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暂行王府 ...
-
暂行王府
那天所有陵州百姓看到一名血衣散发少年，满身血迹手握长短双剑慢慢走回城中，众百姓听闻有人凭一己之力，杀了城外来犯的百余严兵，当他们看到这位血衣少年走过时，所有人口耳相告，纷纷出来一睹这少年的英姿。很多人认出，这少年并非真少年，乃是一名少女，面色惨白眼神怔愣，一步一脚印走得极慢，她身旁跟着名俊朗少年，两人走在一起，有议论的百姓瞬间哑然而止。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磁场，少女全身被鲜血染红，长发被风吹起，少女脸庞展露在众人面前，明明只是清秀俏丽，却被血映出几分邪魅，而那俊朗少年担忧的看着少女，生怕她随时昏倒一般。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刚好相补，少女冷然邪魅，少年温和洒俊，这两人站在一起，没有一丝不谐和感，好似本就如此。
“袁公子，我哥被抬去哪儿了？”我慢慢调整心态，控制心神，偏过头看了袁广一眼，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位逍遥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吧，稍微职位高的将领都对他毕恭毕敬。
“在军营，你进不去，跟我回府换身衣服再说。”他拉住萧婷的手腕，接过她手中的剑，强拉着她向王府走去。
“……”他是从城楼上跳到城外的，普通人哪能随意上城楼，就算他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可也没听过他在朝廷有供职什么的。“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径直向前走，直到王府门口，迎出来的那些家仆替他回答了我的问题。
“小郡王，您回……”本来家仆还挺热情，转眼看到袁广身旁的血衣人，话被惊了回去。
“哦，小郡王？”我斜眼看着他，冷哼一声，“袁广，轩辕广？”皇家果然是人才倍出，五哥你还真是好样的，搞个梅庄把全家都搭进去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帮我解决。
“是我。”他有点期待若知道自己还是她的未婚夫君，不知她还敢不敢大言不惭，要他做小房。
“呵呵呵……，很好。”原来朝廷早已介入江湖，看来靖国皇族还算有点脑子，五哥被卷入其中，瑞王打算如何，想把天下财富归为己用，还是想要培育自己的暗桩，再或者想保护谁？不太可能，皇家人只要有利可图，绝不会浪费一点资源，不管是历史还是小说都是这么讲的，我不信他们有那么好心。五哥还是太嫩了，就算经商手腕再厉害，终究还是没有从政的人奸诈。
“走吧。”她的那句‘很好’让他心情愉悦，虽然还分不清她是怒极反笑，还是别的什么，最起码她没有拔剑相向，在北山他可是领教过这丫头的厉害劲。
王府的人都对小郡王带来的人很好奇，一些有心人早就通知了后院，王妃听到消息说小郡王带了个女子回府，头饰都没戴全，直接带人出来看。本以为会是未来儿媳妇，原来是未来巾帼英豪，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真是意外的景观，从不把女子放在眼里的小儿子，竟然扯着这女子的手，虽然此女相貌平平，气质却非常人。
“广儿，这位姑娘是？”好歹她也是瑞王妃，见过的血腥场面多了，看到血人无一丝惧怕或嫌恶的表情。
“母妃，一会儿再说，我先带她去清洗一下。”说完他放开萧婷的手，“来人，带她到我房里，伺候萧姑娘沐浴更衣。”众家仆纷纷一愣，随后立即开始行动。
“小郡王，您这是何用意？”听到他如此吩咐，明显不避男女之嫌，他还真是明目张胆，五哥想瞒住我的事，如今我却‘自投罗网’。
“姑娘这边请。”没等他回答，王妃身边的丫鬟做出引路姿态，我上下打量她一番，长相普通有双吊梢凤眼，大概十六七的样子，不愧是王府中人，礼节丝毫不差。
“嗯，”我把手上的佩剑扔给他，“帮我收拾干净。”
“好，放心吧。”他如此暧昧的语气，让我皱了皱眉，不过也挺满意他肯替我撑腰，稍稍缓了缓脸色，向凤眼丫鬟引路的方向走去。“给萧姑娘准备白色的衣物，只有白色才配得上清童白子。”他的这句话是说给家仆听的，瑞王府的人都知道未来郡王妃在江湖上外号‘清童白子’。
王妃双眼放光看向已走远的少女，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那脸上还挂着温柔的微笑。她以为广儿当初是因自己喜好书画，才硬逼着萧家定下亲事，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且他们之间明显很熟，那萧婷虽对他脸色不愉，可也没有排斥之感，估计两人还在朦胧期。
“萧姑娘？萧婷萧十三？”她挑挑眉露出几分市井之气，哪里像是王妃该有的表情，“广儿好手段，媳妇给拐回家了？”调侃完脸色一整，庄重严肃的气质立显，变脸比翻书快多了。“她就是一人绞杀百余严兵的人？”
“正是。”见母妃正色，前一句还在调侃自己，后一句立马把自己打下深渊，“母妃，她是为萧副将而来。”说来心中有几分惭愧，若不是冲着萧婷，他今年也不会回家，估计还在山上陪师傅准备年货。
不是他不孝顺，而是他别无选择，皇家上下关系很微妙，父王本来就掌管兵马大权，又是当今皇上的胞弟，虽说比其他几位亲王亲近些，但权利越大威胁越大，有承袭王位的平庸大哥就够了，他这个郡王只能吃喝玩乐，不参与任何政事，潇洒于民间的逍遥郡王而已。
