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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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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县衙验过尸才知道。”顾言倾来到大黑狗边上摸摸它的头,“回去奖励个大鸡腿。”
大黑狗摇头摆尾,连崔洪也嘿嘿直乐,与有荣焉。
夏威问道:“公子,要不要把赵瘸子也带回县衙?”
“暂且不必。”
崔洪凑过来,“那大人,这山还搜不搜了?”
“继续搜。”
崔洪有些郁闷。一桩碎尸案还没头绪,这又翻出来一件,要是让这些狗再找上几日,再翻出些陈年老尸来,那还得了?
顾言倾回到县衙便验了孩童尸体,尸体还未开始腐烂,死了应当不超过两日,尸体上并无外伤,亦无中毒痕迹,确是病死无疑。
若只是找地方埋葬,为何要将尸体面部朝下?
据顾言倾所知,尸体面朝下埋葬古来有之,名为俯身葬,本是针对身份低微的奴隶或是凶死之人的一种葬式,断其阴阳之气,使其不得超生,可谓阴毒,可赵瘸子为何要这样对自己的儿子?
回想方才赵瘸子哭喊的样子,悲伤不似作伪,顾言倾心中有惑,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孩子后背外衣上有一些黑色粉末,似是什么燃烧过后的痕迹,与泥土混在一起,不易察觉。
顾言倾无法分辨这是何物,先小心收了起来,又去查看尸体头部。头部因头发遮挡,在验尸中往往容易被忽略,他上一世任大理寺卿时就遇到用细针扎入死者头部致死的案子,险些酿成冤案。
他分开头发细看,竟真让他发现了诡异之处。头骨百会穴处,竟被挖了一个成人手指大小的洞,看断口像是用铁杵一类一点点钉进去的,洞口处皮肉并未外翻,亦无血迹脑浆残留,看来是死后才被开颅凿洞,且被清洗过。
顾言倾凝眉,这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为何会死的如此蹊跷?赵瘸子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在尸体头顶开一个洞?
顾言倾取来宝镊探入洞中,刚探入便有几只小虫争先恐后从洞中爬出,粘稠腐液缓缓淌了出来,一股无法形容的难闻气味随之弥漫。
顾言倾皱了皱眉,纵使他验尸无数,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次,委实是毕生难忘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用宝镊搜寻,忽然觉察到了什么,将宝镊往外拨,竟拨出一张浸透了脑浆尸液的纸,被折叠得很小,顾言倾小心清理后将其展开,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虽已污损严重,还是能看出这是一个纸人,剪法粗糙,是个孩童的模样。
“我的乖乖,这出去一趟怎么又带回来一个死人?!”清池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看到顾言倾出来就拉他去洗手,顾言倾只道:“夏威何在?”
“他……他不是带着狗在找尸体吗?”
“去将他找来,快!”
“哦哦……”清池被他严肃的样子吓着了,赶忙去找,边跑边道,“公子出什么事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顾言倾眉头紧锁,回想上一世的一桩大案。
若真是那样……
在清池将夏威找来前,来德县县令张义忽然来访,顾言倾稍作整理,前厅迎客。
“顾大人。”张义拱手,开门见山道,“听说昨日,贵县山中挖出了尸块?”
顾言倾点头,“不错。”
心想难道那尸块也涉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张义又来混淆视听了?
“这可巧了。”张义一拍桌子,坐下喝了口茶,“不瞒顾大人说,咱们来德县,也发现了不明尸骨。”
顾言倾双眸一亮,“当真?”
“那还有假。”张义将一杯茶喝尽,润了润嗓子,“大概五天前吧,咱们县有个杀猪的屠夫,宰了他家养的一头老母猪,竟然在那猪的肚子里找到了一节手指,你说骇不骇人?”
顾言倾道:“除了手指可还有其他尸骨?”
张义道:“我让人搜查了猪圈,又搜出了一些骸骨,啧啧,都让猪啃得没个人样了,你是没看到那场面,我这想起来都犯怵。对了,顾大人挖出的碎尸是哪些部位,可还完整?”
