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岁月》雪知君

72、第 72 章 夏恬父母（一）

　　夏恬经过大厅走往阳台晾晒昨晚洗的衣服时，无意识地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她突然想起《小王子》里的一句话：“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
　　走过去把两边迎风飞扬的窗帘都绑好，夏恬才从洗衣机取出衣服，每件都用力地扬了扬，似乎要把那些细致的皱褶都扬向风里。
　　她轻声地哼着歌把衣服挂到晾衣绳后，便把椅子搬到有阳光照耀的地方，坐下来双手撑在椅子边缘，低头看着小区的门口，双腿伸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拍子。
　　邻居家的婆婆不知道又在念叨什么，总是说话模模糊糊。
　　楼上响起一些花盆移动的声音，然后是一些笑声。
　　小区门口行人来来往往，大多数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拎着从市场买回来的菜，偶尔会有几个小童拖着老人的手在上下蹦跶。
　　年轻的人么，则比较少见，估计都还在睡觉。
　　直到楼下停下一辆白色的车子，夏恬才伸长脖子看，确认一番后便小跑着回房间里，拿起手机看，果然是洛夕宁的来电。
　　她边接起电话，边拿起书包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待到坐上车后，夏恬正在系安全带，洛夕宁很自然地伸手替夏恬挽住头发，免得遮挡了夏恬的视线，等到夏恬系好才松开手。
　　才发现夏恬的头发长了好多，都快到腰。
　　洛夕宁好奇地问：“最近好像没见你剪发？”
　　“嗯，没什么时间。”之前就周日半天假要不去图书馆，要不去了洛夕宁家里。
　　“很好看。”
　　好看二字勾起夏恬早上刚思考过的问题，她问：“你觉得……我好看了？”
　　“嗯？”洛夕宁眨眨眼，有点不解：“在我眼里，你一直很好看。”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洛夕宁偶尔一些不经意的直线球总会让夏恬猝不及防地心跳加速。
　　有时候真奇怪，明明很多人都称赞过夏恬漂亮好看，可唯独洛夕宁说出来才会让她感到心动。
　　于是，在到书店前夏恬没再主动说过话。

　　两人在书店都有目标地选择，所以花的时间不长，没一小时就已经完成要选的小说和辅导书，在外一同吃过饭才回到洛夕宁家中。
　　午后阳光过于温暖，被微风撩起的窗帘偶尔透露出被掩盖住的风景，洛夕宁和夏恬对向而坐。
　　洛夕宁从题海里习惯性地抬眼看一下夏恬，才发现她的脑袋已经枕着右手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支笔，呼吸绵长。
　　纤长的睫毛盖住双眸，迎着光的小脸白皙透净，连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洛夕宁忍不住伸手用手指轻刮一下她柔嫩的脸。
　　贪睡包。
　　可夏恬睡得太沉，依旧一动不动。
　　怕阳光太盛影响她的睡眠，洛夕宁微笑着起身去把窗帘拉紧些。
　　才刚弄好，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一些，是郑娴。
　　洛夕宁把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表情，郑娴目光先是落在夏恬身上，此时了然地笑笑。
　　自己的孩子啊，对着心爱的女孩可真温柔。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啊。
　　把书房的门掩上之后，郑娴才递给洛夕宁一份文件说：“你爸落在家里的，今天要用，你现在给他送过去，学习累了，也当放松一下心情。”
　　洛夕宁点点头，接过文件就到一楼去拿车钥匙。

