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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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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严怔住,笑道:“我还以为,能多骗你一阵呢。”
顾言倾道:“见你走路我便有所怀疑,只是尚不能确定。穆严素来剑不离身,你却没有带剑,而且他并不是一个会关心照顾人的。”
“所以楚原才会说他,这辈子别想娶到媳妇。”穆严撕下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顾言倾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你又怎知是我?”
顾言倾看着那张脸,喃喃道,“感觉吧……”
御王,云湛。
少了病容,也胖了一些,与他记忆中的御王不太像,却与他回忆中的云湛很像。
看着那张脸,顾言倾原本平静的心泛起涟漪。
“怎么了顾大人?”云湛凑过去一些,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以为诈尸了么?”
见顾言倾没有说话,云湛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摸摸看,活的。”
温热,真实。
虽然早就知道云湛没有死,这一刻触手真实的温热,还是让顾言倾心中的涟漪荡成了波澜。
他只是看着那张脸,似是想将他透过骨血,刻进灵魂的最深处。
“怎么了这是?吓傻了?”云湛有些哭笑不得,他预想过再次相见他会是何种模样,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吓傻了。
他放开了手,顾言倾却没有将手收回,贴在脸上的手似乎还在轻微缠抖。云湛心有所动,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眸黑亮如星,里面只有自己的模样。
云湛覆住那只手,感受着他的颤抖,冷凉却似藏着炙火,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顾大人,也如我想着你一般想着我啊……”云湛握住他的手,“我应该早点来见你的。”
便在此时门外清池敲门,“公子,穆大侠,你们谈完了吗?”
顾言倾把手抽回,道:“谈完了。”
云湛:“……”
好在清池没有立即进来,而是问道:“那我能进来睡觉了吗?”
见云湛将人皮面具戴好,顾言倾平复了心绪,道:“进来吧。”
他没有去看云湛投过来的目光,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那么,顾大人好好休息。”云湛露出穆严脸上绝不会有的笑容,走出了房间。
“困死了,快睡吧公子,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呢。”清池没留意到顾言倾的反常,为他整理好床铺又给自己打了个地铺,哈欠连天得躺下就睡。顾言倾熄了灯躺下,手上的灼热却并无消减,反而愈演愈烈,一夜难眠。
前世虽活了大半辈子,顾言倾未成亲亦无心仪之人,于情感之事还如少年人一般青涩,再次见到云湛,他竟不知该如何相待才好。
那些午夜梦回之时的眷念,到底只能深埋心底,无法宣之于口。
可重活一生,隔世相逢,险些再次生死相隔,是否还要就此错失?
翌日,清池起来看到自家公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眼下又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问道:“公子,你又没睡好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打呼噜吵着你了吗?”
顾言倾摇头,“没有,只是换了地方睡不惯。”
清池收拾好床铺,让小二送来水洗漱,与顾言倾下楼,夏威与云湛所扮的穆严已等着了。
对上云湛含笑的目光,顾言倾默默避开,失续的心跳却昭示着他心中的波澜。
吃完早饭,再次启程。不算宽敞的马车车厢内,顾言倾与云湛对面而坐,两人双膝因马车行进时而碰触,顾言倾想避都避不过。
对面的眼神太过直白炙热,顾言倾只能闭目假寐,耳边除了车轮滚动颠簸之声,只有清池嗑瓜子的咔嚓声。
顾言倾不由庆幸,幸好有他在。
行至正午,夏威在一处山间溪流旁停下休息,清池取出干粮分着吃,看到一只野兔就兴奋得追了过去。顾言倾怕他跑远了迷路,让夏威跟着。夏威不情不愿得去了,剩下顾言倾与云湛两人。
“昨晚没睡好吗?”云湛把水递给顾言倾,坐在他边上,“听说我死后你大病了一场,如今见了我,怎地还是那般不理不睬,真叫人伤心。”
顾言倾无奈道:“你不该跟着我。”
“我知道,可谁叫我想你了。”云湛捶了捶自己的腿,笑道,“知道让这两条腿重新站起来有多难吗?比当初关在天牢里还要痛苦,可我抗过来了,因为我想要来到你的身边。”
看着他眼里的笑,顾言倾的心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几乎要无法呼吸。
“其实我本也要去京城,正好与你同行。”云湛又道,“只可惜,云覃以查案为由让你回京,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这道理顾言倾又何尝不知,若要查弥陀妖人,必定会查到云湛的头上,半晌后道:“既然不是同路人,何必勉强同行?”
