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逍闲

64、Chapter 64. 入局

　　瑞士洛城，一处两层楼的私宅里坐落在闹市区，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吸引人的莫过于立在二楼阳台身着白色小礼服的美人。凌景岚仰头便看到了那道倩影，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关上车门，三步做两步推门进去了。

　　“姐夫回来了？”阳台上的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笑颜潋滟。

　　她本是单眼皮纯天然美人，可为了这次的任务，跑去埋了个双眼皮，这两天眼睑有点发炎，疼的厉害。所以，脸上虽是笑的，但嘴角却是抽的。

　　“眼睛又疼了？”景岚脸色微沉，有些紧张道。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老将我认成姐姐，我才不想遭这份罪。”

　　景岚面露尴尬，嗫嚅道：“是我的不对，我道歉。”

　　其实在他心里，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杨晴，而不是杨迪。
　　但又想到卧室睡着的小家伙，怎么也对不上，所以才心里自我开解：是我太想她了，良心不安才老觉得是她。

　　“薇薇呢？还没醒吗？”他揉了揉眼前之人的发顶笑着问。

　　他曾经也这样揉过她的发顶，那个时候他目的性极强，那个时候他疯魔一样地想保住整个凌家。如果——，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他推开她之后才觉自己已爱人入骨。但错已酿成，他早已回不了头，也将她的心伤成了千疮百孔。

　　杨晴自然从眼前之人眼中看出了他百转千回的情愫。可死过一回，怎敢再冒险。

　　那个时候，他不也深情款款吗？

　　杨晴想着将那些不切实际地情绪甩出脑海，以杨迪的语气柔柔地说：“还没，我给你熬了粥，喝点儿吧！”

　　“好！”凌景岚点了点头，起身去卧室叫微微起床。

　　等人上楼之后，杨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搅着锅里的小米粥，面色微沉。她来瑞士已经4个多月了，一直以杨迪的身份呆在凌景岚身边。现在已经可以以杨迪的身份和语气跟所有人对话了。她带着任务而来，那就是挖出凌家与黑势力地下产业的关系，将金城那口锅真正洗干净了。

　　以前有好多前辈，包括林跃明等都死的不明不白，那个时候没人知道金城里的“鬼”到底属于哪帮哪派。所有的警方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尤其继林珊和木易之后，那条线渐渐明晰。为了不打草惊蛇，木易甚至采取了迂回的策略，但可以肯定凌家与黑势力或许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警方便联想到了林家当年灭门的事情。大概，是有卧底口头将消息带了出来，但“林家”和“凌家”在口语来说听起来确实很像，这才有了十三师的断腕之局，还有林家的灭门惨案。或许，当年十三师断腕，也与凌家在背后操纵有关。

　　此次，警方趁着杨迪的死将她埋进来，也是对木易起了疑心。毕竟他从十几岁就开始给十三师做事，卧底十年，还能功成身退，这样的警察不多。再者，他与凌斯寒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以他多情的毛病，难免让人生疑。

　　当时她的师父耿乐找上她的时候她也很意外，毕竟，她与木易、与凌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者，之前她跟凌景岚的相处并不愉快。但他的师父说只有她能接这个任务。换句话说，整个金城警局，已经基本没了可信之人。

　　她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这份差事，以杨迪的身份来了这里。她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提醒自己要谨慎，要以一个卧底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可爱过的人，怎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景岚最近似乎对她还不错，甚至有好几次，她发现他在深夜的时候偷偷坐在阳台上酗酒，甚至嘴里叫着她的名字。她甚至有一种错觉，是不是上级怀疑错方向了。但她又提醒自己，不要因感情而影响判断。

　　对于薇薇的身份，只有她自己知道，连耿乐都没有说。凌景岚追问过两次，她以孩子是秦蔚澜的私生子，分手之后自己偷偷生下的为由搪塞过去了。凌景岚也就没有多加追问。

　　最近，她听说秦蔚澜要订婚了，是十三师和白氏联姻，为了让凌景岚深信她就是杨迪，她故意装作特别伤心的样子哭了一整天。结果是凌景岚一气之下打电话骂了秦蔚澜。

　　当晚秦蔚澜就偷偷问她该怎么配合。她笑着揶揄一句：“如果秦总自己的骨肉已经两岁多了，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姐，我虽然不爱卡卡，但我不想伤害她。”秦蔚澜哀戚戚道。

　　“我不管你怎么安顿白卡然，但这个任务是你舅给我的，你和小迪又确实存在过男女朋友关系，所以，这锅你得背。”

　　“我知道了，我一个商人，干嘛干谍报啊！”秦蔚澜在电话里哀嚎一声。

　　“那是你舅坑你，不怪我。”

　　“行，我订好航班给你说。不过这场戏演完，我可就真不陪你们玩了。”

　　“那你得问你舅。”

　　“知道了！”
　　......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秦蔚澜今日应该快到了。

　　果然，她刚将粥端上桌，门铃就响了。

　　“去开门！”凌景岚抱着依旧睡眼惺忪的薇薇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她点了点头，拉开门，便见到了风尘仆仆的秦蔚澜，看起来还真有跋山涉水去见前女友和孩子的样子。她故作惊慌地退了两步，“呆立”在原地。

