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非多》灵精风

29、辗转陵州

　　走出树林时已过两日的午时，没想到这片深林如此诡异，明明不大却走了两日，这两日燕冷的伤也好了五分，恢复力真惊人，为了照顾他我放慢了脚步，本以为他会主动提出离开，没想到跟我一路走来，不曾言语一丝离开之意，让我纳闷不解，猜不透他想如何。
　　不过他酷似三哥的气息，让我与他相处十分自然，甚至没有一丝隔阂，他的身份更让我好奇，名铭把他选为江湖四公子，武功及地位必是高于常人，而这两日观察下来，我发现他武功确实不低，至于他的地位，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角色又了解多少，只知道他是杀神宫少宫主，杀人无数，手段血腥，因此才被称为‘罗刹公子’。
　　据说他这个少宫主只是义子，在我印象中凡是此类情节，义子角色都是大魔头的杀人工具，而最终下场不外乎两种，一是终于脱离恶势力掌控孤独漂泊于江湖；二是野心勃勃掌控大权翻身做主。
　　马车正向陵州驶进，出了林子还不到一个时辰，我竟发现有‘某只’已偷渡上车，发现我在看它时，它一个‘吱溜’投入燕冷的怀抱，露出小头冲我示威。
　　“啾啾！”无奈的瞟它一眼，我果然糟动物厌恶，明明在我车上，它倒像自己家一样。
　　“燕大哥，这小貂是你养的？”明摆着‘我只喜欢窝在他怀里’的姿态，任谁看了它一幅享受兼赖皮的样都会这么觉得。
　　“不是。”看看怀里的动物，心中无奈，这世间也只有小动物愿意靠近他，就算是他娘亲，也从未曾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
　　我抱着极其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却看到他眼中闪过几丝悲戚，转而又恢复冰冷无痕状，说起来我见过的人不少，却从未遇到过真正悲凉之人，他正属于我从未接触过的那类人，不过我的同情心并不是很泛滥，这位仁兄只能忍受我的任性。
　　“骗人，不是你养的怎会这般赖你？”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妥，总有种嗔娇的感觉。唉，习惯是一种可怕的记忆，恍然间把他当成三哥了，这感觉最近常常出现，让我不得不加快脚步赶往陵州，去见我思念已久的哥哥。
　　正在驾车的我，看不到车内之人的表情，比三哥还要冷漠的个性，我本就没奢望他回答，只是一路上无聊，没话找话，锻炼一下口舌，以免它们变得僵硬。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回答了，而且还轻笑出声，我这个悔呀，为啥就不回头看一眼，那冰融瞬间该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可惜错过就是错过啊。
　　“呵呵，我没骗人。”他知道这小丫头只是习惯性吐槽，可心里还是有股暖流滑过，原来当哥哥是这种感觉，就跟宠小动物没啥两样。
　　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反驳，他有些无趣，甚至还有些失落，这一生他从未有过如此多余的情感，怪不得她是三夫人最宠爱的孩子，换做他人也会如此吧，若即若离让人舍不得放手，若不是她天生如此，便是她手段非常。
　　“啾！”燕冷肩膀上的小貂，示威式的叫唤，仍然没得到回应，一人一兽不禁对视一眼，刚想询问却听外面传来调侃之声。
　　“三位大哥拦住小弟去路，所谓何事？”本来错过冰融瞬间就很让我很郁闷，更让我郁闷的是这三人一直尾随，现在才现身拦截，想来应该是追着燕冷而来吧。
　　“我等不想为难小兄弟，只要交出车上之人，小兄弟便可离去。”这几人身着劲装，一看就是武林人士，穿着古怪还挂着零零碎碎，出言虽不客气，却未对我直接动手，也算讲些江湖道义。说话之人年龄较大，身上挂着几颗木质大圆珠，貌似武器的东西，头发松散凌乱，好像有一年以上没梳理过，顶着的发髻其实是打结的发团。
　　可惜我救下的人，在我眼皮底下就不能再受伤，这是我自己的江湖原则，这位燕冷虽不是好人，但既然救了就回救到底，谁让他气质好像极了三哥，仅凭这一点我就不会让人伤他分毫，不知我一人能否拼得过眼前三人。
　　“不知小弟车上之人如何得罪了几位？”矛盾是如何激化的？答案是无穷尽。