　　夏恬是因为手麻被迫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抬头看向洛夕宁，可他不在。
　　看手机才发现自己只睡了20分钟，她只好呆呆地看着对面，等手麻的劲过去。
　　房间里安静得过分，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金黄光束，里头都是荡漾在空气中的尘埃。
　　须臾，夏恬尝试握握手。
　　终于可以动了。
　　揉着自己的手，夏恬左右环顾一周后蹙起眉头。
　　虽然知道这么安静的房间里，理所应当没有第二个人，可她确认过后，心里蓦然涌起一股落寞。
　　她拉开书房的门走出去。
　　大厅，洛夕宁的房间，二楼的阳台，往下一扫，前院和后院都没有人。
　　夏恬的眉心越发紧皱，她跑下一楼去，终于听到了些微的声响。
　　是在厨房里。
　　循着声音往前走，等看清里面的人时，夏恬喊了句：“娴姨。”
　　郑娴拿勺子在绕圈搅着锅里的东西，听到声响后回头：“小恬睡醒了？”
　　夏恬点点头走近看，在煮椰汁西米露啊。
　　“你们学习也累了，等会儿先吃个甜品休息放松。”郑娴把勺子从锅里拿起来，放进附近的碗里。
　　“娴姨，洛夕宁他……”
　　“啊，宁宁帮他爸爸送份文件，刚出去没多久。”
　　夏恬那一直紧绷着的表情才终于放松下来，眼光终于专注在锅里的东西上：“好香。”
　　郑娴笑笑：“等会儿多吃点，他们两父子都不太爱吃甜，就靠你的战斗力了。”
　　这时夏恬的肚子恰巧响起来，她捂住肚子有点尴尬：“在啊姨这里吃习惯了，下午容易饿。”
　　自从来洛夕宁家里，每回不是晚饭就是下午茶，偏偏郑娴手艺娴熟，夏恬往往都比平日吃得多，不知不觉间还养成了下午要吃点东西的习惯。
　　“是吗？那我可终于达到目的，有人可以陪我吃下午茶了。”郑娴有点调皮地笑起来。
　　两人又在厨房聊了会儿，等到郑娴关火后，夏恬轻车熟路地找出两个碗放到旁边。
　　郑娴边把西米露盛进碗里边说：“今天趁着宁宁不在，我给你看看宁宁小时候的照片？”
　　说完还朝夏恬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笑得一脸灵动狡黠。
　　洛夕宁的小时候么？
　　还真的有点想看。
　　夏恬勾起一个微笑，回答：“好。”

　　第一次踏足三楼，夏恬认真地观察了下。
　　格局跟二楼一样，家具的摆设也几乎相同，不过三楼看着更加的端庄大气，而二楼洛夕宁的空间更具少年气一点。
　　郑娴把甜品放在桌上后，便走去附近的一个柜子里，拿出好几本相册回来。
　　夏恬注意到相册的边上都贴着“宁宁”二字。
　　郑娴抽出一本递给夏恬，夏恬接过后两人才一起坐下来。
　　一翻开相册，照片都已经泛黄，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洛夕宁还在襁褓里的照片。
　　脸颊肉乎乎的，眼神无辜，而眼睫毛从小就很密，小嘴张着仿佛在“咯咯”地笑。
　　夏恬由衷地说：“好可爱。”
　　“小时候宁宁是个圆滚滚的小子，现在就没以前那么可爱了。”亲妈拆台总是毫不手软。
　　夏恬长大后几乎很少留照片，小时候的也是寥寥无几，她不爱看以前的自己，总觉得那时候照相都是苦皱着脸。
　　可她对手上这本相册却充满了无限的兴趣。
　　前几页还可以看见年轻时的洛天源和郑娴，翻到似乎是小学的照片时，夏恬很疑惑：“洛夕宁小时候很爱笑？”
　　“嗯，大概长到8岁，变得在外面的时候就不爱笑，在家里笑容多一点，害我以为他在学校里受什么欺负，直到有一天我跟他聊天，才套出他的想法，说自己成长了，已经是个小大人，在外面要沉稳一点，这样才可以保护我。”
　　夏恬看着郑娴无奈的面孔笑了出来，想象当时奶声奶气地说出这话的洛夕宁，肯定很萌。
　　“这小孩……我当时就觉得肯定又是他爸爸胡乱说了些什么话，他爸总是不靠谱的，可小时候他就爱粘他爸，特别听他爸的话，后来我也没辙，他也就长成现在这副模样了。”郑娴特别盯着相册里的洛夕宁，宠溺地摇摇头。
　　“源叔……很靠谱。”不靠谱，又怎么会这么小就灌输要保护母亲的想法？
　　郑娴“扑哧”一下就笑了，摸摸夏恬的长发：“你才跟他吃过两顿饭，不了解他，等以后你就不会说这么一句话了。”
　　洛天源很忙，夏恬来洛夕宁家这么久，统共就见过三次而已，其中两次是他回家吃饭。
　　不过郑娴说了以后……
　　夏恬的手指在照片上无意识地搓了搓，以后是能够多久以后……
　　郑娴看相册页一直没翻起来，她关心地问：“怎么发起呆了？”
　　夏恬才回过神来，摇摇头，继续翻下一页。
　　等看到第二本时，郑娴的电话响起，她拍拍夏恬的手：“我工作上有些事情要沟通，你先在这里看着。”
　　等到夏恬点头后，她便起身进了书房去。