顾言倾道:“是女子的手臂和腿脚,还算完整,只是被煮熟了。”
张义听到“煮熟”两个字脸都快扭在了一起,表情十分难受,“我那找到的尸骨,仵作也说是女子的,也是胳膊和腿脚,莫非是同一人的?”
顾言倾道:“张大人可曾排查失踪之人确认身份?那屠夫可有嫌疑?”
“自然查过,我虽不才,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这些还是懂的。”张义叹道,“若那么容易查清,我也就不跑这一趟了。眼下这尸骨零落,根本无从查证身份,那屠夫也问过,他说自己毫不知情。其实想想便知,哪有凶手这般愚蠢,自个儿杀猪找出手指来引火上身的?”
“亦有可能是为了转移视线,欲盖弥彰。”
“倒也有可能,我已让人盯着他了,若有异动就将人逮了,跑不了。”张义神情恳切,“不知顾大人这边可查到什么线索?不如咱们将案子并到一处来查?若再破不了案,咱们来德县百姓可连猪肉都不敢吃了。”
顾言倾道:“这是自然,我正为此案一筹莫展,张大人来得甚好。不过咱们两县相距甚远,尚无法断定你我发现的尸骨确是同一个人。这样吧,还请张大人稍后,待我处理完县衙事宜,将尸块带去来德做场比对,若确系同一人,便可并做一案。”
“那么就有劳顾大人了。”
张义暗暗松了口气,像这种没头没脑的碎尸案最是难破,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根本无从查起,猪圈啃尸一事偏又闹得百姓皆知人心惶惶,下个月监察御史就要来了,若是破不了,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怕是也戴不了多久了。是以得知隔壁清远县也发现了碎尸,他就马不停蹄亲自赶来,说是求助,也是想拖顾言倾下水。他俩一块查案,要是破不了好歹还有个侍郎之子兜底,说不定顾侍郎在保自家儿子时,顺便也保一保自己呢?
他心中松快许多,又坐下来喝了口茶,方才没心思细品,这会才觉出来,这茶也太难喝了,要不改明儿送两包好茶叶来,也算感谢这个年轻人帮自己挑了这副重担。
但愿他那小肩膀,能抗得住才好。
“公子,”夏威在清池催促下匆匆赶来,“公子找我何事?”
顾言倾压低声音,道:“你去盯紧赵瘸子,他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一丝一毫不可放过,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夏威虽疑惑却没有多问,看顾言倾神情他便知道此事定然十分重要,片刻不敢耽搁,点头便掠身而去。他走后清池才气喘吁吁跑来,“公子,夏威怎么又走了?”
顾言倾没有回答,只说自己一会要去一趟来德县,让他去备好车马。
清池虽然平时懒散话多,但他了解顾言倾,一看他神情就知道此时不宜玩笑,麻利得去备车,自己先跳上去坐好了。
见顾言倾手提一只木箱上车,他立马接过来,“这什么啊这是,好重,咦,这什么味儿……”
顾言倾没说,怕吓着他,可清池一想就明白了,立马后退远离,捂着鼻子道:“公子,这里面不会是……”
顾言倾道:“人生只是皮囊,死便犹如朽木,终究不过皮肉骨血天地微尘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清池欲哭无泪,早知道要和死人骨头呆在一块,他宁可上前边赶车去。
马车行进一路颠簸,半个时辰后抵达来德县县衙。张义殷勤得将顾言倾迎进去,想让他先歇会喝口茶,顾言倾不愿耽搁,先去验尸房看尸骸。
张义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些骇人的玩意儿,可人都大老远来了,自己不陪同似乎说不过去,硬着头皮一块进去了。
顾言倾将箱子里的尸块取出,与猪圈发现的尸骸做比对。看到那些煮过的、已经发霉腐败的肉块,张义掩鼻忍住恶心,说服自己将它们当成普通的烂猪肉。
“顾大人,都这样了,还能分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