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残疾王爷要带我谋反》苌楚七

84、第 84 章

　　顾言倾叹了口气，道：“殿下，我身为朝廷官员，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并不是我害你，而是你害了你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事做了，总会有为人所知的一天。”

　　云覃笑道：“你啊，总爱说这些大道理，我都听腻烦了。”

　　他将手中棋子一抛，靠近一些：“言倾，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御王叔？若我没记错，你与他根本毫无交集吧。”

　　顾言倾道：“殿下想多了，我与御王并无关系，只是仰慕他诗画双绝，有心请教，去缅州也只为避祸而已。”

　　“是吗？”云覃挑眉，“像你这般聪明，难道不知与一个因谋反被贬的废王往来会有什么后果？”

　　“殿下觉得我很聪明吗？”顾言倾叹了口气，“其实殿下看错了，我从来都不聪明，若是我够聪明，也不会与殿下走到今天这一步。”

　　云覃心念微动，有时候他也觉得顾言倾并不聪明，但更多的时候，他摸不透他的心思。

　　就比如此时此刻。

　　但转念一想，他笑了：“言倾，你这话，是在向我求饶吗？”

　　顾言倾无奈道：“殿下又何必说破？这些日子我真的累了，更不想害了我爹娘，还请殿下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云覃大笑起来，俯身靠近，抬起顾言倾的下巴：“言倾啊，想要求饶，只用嘴说是不够的……”

　　顾言倾避开他的手，道：“殿下，我中了毒，神医孟离都说无药可解，我活不了多久了。”

　　云覃一怔，看他面色灰败，确是久病不治之像。

　　“而且此毒会传染，殿下确定要与我如此亲近吗？”顾言倾语气平静，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若是殿下不怕，也得等我沐浴更衣才是，我已数日没有洗过澡了。”

　　他了解云覃，他对自己其实并无多少情意，不过是因求而不得生了执念，让他轻易得到，他反倒没有兴趣了，何况自己此时的样子，也不会让人产生兴趣。

　　虽身中不解之毒，却也成了他的保护伞，至于还能活多久，就听天由命吧。

　　云覃有些尴尬得放开他，他并非急色之人，此时的顾言倾形容枯槁，也不是能让人见色起意的模样。

　　回想起曾经惊艳绝世的顾言倾，云覃惋惜不已。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留恋的只是那个曾陪伴在身边的少年，而此时的顾言倾就像一朵开败了的残花，让他提不起兴致。

　　但他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自己的身边。

　　“那你就先歇着吧。”云覃微笑道，“只是不知还会不会有人来救你？该不会再烧一次我的府邸吧？”

　　顾言倾皱了皱眉，他最怕的就是这一点。

　　“无妨，你的朋友来了，我自然会好好招待。”云覃把手放在顾言倾肩膀上，摸到突兀的骨头，忽然有些心疼起来。

　　“言倾，不要再想着逃走了，安心留在这里。”云覃道，“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看云覃走了出去，顾言倾揉了揉眉心，不胜疲乏。

　　他的担心很快应验，当晚就有人闯入太子府，云覃早有安排，等的就是这一刻瓮中捉鳖。

　　“我早说了，哪有同一个招数能用第二次的？”季唐边退敌边埋怨，“咱们又没有启墨那小子那么好的轻功，放个火跟玩儿似的——要不先撤？”

　　穆严没理他，长剑如风打退围攻而来的杀手，朝顾言倾的房间逼近。

　　云覃显然知道他们的目的，重点守住了顾言倾所在之地，他越是靠近受到的攻击就越猛，身上的伤口也就越多。十八寨的人虽也来了不少，但被府中护卫拖住，无法来相助。季唐心中暗骂，只能继续强撑为他开路。

　　他知道搞不好，今晚得折在这里。

　　顾言倾在屋内心急如焚，却无法离开，云覃按住他的肩膀，一脸轻松看着好戏：“言倾，看来那黑衣剑客很关心你啊，连命都不要了，我还以为会是御王叔来救你呢。”

　　顾言倾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殿下，还请开恩。”

　　云覃道：“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与我何干？我若不出手，怕是这半边宅子也得毁了，言倾，你就不为我想想吗？”

　　顾言倾闭了闭眼，跪了下来，“殿下，请开恩。”

　　云覃扶他起来，无奈道：“言倾，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开恩，是他们自己找死。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法子。”

