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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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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的天气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常常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光看着,就能让人心莫名安静。木易跟苏岩和莫蕊交待完集团的事情之后,苏岩便急匆匆的去继续查账目的事情。得空的木易和莫蕊两个人并排立在窗边望着窗外的碧空发呆。
木易的性格从小柔中带刚,林珊出事之后,他加快了已经谋划很久的布局,除掉凌维民只是他的第一步。莫蕊跟着他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脾性,见他揉着脖子,兀自叹息。莫蕊便知道他看风景看疲了,于是见缝插针地试探道:“小易,现在就咱们两个,我问你个事儿,你必须如实回答。”
木易揉着脖子的手顿住,莫蕊此人,他了解的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美人,实则强势的很,是那种暗戳戳的强势。比如此刻她问的问题,看似闲聊,却已经加入了“必须”二字。木易想着便点头说:“姐姐有什么想问的,一次性问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都那么想弄死你了,你干嘛还上去见他?到底安的什么心?”莫蕊似笑非笑地问。
“见面三分情,说到底他是斯寒的亲人,我怎能将事情做绝?”木易随意地转着手中的手机,倒是说的坦然。
“呵——”莫蕊翻一个白眼,“可是最后呢?还不是做绝了?”
“谁看见了吗?”木易勾唇浅笑,摊了摊手。
“咱俩来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这是犯罪!”
“我妈都从卧底做成□□老大了,事情还没有结束,您觉得不用非常手段,就能找到线头?”木易方才还笑着的眼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目如鹰隼。
“那位死了的真是你找的?”莫蕊看着那双眸子,问的毫无底气,声音如蚊。
“我有那么蠢吗?”木易说着将手机推给莫蕊说,“自己看。”
莫蕊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吓得手机差点掉了,“林森他疯了?”
木易叹了口气,回道:“准确的说是他小叔疯了。”
“林跃卿?”
“对,他认贼作父这么多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野心,就是在消磨凌维民的意志,让他完全放松警惕,让他真以为那人毫无建树,是个废柴。”
“他不是被你打伤了吗?”
“你知道这世上最残忍最刻骨的爱恨是怎样的吗?”
莫蕊不解地摇头。
“就是让爱你的人眼睁睁看着你死去,凌维民就是这样的人,他为了老谢,坏事做尽,最后被赶到了瑞士,可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消停。他被所谓的爱蒙蔽了双眼,林跃卿恰恰是抓住了他这一点,联合我妈将老谢引了过来,逼得我无路可退,也将老谢和老木都逼上了‘梁山’。他也是算准了我的脾气,笃定我会去见凌维民,所以,从始至终,那个最不起眼的,才是最狠辣的角色。”
“所以,你是知道他的计划的,但是你没有阻止?”
“我也是在凌维民看向窗外的时候才猜了个七七八八,后来我听说老木和老谢那天都出现过,我便猜出了所以然。安澜将消息发给我的意思是他要动手了。”
“他有没有说准备怎弄?”
“没问,他应该有分寸。”
可是木易知道,那个最温润的文人,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主。他一出事,秦安澜便直接下令查封了凌家在国内的上百家医店,据说理由是涉嫌贩卖违禁药品。
秦安澜那么大的动静,他哥哥苏岩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但他今日没有提起,算是给了木易面子。
两人正说时,木易的手机响了,是苏岩打来的。木易一接起来便听到苏岩问:“你俩是不是疯了?你怎么答应我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去招惹凌家干什么?”
木易笑一声说:“阿岩,咱俩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我先给你认个错。”
接着,苏岩倒是笑了,温润地笑声从听筒里传来:“你认错?真难得,连抢了我的女人都不肯说一句软话的人,居然认错?”
“到底是谁抢了谁的?你俩差点逼疯我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手软。”
“要是没有那茬子事儿,你跟斯寒有今天?”苏岩笑声更甚。
说起凌斯寒,木易的情绪有些波动,抿唇沉默片刻,语调也低了三分,蔫蔫地说招惹凌家也不是他愿意。如今林家叔侄也动手了,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还是从始至终,你就没有爱过小也,而爱的是他。如今出事了,你准备压垮他的家族,然后控制他,让他成为你永远的□□之臣?”苏岩虽然语气温润,但字字珠玑。
□□之臣吗?有意思的词汇。原来,有那么多人认为他爱上凌斯寒就是对不起云也,认为他爱她一场,最后是为了她的哥哥。十五年,所有人都那么情长,唯独他变了心。唯独他为了得到那个人,无所不用其极。
木易胡思乱想着,最后只能回了一句:“那是两码事。”
接着,苏岩的声音也沉了下去,尾音带着哽咽:“我都和熙熙恩爱这么多年了,我怎能要求你对她情深依旧。我就开个玩笑,你别不开心。”
“阿岩,我知道。我们都在往前走,论私心,我不希望听到你今天的哭音,我妹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难道就因为她不是因爱所生,就不配拥有幸福吗?”
