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逍闲

40、Chapter 40. 外人

　　为爱成痴成狂者不胜枚举，但真正做到始终如一者却指可数，多半是精虫上脑时的冲动之言，或者逢场作戏时的慷慨陈词。木易也不例外。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凌斯寒说要出去扔垃圾，顺便买菜，给木易做最爱吃的虎皮辣子。木易躺在床里，望着天花板，脑仁发疼，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体贴入微，这么令他感动。

　　“起床了！”凌斯寒又叫了一声，走过去将瘫在床里的人拉起来，给他套衣服。

　　分分合合这么多年，这个男人终究是将我放在了心尖上，可是我呢？我真的有爱他吗？木易趴在凌斯寒肩头，感受着他给自己套衣服时指尖的冰凉，心中五味杂陈。

　　套好了衣服，凌斯寒去扔垃圾，木易下床洗漱。

　　“叮咚！”床头柜上的电脑消息响了，凌斯寒已经下去买菜了，木易在好奇心的促使下走过去看。

　　是凌斯寒跟凌景岚在聊天，他刚应该是忘了，没将PC版微信退出。
　　......
　　哥，谢谢你帮我隐瞒。
　　你是我弟，没有凌家就没有我。
　　木易生你的气了吗？
　　没有，他说自己会想办法。你这个手机号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吧？
　　没有！
　　舅舅一步走错，步步错，你为什么要步他的后尘呢？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要知道走私是大罪。

　　当年集团改制洗白，所有见不得人的全部落到了凌家头上。所有的魑魅魍魉也全部调到了凌家旗下，这个木易比谁都清楚。但他除了利用咱俩，为你我的将来考虑过吗？说清查就清查，让TISG旗下的兄弟吃什么？喝什么？大家都有妻儿要养，总不能让他们都出去当乞丐吧？

　　我明白，凌家的命运大概就和民国末年林家的命运一样吧！

　　对啊，所有的过错被林家一头顶了，可结果出面稽查清扫的是当时立足警方的木家、凌家和简家。林家的兄弟都伟大，死都不肯吐出十三师背后的秘密。但我真做不到他们那么伟大。

　　世道好轮回，但看苍天饶过谁？当年清理林家，咱们凌家是一把手，谁也没想到，如今灾难落到了咱们头上。
　　不管怎样，我不能让凌家败在我手上！哥，以木易多疑的性子，他很快就会察觉。你自己多保重，今晚我这边有一批货要出，先忙了。

　　不是约好的明晚吗？

　　木咏麟的狗说咱们占了他们的道，我不想跟她起冲突。

　　上次她杀了咱那么多人，你真忍了？

　　不然呢？林跃明死后，那婆娘变得狠辣的很，我目前干不过她。

　　她一个人撑起了整个林家，是个狠角色。还有，谢震霆带的人在她那边窝着，你小心些。

　　我知道，他们这次扫的是矿，跟咱不沾边。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你决定了走那条路，那就别回头，也许下一次咱们兄弟相见便是刀兵相向。

　　我知道，自从父亲没有选择大哥，而是选了我，我就想到迟早会有那么一天。记住你身上流着云家的血，忘了你姓过凌吧，往后也好相遇。

　　我明白！

　　上次穿了木易送你的衣服，抱歉。

　　我知道你的考量，但是你太小瞧他了，他不会那么轻易上当。

　　抱歉，让你爱而不得，进退两难。

　　说什么呢？咱俩才是有血缘的亲人。

　　......

　　木易看着那一行行的对话，不觉自嘲的笑了笑。凌斯寒说的没错，他们才是有血缘的亲人，但凡长脑子的都能想来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抱有幻想呢？

　　木易魂不守舍的摩擦完了牙床，哭着给小白打了电话。这么多年，他荒唐无度，不曾悲伤，亦很少流泪，但所有的眼泪都贡献给了凌斯寒。

　　小白来的很快，他拉了抽纸帮木易擦了擦，满含担忧地问：“咋哭成这样？”

　　“带我走！”虽然只有三个字，木易却觉得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这个王八蛋——你就不知道保护一下自己吗？”小白埋怨着，带木易离开。

　　林森在车里等他们，他见到木易的时候皱了皱眉，帮他扣上了衬衫扣子，埋怨道：“为了个人渣，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哥！”木易扑在他怀里，哭出声来。

　　小白“啧”一声，问了一句去哪儿。

　　林森说随便开，等啥时候木易好了再回基地。

　　小白点了点头默默发动了车子。

　　林森搂着木易，轻声叹息着，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滑、有点硬，像马鬃。林森想到马鬃，不觉暗自笑了。

　　等木易哭够了，收住了哭声林森才开口：“要不是小白说怕我看光你，我本来准备上去一把火烧了那狗贼的老窝的。让他无家可归，露宿街头。”

　　“谢谢哥！”木易泪中带笑地仰头应他，林森自认虽然少言寡语，但安慰人还真有一套。

　　“说说吧！为什么吵架？下午那会儿，我还听你跟小白在电话里斗嘴呢，怎么不到一个小时就成这样了？”林森眼中含笑，问。

　　“就吵架嘛，没来由。”木易没敢告诉他真相，打算糊弄过去。

　　“不管你有多爱他，我建议还是分了吧！不然到时候人没爱着，反而将自己给搞死了。”小白嘴欠道。

　　林森点头表示赞同：“小白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小易，你们俩这不是进医院就是哭的死去活来的，太费人了。还不如爱我，你觉得呢？”

　　林森见木易抽了抽眼角，不说话。于是抬指划了划他的脸，有些无奈道：“我在咏麟婶婶名下，虽然按法律角度不合伦理，但阿珞跟我说过，你是有爱饮水饱的人。既然非要爱一个，那就选我。我是你哥哥，肯定舍不得伤害你。”