　　“大哥，少跟他废话，今天他要不交出罗刹公子，就连他一起‘咔嚓’了。”说话的是头发打结左边之人，装束大同小异，头发有点泛黄，面色发青好似不健康，背着一把长弯刀，好似如钩新月，与他一般身高，此人身材瘦小，矮了旁人半头。
　　“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直接杀了为民除害。”打结发团右边是个憨憨胖胖之人附和说道，这三人一起实在是让人视觉受损，一个比一个怪，长相更不用多说，不是丑就是丑，我跟他们一比，绝对是超级大帅哥。
　　“嘁。”我不屑哧声，不就是长得比他们好点，就被归为害虫了，真是没天理。“三位老兄，麻烦让让，小弟没时间和你们耗。”这三人武功不弱，我的功夫也不差，这几天正想着找机会磨磨手脚，好歹我武功有所小成，总是没地方施展，要说战斗经验，那不是一般的少，是根本就没有。
　　“小兄弟，看你不像坏人，为何冥顽不灵，被你所救之人乃江湖之祸害，他杀人无数，你怎可如此不分黑白。”这头发打结的大哥，脑袋也不是一般的打结，不过也算是正人君子，知道不想牵连无辜，所以才正面拦截，没搞出啥小动作来，比如暗袭之类的，估计他也不屑搞那些，因为脑袋打结啊。
　　“坏人跟冥顽不灵有何关系？难道坏人的脑袋都冥顽不灵？那你们岂不是坏人中的坏人？”我才不管什么黑白两道，□□不见得全黑，白道也不见得全白，有道是亦正亦邪才是立于江湖之巅的经典，例如我师傅。
　　“你！大哥，别跟他废话，看他如此维护罗刹公子，必是与他一伙。”背弯刀的那位仁兄用手指点着我，面向头发打结那位，就等一声令下，他就开打。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都是没得到允许，自己冲过来才对。没等我肺腑完，背弯刀的就动手了，他没用武器，只是冲过来想抓住我，可惜对他的手下留情，我是一点都不感激。
　　“离我远点，臭虫。”一个回旋踢，刚好跳下马车，又把人踹出十米远后，站定。
　　“……”燕冷掀开马车门帘，刚好看到这一幕，华丽丽的愣在当场，谁能告诉他，看起来娇小瘦弱的小姑娘，为何能把连他都觉得棘手的男人轻易踹飞？
　　剩下两人也都惊骇过度，同伴被踢出去好一会儿，才知道要去追，剩下一位则拿出武器，头发打结这位真的是拿身上那几颗大圆珠子当武器，不知这种武器算不算在十八般内，估计是不在，太怪异了，它该怎么用呢？
　　“小子，敢伤我兄弟，纳命来！”说着就往前冲过来，挥舞着大圆珠子，气势汹汹的样子，还真有点骇人。
　　“慢着。”我伸手示意他停下，没想到他真停下了，原来这种单细胞的人，真的存活在地球上。
　　“有何遗言，一并说了。”他倒是自信，能一圈子拍死我。
　　“我能选死法吗？”第一次碰到这种人，体内的恶魔基因开始作祟，不整整他浑身都不舒服。
　　“说，你想怎么个死法？”估计是他也觉得新鲜，头一次碰到自己选死法的人，不过说他单细胞还真是单细胞，难道没想过刚才能一脚把人轻松踹飞的人，会甘愿受死吗？
　　“我想……”我故意拉长尾音，看到被我踹出去的人爬起来，被另一个人扶起，还冲这边恶狠狠地瞪眼。“老死。”多经典啊，当初看小说里有人这么说，觉得很帅，如今自己说出来，还真是诡异，不过一样很帅。
　　“噗！”身后不协和的声音突然出现，我立即回头看发出声音之人，却见他已经收敛起表情，唉，还是晚了一步。
　　“咦？有这种死法吗？”不会吧，这样都能忽悠过去？
　　“有的，有的，其实很多人都是这么死的，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这么死的。”我十分诚恳的回答他，一定要看我的眼睛，多么纯真，多么诚恳，多么晶莹的眸子，它会说谎吗？
　　“等等，我要跟兄弟们商量一下。”他还不算太笨，知道跟另外两个通通气，但不排除他扮猪吃老虎的可能。
　　他们三人聚到一起，头对头咬耳朵，商量来商量去，还不时的向我这边看，而此时我倒希望他们跟我动手，不是我自大有信心打得过他们，而是我很想试试身手，这身功夫学得到底如何，从来没验证过，因为师傅从没陪我对练过，还真是不负责任，就这么放徒弟出来混江湖，也不怕砸了招牌。
　　“他们是桃山三怪，性格古怪，武功古怪，模样古怪。”燕冷已下了马车，背靠着车厢手中抱着剑，肩膀上蹲着只小貂，“你要小心，他们的武功不弱。”
　　“多谢燕大哥提醒，放心，我不会硬碰硬。”说话间桃山三怪已经商量好，三人同时走到我面前十步远。
　　“我们兄弟商量好了，只要你能在我们三人手下过三十招，我们兄弟就不再追杀罗刹公子，否则你就乖乖把罗刹公子交出来，如何？”头发打结的那位代表三人开口，其他人附和着点头。
