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岁月》雪知君

73、第 73 章 夏恬父母（二）

　　郑娴比预计中费了点时间才沟通好工作的事情，待她重新走出书房还看见夏恬正在低头，似乎还很专心的看着照片。
　　她带着微笑走到夏恬身旁，才发现她看的不是洛夕宁，而是她年轻时的照片，而且……手指正点在……
　　郑娴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可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毕竟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她走近夏恬，拍拍她的肩膀：“小恬。”
　　喊了几声都没应，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像是灵魂出窍了般，别是冲击太大吓傻了，郑娴担忧得马上加重力气去拍她：“小恬！”
　　夏恬身体猛然坐直，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过头来，郑娴好不容易松口气。
　　“娴姨……你……”双眼依旧是迷茫的。
　　郑娴在夏恬旁边坐下，看着她手指下的那人，容貌实在太过于相像：“认出来了？”
　　“她…真的是……你，你认识我……我……？”脑袋一片混乱，都组织不好语言。
　　“嗯，她的确是你妈妈，她算是我高中好友。”郑娴知道夏恬想要的答案。
　　夏恬刚才还有焦距的眼睛瞬间失去光芒，整个人变成了木头娃娃般呆愣在原地。
　　郑娴知道夏恬还需要时间去接受，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把夏恬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