　　夏恬把剩下的几本相册翻下去，长大以后洛夕宁的照片少有单人的，大多都是出外旅游时和朋友或者父母合照的，模样清俊。
　　甚至有些照片把路人不小心拍了进去，也偶尔会看见有女生的目光停在他身上。
　　夏恬突然耍性子地合上了相册，靠在沙发环顾四周，突然被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是放置面前的电视机桌面上的一张照片，就在洛天源和郑娴的婚纱照旁边，夏恬走近去仔细观察。
　　照片的颜色还蛮鲜艳，照片里的洛天源和郑娴也相当于如今的模样，应该是最近几年才拍的。
　　可吸引夏恬的目光是他们俩合照的地方，后面是一处学校的门口。
　　而这个学校的名字……
　　她曾经在夏嵘生的照片里见过。
　　是夏嵘生的高中母校！
　　夏恬平日里再怎么淡定，此刻也不得不惊讶地瞪大眼睛。
　　难道……洛夕宁的父母跟自己父母，曾经是校友吗？
　　她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凑近去皱着眉头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似乎突然有东西梗在喉咙里，让夏恬呼吸困难，她把目光转移到刚才郑娴拿出相册的柜子，急匆匆地走过去打开柜门，双眼快速地浏览着所有相册的名字。
　　郑娴的习惯很好，几乎每个相册她都会仔细认真地标置名字，甚至有些会标上年份。
　　夏恬原本是照着“高中”二字去搜索，眼睛转了一圈没找到。
　　没有，没有这本相册……
　　可没过几秒，夏恬定了定心神，又按着自己的出生年份去找，终于找到一本有囊括的。
　　待碰到相册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她是在期待什么？
　　她应该期待什么？
　　会不会等下的失望更大？
　　夏恬试图放松自己，不断地握紧拳头又放松，企图让自己的双手不再颤抖，可根本没有效。
　　最终她放弃了，只深呼吸几下，双眼一闭一睁便翻开相册的第一页。
　　都是单人照。
　　快速地翻过几页，是洛天源和郑娴的合照，又快速地翻过几页。
　　没一分钟就把相册翻完，没有找到夏嵘生……
　　瞬间夏恬像脱了力一样靠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呼吸却仍旧急速。
　　不远处的吊灯错落有致，随着旋转楼梯下垂至一楼，此时没有灯光，却莫名地迷人心眼。

　　或许他们并不认识，在同一所高中也未必同一届，即使同一届也不一定认识……
　　夏恬的心里这么想着，却又重新站起来，去柜子前找其他的相册，可再也没找到相近年份的。
　　她用力地咬着唇，把相册捏在手里往沙发走去，坐下后对自己说：刚才找得太急，这次仔细一点。
　　重新翻看相册后，就连郑娴单人照她都无比耐心仔细地看几遍才过，直到找到她和几个女生的合照，夏恬才僵在原处。
　　和那几个女生的合照有两三张，里面的她们留着当时时髦的发型，相互挽着手，笑靥如花。
　　夏恬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个女生，全身都在颤抖，手指很慢很慢地移过去，在她的脸上点了点。
　　然后头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