，怡然自得。令狐冲纵有余力，看着她走的满脸通红却兴致盎然，便也笑嘻嘻地陪在一旁，只是小心护着一些特别危险的地方，却不插手相助。那柳姑娘是最潇洒自如的，远远缀在二人身后，却好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从容不迫，就连衣摆也是点尘不沾。
令狐冲和苏然二人，本就是令狐冲多话健谈，苏然偶尔插上几句。现在苏然走得微微气喘，令狐冲逸兴遄飞，自然更是海阔天空，谈笑风生。只是那柳姑娘听的有趣，也偶尔岔上几句，却从不是风花雪月的赏景，倒有指点江山的霸气。寥寥数语，却是金戈铁马，瀚海阑干。苏然不禁暗暗生讶，只觉得这柳姑娘对天下大势，虽然了若指掌，却又视如敝屣，不免有曾经沧海难为水之叹。
三人好容易进了福建省福州府，守门护卫狐疑地打量了几番，才放了进去。令狐冲和苏然看着自己一身狼狈，对衬柳姑娘雍容自若，不禁失笑，只赶快寻了一家客栈清理歇息。
次日起身，苏然对这陌生的南国风光大是好奇，令狐冲又曾经呆过一个多月，便提要带着她去逛逛。那柳姑娘只道毫无兴趣，便独自在客栈歇息不提。
福州府是福建省的中心，自是繁华兴旺，人头攒动。集市里无数的美食玩物，苏然最爱的便是一筐筐暗红饱满的荔枝，果肉洁白晶莹，甘甜适口，一口咬下去，清甜满口。苏然每每吃得欢快：“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令狐冲看着苏然吃的不亦乐乎，终于理解了唐明皇几百里为贵妃传唤荔枝的欣喜。
二人把偌大的福州府逛了个遍，正要返回客栈，迎面却撞上一个熟人——正是那身材瘦削却挺着个大肚子的祖千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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