　　直到客厅里的光逐渐暗下来，郑娴起来去把灯光打开，和夏恬一同把目光落在那个笑得骄纵肆意的女孩脸上，不由地感叹道：“这世上，缘分总是很奇妙。”
　　夏恬终于从怔愣中稍微清醒过来，她张口几次，内心似乎有好多话，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谁能想到，生她的那个人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仅仅一张照片，就足以让自己失去任何语言。
　　心里头复杂的情绪如同一个大染缸，里面各式各样的颜色在翻滚，在融合，却依旧没统一出一种颜色来。
　　“这样对照着看，你妈妈真的跟你好像，我一开始还没认出你来，只是觉得你很熟悉。”郑娴爱怜地摸着夏恬的长发：“估计也是太久没见过她的缘故吧。”
　　“……娴姨也好久没见过她了吗？”夏恬呐呐地问。
　　“嗯，当年她高三突然退学，毕业后我又出了国，那之后便一直没见过了。”
　　“哦……她……叫什么名字？”
　　郑娴不动声色地惊讶，她能猜到夏恬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毕竟她后来知道当年两家人闹得不好，怎么会存下照片。
　　可她没想到夏恬连自己母亲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可现在想当年为了这事瞒得严实，以后不再纠缠，也是有可能的。
　　想想这孩子也是可怜，语气便更柔和：“叶莛萱，莛是草字头下一个宫廷的廷，萱是萱草的萱。”
　　“哦……”夏恬下意识地思考，莛萱这个名字蛮好听的，又下意识地问：“听说她后来家族联姻，那她现在过得好吗？”
　　刚才觉得夏家人瞒得也太好了，现在郑娴又不得不疑惑：“你家里人，对你提起过她？”
　　“奶奶提过，我是怎么出生的，和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夏恬垂下眸淡淡地说：“可家族联姻是我后来偷听到的。”
　　瞧着夏恬微微低垂的脑袋，郑娴心疼地叹口气：“我也不过是听朋友提起，她结婚后不久就生了双胞胎，是一对男孩，那家人待她还不错。”
　　听到回答，夏恬反倒从刚才震惊和混乱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可能是因为她的母亲，和她的父亲，都各自组了新的家庭，拥有了新的孩子。
　　她的伤心似乎不再必要，因为她的父母都不会在乎。
　　夏恬淡淡地回复一句：“那挺好……”
　　郑娴看着越来越冷静的夏恬，这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和克制，说不出是幸还是不幸。
　　她把夏恬拥入怀里：“小女孩啊……”
　　夏恬从没有这么一刻贪恋一个怀抱，这个怀抱温暖平和，异常有安全感，仿佛她曾经在梦里感受过一样。
　　她顺势地倚靠在郑娴身上：“娴姨，你……可以告诉我父母是怎么开始的吗？我没听过。”
　　分离的时刻她却被告知太多。
　　不管后面的事情再怎么不堪，可每一个新的开始，那总是美好的不是么？
　　郑娴倚在沙发上沉吟了好一会，眼里明明灭灭，似乎也在回忆着往事。
　　然后双手搂着夏恬，轻拍着她的手臂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当年跟你妈妈是同班好友，偶尔会一起玩。莛萱是一个活泼的女孩，而且长得很漂亮，喜欢她的男生不少，不过她是独女，家里从小有点过于宠她，所以脾气有点骄纵，接触的男生大多都知难而退。”
　　“当时你父亲是在别的班，长得俊，人聪明，也是有不少女生芳心暗许，当时极度意气风发。后来两人有共同的朋友，一大伙人总约一起出去，我也去过几回，一开始没什么，后来我发现身边的朋友都在有意无意地撮合他们俩，朋友的话就是他们无论是外貌家世都蛮配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两人很相爱，简直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只要有时间就会黏在一起，我们当时羡慕极了。有时莛萱生气就会跑来我们面前哭闹，我们几个女孩当时没恋爱经验，都紧张地出谋划策，可夏嵘生总是能够第二天就及时地哄好莛萱，后来莛萱再闹我们都见怪不怪。”
　　“现在回想啊，大多数都是小女生的闹脾气，一开始蜜里调油，有什么都很快过去，可时间一长，这小脾气就生出大毛病来了，莛萱骄纵，夏嵘生冲动。没多久莛萱脾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怪，两人动不动就容易大吵大闹。有一次真闹到分手了，你父亲虽然冲动任性，可他也真疼莛萱，每次吵架都主动服软，没过几天他就向莛萱求和，于是两人又复合。”
　　说到这里，郑娴轻拍着夏恬的手臂也停下了：“可是感情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消耗，两人分分合合好多次，纠缠了几乎两年，然后刚升上高三没多久，莛萱莫名其妙地退学，身边的朋友全都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夏嵘生那会儿也消瘦很多，经常缺课，我们都以为他是因为莛萱悄无声息离开的缘故。”
　　“直到我回国许久后，约了个曾经很好的朋友见面，才知道……那一年莛萱生下你过后便举家搬离了，夏家安静地抚养了你几年，直到你要上学，才突然曝出夏嵘生年纪轻轻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不过当时旧人都各散东西，剩下的也不过八卦一两句就算了。”
　　关于小时候的回忆很模糊，可夏恬总记得那时她每天就在家里等夏嵘生回来。
　　夏嵘生模糊的面孔隐约带笑。
　　“啪嗒”一声，有一滴泪重重地落在相册上，夏恬轻声地说：“原来夏嵘生曾经那么喜欢……她吗？”
　　听到了泪落的声音，郑娴越发温柔：“当然，小恬，你父母……很热烈且真诚地爱过。”
　　一听到这句话，夏恬的泪忍不住地汹涌而出。
　　当初夏嵘生要搬出家时没有哭，小时候受尽歧视没有哭，夏嵘生要组织一个新的家庭没有哭，看到夏嵘生独宠他的儿子没有哭，偷听到从来没见过的母亲嫁了人没有哭，看见从没见过的母亲模样她也没有哭。
　　可一听到郑娴肯定地说他们曾经热烈且真诚地爱过，夏恬就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感受到抽动越来越剧烈的肩膀和呜咽的声音，郑娴拥紧怀里的小女孩。
　　“如果没有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夏恬哭得浑身颤抖。
　　或许分分合合好多年后，他们仍旧会选择在一起，而不会有一方决绝到要远走他方。
　　“傻孩子，这我答不上你，或许你父母也未必能答得上，一段情……谁又能准确地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呢？你不要责怪你自己……”
　　“可是……”
　　郑娴替夏恬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你要记住，每个父母的感情不论是分是合，是好是坏，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如果有人因此怪罪到孩子身上，那都是无稽之谈。”
　　夏恬表情依旧带了懵懂，却泪眼婆娑地点头。

　　洛夕宁才踏上家里三楼，看见的便是自己的妈妈拥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却流着泪望向自己的妈妈。
　　而且哭得不是一般的凄惨。
　　什么情况？
　　不过是出了趟门，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吗？
　　洛夕宁少有的异常震惊地开口：“妈！恬恬！”
　　两人同时回头，郑娴先回应：“嗯，宁宁回来了。”
　　夏恬却吸了下鼻子，扭头去擦眼泪。
　　洛夕宁朝她们走去，看着郑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料郑娴却温婉地摇头：“没什么，别担心。不过小恬说今晚要留下来过一晚，我菜买少了，你现在帮我去买点回来。”
　　洛夕宁一时不知道要惊讶于夏恬今晚要留下来，还是刚回来又要出去的事实。
　　手背被人轻拍了下，洛夕宁看见郑娴让他不要担心的目光。
　　他又再次看了眼夏恬，她还是低着头，虽然他还是不解，却点点头：“好，那我现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