从小他不明白父王母妃为何要把他送去山上学武，更不明白为何不让随意他回家，每次他去信要求回家过年时，都被他们挡回来，说什么不能因为恋家而耽误了学武，让他好好待在山上，一心一意练功不要分心。自从束发那年，他武艺小成偷偷跑回家，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被他们需要，所以他匆匆告别，重新回到山上向师傅告罪。有师傅的分析开导，他明白了皇家的层层关系，还有一些江湖秘事，从那之后他只行走在江湖间，寻找自己的地位，偶尔他也会回家看一眼，但从不驻留过长。可能因他表现得太过潇洒自由，有人眼红，这个郡王便是由此而来，说来好笑得很，他本以为这辈子只会是瑞王府二世子，没想到竟混了个郡王的爵位。
瑞王妃愣愣的盯着轩辕广，她知道这孩子一直很寂寞，从小他们都不在他身边，只为让他不受皇家束缚逍遥过完一生，一家人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把所有的祝福都用在他身上，却亏欠了该赋予的那份亲情。那句‘她是为萧副将而来’包含了多少羡慕，多少期盼，当疏离慢慢变成一种习惯，如今他们想补偿，却无从下手，不知该如何自然的面对他，可惜不管再怎么自然都有做戏之感，幸而谁都没有说破。
“广儿，如果觉得幸福，就紧紧抓住，不要放手。”这是她作为长辈的建议，“不要像你哥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成为别人的妃子。”皇家的家比那些深宅后院的家更可怕，只有身处之中才能彻底明白，那浮华权利的背后，是怎样的心痛和牺牲。
“娘……”在外人面前他从未没喊过‘母妃’以外的叫法，但听到这句纵容的话，心里渐渐酸楚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我头上的钗子还没戴齐全，这就回去补上，你就自己等你的小婷儿吧。”说完也不等他反应，直接转身走人。
“恭送母妃。”弯身送走母妃后，他慢慢直起身，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回身向自己院子走去。
瑞王府终究是王府，吃穿用度要比平民好上百倍，生在富饶官家的我，也觉得这差距犹如天地，旁的不说，就说这一身素白色的女装，上好的丝棉雪缎，我记得这种东西在古代很难编织，编织一匹布要用上两年时间，这种布料穿起来极舒服，裁剪成衣却比一般布料费了五倍工夫，这身衣服就算本钱买来也要几百两，想不到这瑞王府说拿就能拿出来，不愧是皇家子弟，三个字——真有钱。
“萧姑娘，不知您想梳哪种发髻？”这位丫鬟稳重成熟，不愧是王妃身边调教出来的，相当好使唤。
“简单一点便好，不知姐姐如何称呼？”用内力催干头发，坐到梳妆台前，任由这位丫鬟摆弄头发。
“姑娘称奴婢为瑾儿便可。”这位名为瑾儿的丫鬟，盯着眼前的未来郡王妃，开始为她梳头，心下感叹不已，她家小郡王慧眼识宝珠，这萧姑娘长相虽一般，但年纪尚小再过两年长开了也能称得上是小家碧玉。
她常年伺候在瑞王妃身旁，从不轻易以貌取人，瑞王妃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此耳濡目染也学到不少，她曾经见过那幅《白童望天》，意形神韵描绘得惟妙惟肖，不说当世一绝，也堪称绝世佳作。如此才华横溢再加上武艺高强，这萧姑娘是吃何物长大的，又是何样的家族养出来的，难道这萧家有什么灵丹妙药，养出来的孩子不是将军就是富商，最小的竟也是武林高手、画坛新锐，让人不敬佩都难。
“瑾儿姐姐，这玉佩我是不是不该戴在外面？”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面上有点疑惑，孩子气的嘟着嘴，装出一副天真浪漫模样。
“这是我家小郡王的玉印，乃皇上御赐皇上曾允诺，小郡王的婚姻由自己做主，这玉印是为未来郡王妃准备的。”她很清楚自己不该多言，可眼前这位主，好像还不知道这玉佩的用途，竟明目张胆戴在外面，不怕丢了惹出事端。
“郡王妃？可这是我五哥给我的，说是给我当信物，怎成了你们小郡王的东西？”没想到这玉佩如此大的来头，五哥瞒得很辛苦吧。“瑾儿姐姐，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你认错了？”我就死不承认，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瑾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难道让她说这不是小郡王的御赐玉佩，回头小郡王责怪下来怎么办？说是小郡王的这位主却说是她哥哥送的，跟她无理取闹起来怎么办？这位主只有十三岁，还有些小儿心性。“姑娘，梳好了，看看如何？”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应对就是很自然的转移话题。
看着镜中人影，清瘦的小脸，头发被梳成左右两股，结成发髻垂于两侧，怎么看怎么像垂耳兔，还好这里没那品种，否则我真要鄙视起自己，跟兔子抢形象，有损我做人的原则。不过在这古代习俗里，刚过豆蔻之龄都要这么梳，总比小时候好多了，那时整个一哪吒现世，还不如梳成男子发髻来得轻松。
照着镜子撇撇嘴，嘴上淡淡应了应声，站起身把玉佩挂在腰带上，抖了抖衣袖，歪头看了一眼铜镜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呃？姑娘？萧姑娘？！”瑾儿有点惊讶，这位主现在的表情和刚才简直就是两个人，刚才还一脸无害的天真模样，转眼间就变得严肃起来，眼中闪过的睿芒哪里是天真面孔该有的。