　　秦蔚澜很上道，演的跟真的似的，眼中簇了泪花，声音都变了，带着哽咽：“小迪，你还好吗？”他说着想要靠近，又被她退开半步。

　　“秦总，我们刚好要吃早餐，过来一起吧！等吃完了，你们再谈，好吗？”凌景岚面色瞬息万变之后，挤出如沐春风地笑，邀请不速之客共进早餐。

　　“姐夫，我吃不下，你们吃吧！”杨晴说着抱起薇薇转身上楼，装的跟真偷偷生下前男友孩子的女子似的。虽然，她确实偷偷生下了前男友的孩子，为了不被人发现连月子都省了。但她前男友是楼下的另一个人，并不是秦蔚澜，她想着不觉有些心酸。

　　“妈妈。”薇薇肉肉的小手揉了揉杨晴的脸，将杨晴的思绪拉了回来。

　　“宝贝乖！”她笑着亲了亲薇薇，拿了玩具陪她玩，并时刻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抱歉，她这两天心情不好。”凌景岚依旧绅士地笑道。

　　“是我该说抱歉，谢谢你收留她们母女，要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们。”秦蔚澜将话说的情真意切。

　　“应该的，她姐姐不在了，我理应照看着她一些。”

　　“你不是不喜欢杨晴吗？”

　　“我骗了她那么多，再说爱她，你觉得她会信吗？”凌景岚说着摇头叹息一声，“秦总，说句不该说的，能抓住就不要放手，不要像我这样，等失去了，再后悔，为时晚矣。”

　　“早餐不错！”秦蔚澜委婉的终结了话题。

　　凌景岚见对方开始逃避，便也不再做声。两位男士沉默着吃完早餐。

　　凌景岚泡了壶茶，给秦蔚澜倒上了才开口：“尝尝，我托人从国内买的，应该还不错。”

　　“谢谢！”

　　“你准备怎么安置她们母女？买个私宅养起来？”凌景岚呡一口茶，将话说的不是很中听。

　　“我是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我要是知道怎么也不会跟她分手的。”秦蔚澜将他这些年在商海中积累的所有经验都用上了，才勉强做出那种万分懊恼悔恨的样子。

　　说句实话，他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跟这个人谈，已经算是他最好的教养了。因为，按照警局提供的线索，他前女友的死跟眼前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秦总，咱们虽然不是一起长大，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还爱她吗？”凌景岚继续着他的温润语调。

　　秦蔚澜点了点头。

　　“小迪虽然看起来比阿晴柔弱一些，但她俩骨子里很像。”凌景岚说着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望向窗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就不会去利用她。我一步踏错，步步错。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努力一下，也许，还有机会。”

　　“白家和十三师的恩怨你我不是不知，这次云亭和我都是牺牲品。”秦蔚澜表达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足以看出长辈们想要化解恩怨的心思。只是，云亭不爱白迅然，我也不爱卡卡。”

　　凌景岚点了点头，低咒一句“眼里只有利益的一帮老东西”。

　　“千百年来，家族要延续，不都这样吗？”秦蔚澜苦笑一声，他是因为杨迪死了，跟谁结都一样，所以才答应联姻。可要是杨迪活着，说出刚刚那句话的可能就是他了。

　　“你就这样认命了？”凌景岚语气冷了几分，似是生气了，歪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秦蔚澜。

　　秦蔚澜抬眼便对上那张俊俏却不失清冷的脸。就是这张脸，曾经骗了多少人。

　　“不然呢？”他说。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从今往后，小迪母女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什么意思？”

　　“我小姨子还轮不到你来欺负，门在右边，慢走不送！”凌景岚说着已经开口赶人。

　　“也好。”秦蔚澜眼眶猩红，立了片刻之后瞄了一眼楼上，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

　　凌景岚目送着秦蔚澜消失在街角，才从阳台回到客厅，低头叹息一声说：“出来吧！”

　　杨晴抱着薇薇，委屈巴巴地从墙角挪了出来。

　　凌景岚再次叹息一声，嫌弃：“哭什么哭，那种只配做家族傀儡的窝囊废，不要也罢！”

　　“唔唔唔——”杨晴哭得更加伤心，心中百感交集。她以前老听前辈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看来还真不假。

　　“别哭了，秦家的男人，素来没什么责任心，我听说他哥跟谭晶晶也马上要离婚了，已经起诉到了法院。”

　　关于谭晶晶的事情，杨晴听说过一点，与她妹妹一样，眼光不怎么好。她想着，有些黯然地擦了擦眼角，往花盆里填土。

　　这是杨晴不高兴的时候时常干的事情，她这个举动看得凌景岚愣了愣。

　　良久之后，凌景岚上楼，夺了她手中的工具，开口安慰：“从今往后你就住我这儿，什么时候遇上好的了，姐夫帮你办一个完美的婚礼，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如果遇不上，姐夫养你们母子的钱还是有的。”

　　“唔唔唔——”