　　“喂，当我是死的吗？”小白翻了白眼开口抗议。

　　“开你的车！”林森白他一眼。

　　“哥，谢谢你和小白来救我。但是你的情我不能承，因为，我对你只有亲人的爱，不一样的。”木易抽了抽鼻子，坐起来，哭了一场之后感觉比以前好多了。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即便凌斯寒把他当外人又怎样，离了他，可以过得更好。

　　“傻小子，”林森说着揉了揉我的发顶，笑的开怀，“我只是建议，你紧张什么？”

　　木易笑着指了指小白，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委屈了人家，毕竟爱是双方的，晾太久会凉。”

　　林森笑着点了点头，在木易耳边道低声说自己也想了很多天了，就想借他试探一下小白，让他务必配合。

　　果然，他终究还是喜欢他的。木易想着默默点头，低声揶揄：“爱上了？”

　　林森面露纠结之色，低声跟木易说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那小子挺卡哇伊。

　　“哥这些年只用这个词形容过熙熙的狗。”木易翻一个白眼，心下觉得某些科研人员，肉麻起来，深度、高度、创新性果真无人能及。

　　林森低笑一声，说小白的那双眼睛，下眼睑有颗痣，真的超可爱。他说的时候脸上溢出的幸福感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

　　木易认识白迅然多年，五年前才知道他下眼睑有颗痣而不是眼屎，林森同志居然观察的那么细致入微，果真让人佩服。

　　“喂，你们兄弟两个都没骨头吗？又搂又抱的，是有多想念对方？”小白再一次表达了不满，然后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到了路边。

　　林森紧着木易，抬手护住了他的额头，导致自己的脸直接撞到了椅背上，眼角被擦红了。

　　“下来！”小白直接拉开的车门，让林森下车。

　　林森皱了皱眉，示意木易自己没事。然后叹息一声，低声抱怨着白迅然的难缠，转身下了车。

　　都擦出了红血丝，怎能没事。但眼见他们两人要吵架，木易不便再多说——心想，难缠还眼中满是宠溺，秀什么秀？

　　“你有病吧！还好小易没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林森一下车便收了嘴角的笑意，本着脸，率先发难。

　　声音有点大，木易怕两人打起来，于是开门准备下车他们两句，但刚要开口就被俩人掐死在了摇篮里。“坐回去！”两人基本异口同声。

　　白迅然冷着脸问：“你眼里除了你弟就没有别人了吗？”

　　林森一脸淡然地点头：“怎么，你嫉妒啊？”

　　“是！我不仅嫉妒还吃醋。我他妈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白迅然说着，一个箭步上前，咬了一口面前之人的唇，咬完之后可能是自己沉浸在情绪里，所以一直在后退。

　　后面有车上来了，木易吓得大声叫了一句“小心车”。本来愣神的林森反应很快，一把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

　　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响着喇叭疾驰而过，听情况司机也被吓得不轻。木易觉得，要换做是自己，可能会下车臭骂在车流涌动的大马路上“打情骂俏”的两人。

　　“上车，回基地再收拾你！”良久之后，林森率先推开了惊魂未定的白迅然。但很让木易惊讶的是，这次，他在推开白迅然之前将自己转到了外侧。虽然只是个很细微的动作，却让人看着暖心。

　　白迅然没有再言语，只是默默地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木易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个人的唇角都有血，眼中装满心事。尤其林森，仿佛变了个人，靠在座位里神情呆滞，直到木易开口逗他：“森哥，被强吻的感觉如何？”

　　林森这才灵魂回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略显尴尬地应：“还——行。”

　　“只是还行吗？”木易笑问。

　　“什么叫还行？您这幅表情是几个意思？”白迅然望一眼后视镜，仿佛小猫捡到了小鱼干，立刻眉开眼笑，顺杆子往上爬。

　　“你刚发什么神经？想吓死老子啊？”林森爬到驾驶座椅背上，抬手打了白迅然的脑袋一巴掌。

　　白迅然揉了揉自己的脑壳，似是害羞了，嗫嚅一句：“情绪上头，没控制住。谁叫你刺激我？”

　　“跟你一样的情绪不稳，这种恋人绝对要不得。”不知怎地，林森突然将枪口转向了木易。

　　木易指了指自己，觉得自己特别冤枉，躺着也中枪。

　　“林森，你偷了老子的心，却想赖账，到底要不要脸？”白迅然情绪又上来了。

　　木易看一眼后视镜，见白迅然眼中有泪光，突然有点明白爱而不得是何种感受——就像明知道跨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却依然义无反顾。这么多年，凌斯寒大概就是这么过来的，只可惜，他们之间已经该结束了。更可惜，林森不是他，面对白迅然心软的可能性很小。

　　“白迅然，坦白讲，我不需要一个时时要我操心，动不动就会爆炸的恋人。”林森冷脸，讲得话无情无义。

　　“我可以改。”小白转着方向盘说。

　　“我没时间陪小朋友玩，对爱情也不抱有期望，抱歉！”林森一句堵死了小白所有的路。

　　木易看向将话说的绝情的林森，不觉心生悲悯，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蹲在深渊，不想看天，不想接触这缤纷的世界。木易本以为是他救赎了他，原来，他依旧一无所成。

　　“咳咳，那个——今天这个话题先放一放，先关心关心我这菊花没保住的病号，OK？”未免白迅然再一次炸毛，木易只能做搅屎棍。

　　两人总算安静下来，那一安静，便是半个小时。直到基地，三个人再没有讲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