　　“我不干。”三人手下过三十招，我才不找死呢，本来我就没多少打斗经验，在他们三人手下肯定死翘翘。
　　“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背着弯刀的那位指着我开始运气，真可惜他没留胡子，要不然那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肯定很搞笑。
　　“到底是谁得寸进尺，你们三个同时上来打我一个，还要我过三十招，你们存心欺负人，什么桃山三怪，什么武林英雄，我看你们是狗熊，欺负我一小孩，哼。”我鄙视你们，只要是长眼睛的，就不难看出我此时的鄙视，果然这三人是扮猪吃老虎的主，竟敢在我头上撒野，不教训教训他们我就不姓萧。
　　“哎呀，大哥，好像是有点不公平，我们三人一起打他一个，不就成以多欺少啦？”憨憨胖胖的那位倒是有点良心。
　　“你笨啊，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三人轮流跟他打，他必须过我们每人三十招。”背弯刀那位出手就是快，狠狠拍了憨憨胖胖的那位脑袋一下，这三人的智商真不敢恭维，不过还真容易被他们忽悠了，还好我不是正人君子，否则一定估顾忌这顾忌那，答应了赌约。
　　“轮流跟你们每个人打三十招？是你们白痴还是你们更白痴？谁会答应你们的车轮战术？你们以为谁都会上你们的当？让你们消耗体力，等我体力不支，内功用尽时，你们再好趁虚而入，劫走我身后之人？”我做出更加鄙视他们的眼神，“哈！你们真是打得好算盘呐。”他们真的是无药可救了，不过他们要是再聪明点，我就对付不来了。
　　“那你说你要怎么打？”头发打结那位脾气倒是好，如此骂他们也没生气，难道他们真的很傻？
　　“你们出一人过来，三十招之内分胜负，不然你们哪里凉快哪里去。”所谓给敌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找抽，杀价这种本事，生来就是女人骨子里的。
　　马车旁的燕冷冷汗直冒，这丫头胆子够大，敢跟桃山三怪讨价还价，江湖上有多少豪杰被这三怪搅得头昏脑胀，就连自己都差点命丧黄泉，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三十招内就连自己都不肯定能胜得过他们一人，难道她另有对策？他在一旁肺腑不解时，桃山三怪再次陷入讨论中，三个人头对头聚在一起，样子十分逗趣。
　　大约一盏茶时间过去，这三位大爷还在继续，我不耐烦的看着他们，转而看看天色早已过正午时分，肚子有点饿，回头看看燕冷，转身向他走去。
　　“燕大哥，你饿了没有？”他好像刚刚回过神，听到我这么问他，嘴角有点抽搐，冷冷地瞪着我。“我们中午吃点什么好呢？”对于身边人的冰冷，我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说着，“啊，炖野味怎么样？这只小貂虽然很小，不过炖起汤来应该也不错。”
　　“吱——！”一声动物的尖叫，那只野味早已逃之夭夭。
　　“唉，逃得真快。”我惋惜的摇头，还真是通人性，竟然能听得懂我的话，可惜它是只貂，要是只鹦鹉就能听到它反驳了。
　　“顽劣。”我说了大半天，燕冷就赏了我两个字，刚才那一大串解说，难道是我幻听？
　　“嘁，随便说说它也当真，小动物就是小动物。”转身不理他，进林子捡些柴火，等我回来时，那三怪竟然还在讨论，至于研究这么长时间吗？“燕大哥，帮我生火，我去打点野味回来。”
　　“我去。”他拦住我的去路，好像在担心，不会以为我要去打那只小貂塞牙缝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绒毛癖？嗯，那小貂的毛皮确实不错。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不会伤到你家小貂的，呵呵。”话语中带了几分调侃，让他一时适应不了，眉头微微蹙起，不再阻拦我进林子。“那边的三位，我肚子饿了，你们要是趁我不在围攻燕大哥的话，我就在江湖上到处宣扬，你们桃山三怪趁人之危，以多欺少，一点都没有侠客气概。”说完我也不等回答，施展轻功进林子捕猎。
　　说是捕猎，其实只要见到动物，直接就让我猎杀掉，说来这一手还是跟师兄学的，有点像六脉神剑，用剑气击杀动物，跟我玄门的玄雪剑法相通，只不过把剑气实体化，但肉眼却看不到，我觉得倒挺像海贼王那里的霸气。不一会儿我便猎了只兔子，一只大肥灰兔，这古代水土就是好，随便猎个兔子就够我吃一个月的。