“袁广？”我一出门口，就看到袁广，不，应该是轩辕广，他站在门外的院子里，看到我出来便迎上来。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本名轩辕广。”他倒是直言不讳，直接告诉我本名，就不怕我以后到处宣扬去。
“民女见过小郡王。”他都明说身份了，我这个草民又岂敢站着回话，可是我真不想跪啊。弯了弯腿，动作极其缓慢的蹲下，等了半天也没听他说免礼什么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惬意的等着我跪，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跪，直接又直起身。“带我去找我哥吧。”
“先去见过我母妃吧。”他也没计较，转身带路走向正厅，他倒是大度，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也懒得跟我斤斤计较这种小事吧。
“回来再拜见王妃不行吗？我想去看三哥。”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跟他打商量。
“军营不是随便出入的，你是女子，军营规定不允许女子进入，虽然我身为郡王，但无一官半职，同样无权私入军营。你先跟我去见母妃，若要进军营需等我父王或大哥回来。”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萧婷的脸色，除了还有些苍白之外，其他的情绪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掩饰得很好。“你很担心你三哥？”
“萧家有很多孩子，从我出生到现在只见过萧挽山三次，在我同胞两位兄长中，三哥年纪最大，他不仅仅是兄长，亦是父亲般的存在。”这瑞王府的长廊真够长，七拐八拐的还没到地方。
“那你另一位哥哥呢？”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家事，她沉静的声音好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他再次停下脚步，直直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我三岁那年他就跟着舅舅出外行商，一年到头聚少离多。”身后的瑾儿紧紧跟着，见两位主停下，恭敬的站在一旁。我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闪烁着奇异光彩，不管是哪里的丫鬟，都是一样的八卦。“我五哥经商很厉害，萧府的所有开支都是五哥赚来的，可惜他终究只是哥商人，只要有利可图，不管日后会出怎样的麻烦，他都照开不误。”若不是眼前这位郡王吃准了五哥手上的梅庄，估计我的终身也不会轻易被定出去。
“你知道你五哥所经营的所有行当？”她的话中已露出，她知道梅庄的存在，想不到连萧浜都不知道的梅庄，她竟然知道，也难怪她能平平安安的行走江湖，小丫头心计不简单。
“他的一些产业，我也有出主意。”见他既然停下不走了，我干脆坐到长廊上，“别看我小，我的厨艺很好。”我微微笑着看向长廊边的湖水，这种微笑的面具，就是掩饰的最好工具。“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五哥竟然会暗中买卖消息，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又从哪里拿来的胆子，没有思虑长远就敢胡来。”
不知道哥哥的伤事如何了，那群军医医术高不高啊，古代设施本就简陋，军营肯定不怎么样，千万别弄得伤口感染。不知这古代的大夫会不会降温疗法，伤口感染发高烧的话，也不怕退不掉，心里焦急得不行，却不能在这个人面前表露出来。好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难道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没有实力的人，就该在这种封建社会受人欺压吗？
看着萧婷突然发起呆的脸，他终于明白，原来她在极力掩饰的是她压抑着的内心，没有跟自己吵闹，更没有无理取闹，只是平静的说出要求，这种心性不该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萧家到底是什么地方，能把这么小的孩子养成这样。幸好她离开了哪里，怪不得她会练就一身功夫，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逐渐壮大自己，他们兄妹羽翼丰满后，选择光明正大的离开。他们兄妹为的是母亲吧，听说萧挽山的妻妾成群，后院勾心斗角不断，但大夫人手段更是狠辣非常，那种地方很难让人安静生活。
“放心，你三哥的伤不要紧。”他伸出手抚上她的头，为了家人她可以忍耐等候，可若犯她逆鳞，就会像今天城外的那场屠杀，化身修罗毁灭一切，这样的女子他不想让给别人。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暂行王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