　　话语诚恳，面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笑，顾言倾知道自己多说无用，推门出去想劝他们离开，可任凭他如何呼喊，他的声音都传不了太远。何况就算能被听到，他们也不会就这样离开。

　　他想冲过去，云覃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回身边：“小心一些，刀剑无眼，伤了你就不好了。”

　　他看似搀扶实则挟持，不让顾言倾后退逃避，他要让他看着眼前的混战，让他牢牢记住违抗自己的后果。

　　“我说兄弟，扛不住了，先撤吧！”季唐忍住伤口疼痛，为穆严拦下一击，“再不撤咱们都得死在这！”

　　“你先走！”穆严长剑挑破一人咽喉，掠身而起直指云覃。云覃露出玩味的笑，将顾言倾挡在自己身前。

　　穆严的剑却没有丝毫迟疑，与此同时，数道短箭向他射去，他没有躲避，甚至连剑锋都没有偏斜分毫。云覃面上笑意淡去，他似乎看到了这一剑的决绝。

　　他抓紧顾言倾挡在身前，他不信穆严会不顾他的安危，也相信他撑不到自己眼前。

　　顾言倾看不清此时穆严的样子，但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拼尽全力一把撞开云覃。云覃提防着穆严的剑，一时不慎被推开，几乎同时凛冽剑锋已到跟前，他仓惶后退，还是被一剑扎进胸膛，整个人几乎被钉在了身后的门上。

　　穆严击中了，却没有击中要害，他原本打算一剑就取云覃的性命，可惜一击失败，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无数短箭朝他射去，他全力躲避，却已是强弩之末，连拔出剑的力气都没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将他染红。

　　顾言倾知道，他走不了了。

　　“给我杀……杀了他……”云覃何曾受过这种痛，疼得满头大汗怒火中烧，恨不得将穆严大卸八块。

　　看不清有多少箭射在了穆严身上，他半跪在地，口中不停涌出鲜血。他只是看了顾言倾一眼，说不清眼中是何种情绪，最后慢慢倒在了地上。

　　顾言倾什么都看不清了，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晕眩，他瘫坐在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他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那场秋雨，也是这样的鲜血和死亡，没有变过。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过。

　　季唐远远看到这一幕，抹去嘴角的血，咬着牙抬手一挥，“撤！”

　　云覃身受重伤，活活痛晕了过去，连夜召来太医诊治，顾言倾也被关进了柴房。

　　他靠墙而坐，有月光如雪落在身侧，却无法照亮他所在的角落。

　　这角落连同他此刻的心，黑暗得深不见底。

　　他虽睁着眼，却如同失了魂魄无识无想，就这么坐了一夜，直到清晨的微光白了窗棂，他伸手触碰透进来的一束光亮，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暖意。

　　他竟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想起穆严再一次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他悲极竟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或许是笑这命运弄人，或许是笑这一世浮沉来去，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上一世没有活好，重来一世同样如此，又何必再恋生死？

　　他在柴房被关了两天，没有人理睬，没有吃食和水，好似已被遗忘，他知道自己大抵是真的要死了，心中只觉解脱。

　　只是可惜没有再见云湛一面，他想起他抱着满身疮痍的自己，想起他眼中氤氲的泪，想起他笑时弯起的眉眼，甚至想起他递给自己糖葫芦的样子，哪怕这一世仍旧只能天各一方生死相隔，能与他心意相通，也不算白活。

　　这样就够了。

　　顾言倾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破门之声，有人将自己架了起来。他已没有力气睁眼去看，只能大概感知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言倾。”云覃披着外袍靠在床上，面带病容，看上去却很高兴，“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啊？”

　　顾言倾没有说话，云覃示意下人放开他，看他神情淡漠，笑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有一个人，你一定很想见。”

　　见顾言倾并无反应，他拍了拍手，秦川便走了进来，身后手下押着一人扔在地上，是奄奄一息的御王，云湛。

　　云覃如愿以偿看到了顾言倾眼中的惊诧，就算他再想掩饰，身体的颤抖却无法控制。

　　此时的云湛双目微睁气息微弱，毫无血色的脸上透出青灰之色，似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不住胸膛起伏，断断续续得喘息着。他勉力伸手抓向云覃的方向，透着一股垂死挣扎的绝望之意。

　　顾言倾看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没有眼泪没有困兽般的挣扎。半晌后他睁开眼睛，猛地扑向秦川，拔出他腰间配剑横在颈上，锋锐的剑锋瞬间划破他的皮肉，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但下一刻就被制止，无法再近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