　　拎着兔子回去，见燕大哥已把火生好，从马车里拿出屠宰刀，我特意准备的快刀，三下五除二，把兔子皮剥了，开膛破肚，抹好调料，架在火上开烤。这期间的功夫不过一盏茶，看得桃山三怪和燕冷目瞪口呆，见过刀法好的，没见过如此用刀法的吧。
　　“大哥，咱真能打过那小子吗？”那刀法熟练到闭着眼都能耍，背着弯刀的那位有点胆怯。
　　“可能他比较擅长厨艺。”头发打结那位咽了咽吐沫，为何他也开始信心不足了？
　　“大哥，二哥……”胖胖憨憨的那位不停的咽口水，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一次口水，“好香啊，俺也饿了。”他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发出声响，引得其他两位也跟着共鸣。
　　“燕大哥，你说这只兔子我们两个能吃完吗？好大的肥兔子啊。”填了几只柴火，故意说给那三人听，“哎呀，我烤的兔子，是天下间最好吃的。”
　　“大哥，你听到没有，天下间最好吃的……，嘶……”这家伙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好香……，烤兔子啊……”频频咽口水，他们还真有出息，半个小时后，我和燕冷一人掰下一只腿，还不等我让，这三人就自动上前，瓜分了剩下的兔子。
　　“香。”
　　“真香。”
　　“太香了。”
　　等他们吃完兔子，才发现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他们吃了敌人的食物。
　　“我说，三位，你们吃了我的兔子，还想跟我打吗？”吃人家最短，那人家手短，他们还想跟我动手，我不介意他们把那只兔子给我吐出来。
　　“……”
　　“既然这样，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后会有期了。”在他们抢食物期间，我和燕冷上马车准备开溜，只等着对他们喊‘拜拜’。
　　马车扬鞭而去，桃山三怪看着马车的背影，再看手中仍未啃完的食物，三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继续吃。
　　“大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背弯刀的优点不解，扔掉手中啃完的残渣，手在身上抹了抹。
　　“那小子武功在我们三人之上，别看他年龄小，内功底子雄厚，还是少惹这类人好，指不定惹上啥大人物。”头发打结的微微蹙眉，他有种感觉，跟那小子动手的话，一定讨不到好，更何况那小子伸手不凡，没用内力就能把老二踢飞，若认真起来他们仨还不得埋在这啊。
　　“大哥，俺没吃饱。”胖胖憨憨的蹭蹭嘴，拍拍肚子一脸意犹未尽。
　　“好，咱们先去找吃的去。”他们虽然奇怪，但本质上不坏，至于为何要追杀罗刹公子，那纯属闲得无聊，一时兴起而已。
　　经过这一小段插曲后，一路上都很顺利，那三怪也没再纠缠，就连尾随也没做，害得我一路忐忑不安，生怕他们再次拦截，就是不知再烤一只野味，能否像这次一样逃过一劫。
　　燕冷一直跟着我到陵州，刚到陵州城门他便辞行，原来他不放心我一人行走，所以才放下自己的事陪我来陵州，真是个好男人，可惜入错了行。
　　“燕大哥，再相见时，希望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他这种个性很容易干出这种事。
　　“……”这个妹妹还真是难缠，不知萧浜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感觉，拿她没办法却又发自内心宠她，“不会。”伸出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抚上她的头，轻轻摩擦一下，就收回转身离去。
　　他的举动让我微愣，实在是太像哥哥了，一点邪念都起不了，这就是缘分吧。看着他的背影，孤独行者，永远那么骄傲冷漠，岂知他心中的痛与苦，早已变质，变得无谓。抚上心口，满满的心痛，就像担心三哥在战场上一样，要是他也是哥哥就好了。
　　被人宠的滋味，是惯出来的，因此我变得越来越贪心，明明渴望，却害怕遭受背叛而拒绝付出，古代阶级制度让我十分畏惧，畏惧到不敢接受身边每一个人，我伤害了每个人，同时也伤害了我自己，生活与生存永远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