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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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絮絮地说了良久，语无伦次，时哭时笑，令狐冲不置一语，只是愈发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二人直到被夜晚的凉风吹得透彻，才发现都快站成相抱石了。苏然不禁回头破涕一笑，仿若春花灿烂，娇媚动人。令狐冲低下头来，见到她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一荡，便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苏然吃了一惊，正欲挣脱，看着令狐冲嘴角的调笑和眼神的深邃认真，却不由慢慢缓了下来，忍俊不禁道：“素日里也没看出你这么…不正经…真是走了眼。”
令狐冲见苏然这含羞带怯的神情，大为开心，只觉得二十岁的姑娘，本就应该这般大哭大笑，随性自然。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宁愿多挨几次“责骂”，也要让苏然多多开怀大笑，无拘无束。
月黑风高，是翻墙作案的好时节，却断然不是半夜下山的好时机。二人此时已经来不及下山，便只得露宿山顶。此时虽然已是六月时节，山顶却仍有丝丝寒意。令狐冲捡了些枯枝干草，找了个角落点起了火堆，便待将就一晚。二人侧卧火堆，苏然还是觉得有点冷意，犹豫了一下，便向火堆又靠近了一些，不料溅上了几点火星。
苏然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令狐冲忙不迭的跳起来，几脚踩灭了火星。苏然一脸苦笑地看着发黑的衣摆，又抬头看看大惊小怪的令狐冲。却不料令狐冲径直躺在她身边，一把搂过苏然便低声道：“莫要着凉了，还是这样睡罢。”
苏然躺在他怀中，闻着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禁身子一软，有些慌张，又有些欢喜，本以为会紧张的睡不着觉，却不知是因为爬了一天的山，还是这气息让人如此安心，很快便沉沉的睡着了。令狐冲抱着苏然，看着摇曳舞动的火光，只觉得这一天竟是生平最漫长的一天，却又是最美好的一天。看着苏然脸上隐隐的泪痕，和嘴角浅浅的微笑，这一眼，就好像已经沧海桑田，至死不渝了。
东方既白，天边隐隐一抹亮色。苏然和令狐冲懵懵懂懂地醒来，恰看见一轮红日初上，云海氤氲，美不胜收。二人携手相行，慢慢下山，虽说上山易行下山难，这一路却是走的比上山更加轻快。千里江陵一日还，这崎岖的下山路，竟然也有几分顺风而行的快感。
回到旅店，那小二见二人一夜未归，便是挤眉弄眼的打趣：“两位客官，我就说这祖山不错吧！”二人相视一笑，也便各自回房梳洗收拾去了。小二见这对青年男女神色与前天大为不同，心中偷笑，转回厨房和众人八卦去了。这对男女虽然只住了一晚，这店小二介绍祖山时却从此多了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传闻。
离了青龙县，二人说说笑笑，一路谈笑，苏然细细的解释了神教众人结交令狐冲的来龙去脉，直听得令狐冲哈哈大笑，只道这些草莽英雄鲁莽的可爱直爽，值得结交，又道要去感谢圣姑，撮合了他们。令狐冲从平苏姑娘，到了苏然，又把苏然的乳名“苏苏”叫个不停，苏然开始每每要娇嗔几句，但慢慢也便习惯了令狐冲的调笑，只当不闻，心下却隐隐欢喜。
足足用了两个月的功夫，二人才到了河北境内，却仍然打听不到华山派下落。令狐冲心下着急，苏然便道：“我有黑木令，不若我们便到黑木崖附近，询问下神教众人华山派的行踪。倘若碰到圣姑，也好当面致谢。”令狐冲虽知道师傅不满他结交魔教中人，但却觉得不是每个魔教中人都十恶不赦，反而比一些白道中人更和他的脾胃，于是便答应了。
这一日终于到了黑木崖所在的平定州。二人在一家客栈歇下，打算第二天打听神教之事。令狐冲听说不远处有一处山谷，因地势险恶鲜有人踪，便要拉苏然去看。此时夕阳未坠，晚霞漫天，苏然看令狐冲兴致高昂，又有些神秘，便莞尔地跟着去了，不知他藏了什么惊喜。
出了小镇，越走越偏僻，七转八绕，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山谷。令狐冲四下一望，不禁赧然道：“我以为人少的地方，自然是风景绝佳，何况这山谷号称百花谷，没想到竟是这般荒凉。”
苏然忍不住抿嘴一笑道：“你可别小瞧这里的杂草小花，朵朵都有来历。你看这月灵草，可是内服金疮药的上佳引子；这蓝色的小碎花，和着那边淡黄色的浆果，捣碎后配合其他药草，可以驱除瘴气。这百花谷，可都是上等草药呢。”
令狐冲哈哈一笑：“我是俗人，只看重一个——你看这五倍子，可不是酿酒的上好药材？”苏然气结，不去理他，只蹲下身细细甄别药材。
令狐冲不以为意，只挑了最娇艳的一朵小花，轻轻地插在苏然耳旁，笑嘻嘻道：“花漂亮，哪里比得上人漂亮”。苏然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方要开口戏谑，掌心却突然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原来是一根木簪子。与苏然头上不同的是，这一根取的是乌木，纯黑发亮，修长光华，尾部是一朵天女木兰花。一朵花瓣的背后隐隐刻了个“冲”字。乌木质地坚硬，令狐冲晚上在房间，费了好几夜的功夫才打磨而成，端的是细巧精致。