　　凌景岚瞄一眼哭的收不住的人，叹息一声，抬臂搂了她哄。身上是他熟悉的味道，虽然喷了香水，但依旧遮不住她身上那天然的味道，那味道，他记得。

　　他不知道杨晴此次来的目的，或者说，他所知道的杨晴已经死亡的消息本就是个局。

　　等将杨晴哄好了，他偷偷给凌墨发了消息，让她再查一次杨晴死亡的真假。

　　很快他收到了消息，因公殉职，所有的材料一应俱全。

　　“双胞胎身上的味道会一模一样吗？”他不解地问凌墨。

　　凌墨的回答是——不清楚、不懂、不知道。

　　他又打视频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秦蔚澜，但都被秦蔚澜以他嗜好变态为由给怼了回来。

　　“你既然已经要跟白家的丫头结婚，我爱上她有什么不对？哪条法律规定不能爱上小姨子？”凌景岚弹了弹烟灰，作势要挂视频。

　　“等一下！”秦蔚澜故作急躁，“你别动她，听到没有？”

　　“这是我的自由。”

　　“凌景岚，你要是敢动她，我杀了你。”

　　凌景岚没理会秦蔚澜，挂了视频，心中更加疑惑。秦蔚澜的回答看似很完美，但正因为过于完美，他才更加狐疑。

　　当日夜里，他便趁着杨晴熟睡，去偷看她腋窝里的痣。

　　杨晴从警多年，夜里尤其警觉，凌景岚一进门她就醒了。还好秦蔚澜白天的时候提醒了，所以她便没有动。

　　“阿晴！”当看到那颗痣的时候，凌景岚当即奔溃，他捂着嘴，泪水不自觉的涌出眼眶。

　　“只有你知道就行了，我得罪了太多的人，已经无立身之处，才出此下策。”杨晴缓缓地睁眼，吐了这么一句话。这两日，她知道凌景岚在调查她，知道迟早会瞒不住，所以同耿乐商量之后改变了策略。

　　“那追悼会——”凌景岚擦了擦眼角，坐到床边，拉着杨晴的手问。

　　“我妹妹，被人杀了。”

　　“木易他知道吗？”

　　杨晴摇头：“他已经自顾不暇，我们终究是动了有些人的奶酪。”

　　“呵——”凌景岚笑了，搓着杨晴那带茧的虎口说，“我该是有多粗心，这双手怎么看也是拿枪的。”

　　“不怪你，我妹妹也拿枪。”杨晴有些黯然道。

　　“你要知道，我想杀了木易。”凌景岚抽泣着说。

　　“那是你与他的私怨。但是，金城整个警局如今面临的是更大的危机。”

　　“那与我何干？”凌景岚说着放开了杨晴。

　　“领导也不相信木易，明白吗？”

　　“所以呢？”

　　“我的上线说如果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的话，涉毒那件事情，可以从轻处罚。再说，你既然已经能涉入，说明他们已经足够相信你，不是吗？”

　　凌景岚听了之后笑了：“姐姐为何还是如此单纯呢？你要知道，我如果一个电话，你和你的上司，将死无葬身之地。”

　　“给，打吧，我死后，还望你能好好抚养薇薇长大，她很想爸爸，一直在追问我。”杨晴将手机递给凌景岚，语气柔缓，逼得凌景岚眼眶发酸。

　　他没有接手机，而是咬着唇，低头沉默，慢慢消化杨晴的那句话。

　　“所以，薇薇是我女儿？”半晌之后，凌景岚抬眸，指着自己，一字一顿地问杨晴。

　　杨晴点了点头。

　　“啵！”杨晴被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袭击了。

　　“幼稚！”杨晴看一眼爬在她膝头，嘬着她的指尖，双眼盯着她边哭边笑的人，柔柔埋怨一句。

　　“姐姐，我好爱你。”良久之后，凌景岚将脑袋往杨晴怀里蹭了蹭说。

　　“我是猴子走钢丝绳，自身难保才想着投靠你，你可想好了？”杨晴抬手，撸了撸他那黑亮的发丝，软软的，带着独有的光泽与倔强，让人莫名心安。

　　“也就是说姐姐想拉我一个素人做卧底，是这个意思吗？”

　　杨晴点了点头。

　　凌景岚得了肯定答案，笑了，直接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搂着杨晴的腰说：“以前姐姐总是高高在上，我一路仰望，却依然追不上。现在，终于算是可以比肩而立了，是吗？”

　　“傻子！”杨晴埋怨一句，“一次次地伤我的心，原来是觉得不配吗？”

　　“我追不上你，约不到你，进不了你的世界。你永远神神秘秘，从来不分享你的工作，一开口就是为了保密。什么也不跟我说，我觉得我不像是你男朋友。”

　　“你进入这一行就明白了。对了，从今往后，不要叫我姐姐，我现在是杨迪。”

　　“那我爱上我小姨子，不为过吧？”凌景岚狗狗眼道。

　　“你——”杨晴有些无力，直接关了灯，“睡觉”。

　　“好的，我不回卧室了。”凌景岚小心翼翼道。

　　“请便！”杨晴转身，给凌景岚留了个后脑勺。

　　凌景岚心满意足地笑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就女儿、媳妇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