“你这话说的,好像知道会死,就不必活了一样。”云湛无奈道,“若是心由得人掌控,这世间又怎会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生死相随?我已死过一次,我曾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想过很多次,若是再见你,应当如何?”
他看着顾言倾的脸色,笑意温润,“最后我想通了,我不想将遗憾当真带进了棺材里。人这一生,能有几次死而复生、久别重逢的机会呢?”
顾言倾垂眸不语,眸中藏着从未示人的情愫。
是啊,人这一生,有多少死而复生、隔世相逢的机会?
“当然,若是顾大人对我从未有过情意,那便直言,我再不来扰就是。”云湛逼他正视着自己的眼睛,微微笑道,“若是没有,就告诉我。”
顾言倾看着他的眼睛,这眼神是属于云湛的,里面有他从前世芍药花从中留恋至今的笑意,携了春光而来,伴随他两世浮沉,竟始终不曾变过。
“我……”顾言倾好不容易开口,想要抓住那一抹春光,却被清池的声音打断了。
“公子你看,我抓到兔子了!”清池满头大汗跑过来,手中提着那只野兔,“咱们烤来吃吧。”
顾言倾:“……”
那冒出来的一点头又缩了回去。
“什么你抓的,明明是我抓的。”夏威一脸嫌弃,“就你那身手,能抓得住才怪。”
“不管谁抓的,咱们都有口福了。”清池乐呵呵,抱着兔子坐下来休息,浑然没注意到自家公子不太对劲的脸色。
“公子,你怎么了?”还是夏威细心,见顾言倾脸色发红,而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穆大侠,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很不对劲。
“没什么。”顾言倾起身,拿起水袋喝了口水,“只是有些热。”
此时天气日暖,正午时分的阳光确实挺热,夏威抓了半天的兔子,自己也是大汗淋漓,不疑有他,走到小溪旁洗了把脸。
云湛看了看顾言倾的背影,心情大好,伸手欲拿兔子,清池抱住兔子问他要干嘛,云湛道:“不是烤兔子吗?”
清池摸摸兔子,道:“兔子这么可爱,还是不烤了吧……它还那么小,一定在找娘亲。”
云湛:“……”
这小子,还真是善变。
最后清池把兔子又给放了,挨了夏威一个暴栗,“不烤你还让我抓了半天!”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懂不懂,真是残忍,冷酷,无情。”清池吐吐舌头,冲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在夏威和清池的吵吵囔囔中,马车再度出发。这次夏威把清池丢出去驾车,自己坐在了车厢里,他不像清池那般神经大条,很快就发现了什么。
“穆大侠,可是有什么好事吗?”夏威问,“看穆大侠的样子,好像很高兴?”
云湛掩下笑意,学着穆严的样子道:“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打算再搭理人的样子。
夏威又看看顾言倾,顾言倾已经闭着眼午歇了,他虽有疑惑却又不得其法,干脆也睡会再说,只有清池可怜兮兮在驾车。
不过一会,顾言倾睁开眼睛,正对上云湛看过来的眼神,四目相接,没有慌乱,反而像是早已熟稔的心意相通。
云湛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疏朗的笑,使穆严那张板正的脸都生动了许多,顾言倾看得很不习惯,又觉得有些好笑。
清池驾车不似夏威那般尽心,时不时停下来偷懒,顾言倾并不催促,春光大好,沿途有青山芳草为伴,可缓缓归矣。
不过偷懒的后果就是他们险些错过宿头,天黑后才抵达驿馆,让小二随便做了两个菜填饱肚子,订房间时犯了难。
整家驿馆只剩一间房了,要他们四个大男人挤一间,着实是有些艰难。
夏威与驿馆老板磨了好一会才磨到他们收拾出一间放杂物的下房出来,还得多花些价钱才行,气得他将清池又数落了一顿。
清池抱紧了顾言倾的胳膊,说要和他一个房间,他才不想和夏威去住那间脏兮兮的下房。夏威岂能让他如愿,揪住他后衣襟没好气道:“你想的美,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订不到房?给我过来。”
“啊啊啊我不要,公子救我……”
顾言倾哭笑不得,然而他后知后觉才想到,夏威和清池一间房,那自己就得……
他看向云湛,云湛提起行李,对他一笑。
此时夏威只顾着不能让清池好过,哪里知道自己已把自家公子,拱手送到某人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