令狐冲为苏然细细绾上发髻，低声调笑道：“这里的习俗，是男子和女子婚后同寝，发丝纠缠在一起，称作结发夫妻。所以做妻子的，发髻须由丈夫盘起，也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收下吧…”
苏然轻轻地抚过木纹，只觉得前世今生，再也没有拥有过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了，看着令狐冲微微紧张的神色，不禁抿嘴一笑，低低地道：“那我的发，从此由你来绾…”
二人正在絮絮低语，不防远处竟传来一声低笑道：“在人家的花园私定终身，倒是别致”。
这声音听来虽远，入耳却清晰低沉。令狐冲心知来了高人，下意识站在苏然面前，朗声道：“在下误以为这山谷是无人之地，不料误入前辈花园，实乃无心之过！望前辈赎罪！”
又听那略带沙哑却很是柔和的嗓音道：“无心也是过，也罢，今日我也不杀生，留下一人给我做一个月花匠的仆役，也就够了。”
令狐冲和苏然对望一眼，大是为难。苏然便问道：“这位前辈，我等本是无心之过，又有需要赶路的急事，这一月仆役，却是难为，可否通融一二？”话音方落，但见一阵劲风袭来，苏然忍不住一噎，方欲张口呼吸，却不知吞下了什么东西。
苏然一呆，却已经来不及吐出，那药丸似是用蜡封住，苏然竟是测不出服下了什么。令狐冲大惊，纵身往声音的方向跃了过去，方一丈，便被一阵疾风挡了回来。此人武功，竟是到了闻风辨形，神鬼难料的境界。
只听那声音道：“姑娘这服下的药丸，有个名字，叫三尸脑神丸，三月毒发，无药可解。我也不难为你们，只要姑娘给我做一个月仆役，自然就给你解药，何如？”
令狐冲一听是三尸脑神丸，惊怒交集，只是不知对方来意，稳了稳心神，大声道：“前辈！这山谷是在下擅闯的，理应由我来做仆役。可否请前辈赐在下一粒药丸，在下也想尝尝味道！”
那声音似是料到了这个回答，便道：“这女子乃世间最清净的造化，养出的花儿自然也是芬芳动人。你一个浑浊男人，如何料理的我百花谷？也罢，你若非要救她，自己料理了性命，我就放了她。”
不料令狐冲既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出言呵斥，只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笑道：“前辈此言差矣，在下虽是男儿，却是干干净净，做事麻利。这丫头看似干净，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惯难养的很。性命是父母所给，岂能轻言放弃？不若前辈还是信在下一次，若是照料的不好，再责罚如何？”
苏然正担心令狐冲一时转不过弯，来什么舍身相救，听了这话却是放下心来。又听他说自己娇惯难养，虽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却忍不住轻轻掐了下令狐冲，心下只道日后再算账去。
那人似乎有些讶异这个答案，顿了片刻才道：“兀那丫头，这男人都不肯为了你去死，你还要他作甚？不过一个月仆役罢了，难道还比你性命重要？须知这毒药三月之后，必定难解。”
苏然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用意，原本做一个月花匠，倒也无妨。但此人用性命威胁，反而激起了她的性子，千金公主，岂会受要挟而屈居仆役？柳眉一挑便道：“若是一有危险便要舍身相救，这人也未免太轻贱自己的性命，太无用了点，难道我就要这种男人么？前辈的毒药，无药可解倒也未必，小女子不材，但愿一试！若是前辈仅以此相挟，恕小女子不能从命！”
这小女子三字却是咬得极重。令狐冲情知苏然也没把握解开这毒，但素知她宁折不弯的性子，也不阻拦。那声音顿了一顿，又道：“兀那男儿，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丫头自寻死路？一个血气之勇，一个苟且偷生，世间男儿果然薄信寡德！”
令狐冲却是疏朗一笑，朗声答道：“我相信她！但倘若有个万一，在下纵然不材，也必当千方百计地向前辈报了仇，再追随她去罢了。不过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找得到她！”声音晴朗澄明，隐隐有金石之声。令狐冲说完，只见苏然盯着他，一双妙目晶莹流转，盈盈难诉。二人心念相通，牵着手竟是毫无惧色。
那人这次却是真的沉默了许久，似乎完全不曾见过这样的回答。苏然二人又等了许久，却见树影处转出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宫装丽人。但见她身着一袭大红色蜀锦袍子，月光下折射着大红丝线所绣花纹，比起苏然刚到绿竹巷所穿的同色绣花，样式更加繁复精美。袍子的式样如魏晋风骨，婀娜中竞显风流。
只见那丽人慢慢走来，明明是傍晚昏黑的山谷，却好似被她幻成了宫廷宴会间的衣香鬓影，优雅从容。只是这丽人容颜虽艳丽无双，神色间却是清冷透骨，泠泠如雪。一双眼眸倦意淡淡，仿佛历尽沧桑，无限厌倦。明明是疏离冷漠的神情，可眸光在二人身上一转，却又让人心醉神迷，只觉得这绝代风华，如深山竹林、明月清泉，此生一见，夕死可矣。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