“你劝我们都放下,可是你自己呢?即便是此生都不爱了也成,为什么要换成凌斯寒,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苏岩用哭音责问着木易,“你放过他,放过你自己,不行吗?兄弟,听我一句,动了凌家,你与他便是人鬼殊途,你会后悔。”
木易抬眼望一眼窗外的蓝天,心很安静,也很笃定:“阿岩,我爱他,真心的。但是,凌家我必须动,我不会走我妈的老路,我要将不属于这世间的肮脏连根拔起。”
“我看你是疯了,你跟秦安澜都疯了!”苏岩继续表达怒意。
木易知道苏岩所指,已经搅浑了宋家,突然又调转风向对凌家下手,确实会导致整个集团陷入混乱,但是声东击西,难道不是最好的策略吗?
木易想着安顿一句:“再过几个时辰我就要走了,如果我回不来,还是那句话,集团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也想拥抱正义,你刚刚这些话权当是你担心我的说辞。让安澜涉入,是我对你不起,若来生有缘,我们还是兄弟。”
“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手头的事情还没完呢。”
“老头子来找我了。”木易说。
“谢震霆还是木咏羡?”
“老谢!这次是联合扫黑,我要闭关。”
“我明白了,若有万一,我用国旗裹你归葬。”苏岩沉默半晌之后才说。
“神经病!”木易骂一句,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苏岩说林珊的案子有结果了,只是谢苏不让说。但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木易应该知道。
“凶手找到了?”
“找到了。”
“谁?”
“林森!”
“什么?”木易听了之后惊得退了两步,要不是莫蕊扶着,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倒下去。
三日前,凌晨三点,整个金城已经退去喧嚣,只剩渺远的灯火星星点点。
滨河路南段的金城刑警大队二科,灯火通明。二队队长谢苏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笔记本电脑,周围高低不齐的脑袋“矗立”在他身后,有人的眼睛早已呈现半眯半开地状态,有人的脑袋搭在旁边同事的肩头,哈喇子打湿了同事肩头的肩章。萧景琰小警官就是那个脑袋搭在她师父肩头,哈喇子掉的最长的一位。
“悦城,倒回去!”谢苏突然的一声再一次“叫醒”了一帮处于混沌状态的手下。
宋悦城揉了揉熬的猩红的眼睛,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手指,镜头很快退回到两分钟前,他按下了“enter”键之后视频再次开始播放。
“开车的是白迅然,没错吧?”几秒之后谢苏敲下了暂停键,歪头问宋悦城。
谢苏并没有要求将画面处理清晰,这让宋悦城有点意外。其实他也想尽快破案,因为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与他堂姐宋悦仪转移资金有着某种言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但他没有像他们谢队长一样如此“急功近利”。
“谢队,这车里后座似乎有人。”各种想法在宋悦城脑中汇集交转之后,他对着谢苏说了这样一句话。
“林森,手指如此白皙又如此之长的,不是鬼只有他了。”谢苏揉了揉额角,声音哑了半度,跟初醒时一样。
“我艹,”小金鱼惊呼一声,然后拉一把宋悦城,说,“师哥,让开,让我来。”
宋悦城让开之后她自顾自地边处理画面边嘀咕:“这凌队够心黑啊,在人家门口蹲了一天一夜之后偷偷将人家车里的行车记录仪给摘了,原来就是为了将情敌落井下石。”
“我去,这东西可是凌队亲自给谢队的,从警这么多年,我可是第一次见如此心黑的警察。真不枉费我这一夜新增的皱纹。”杨晴揉了揉眼角,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清醒。
“不会吧?凌队不像那种公报私仇的人。”
“就是——”
“他那么刚正清高之人,怎会干那种下作之事?”
一帮警员突然满血复活,开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相对于一帮手下,谢苏是那个最淡定的,他斜眼瞄一下杨晴,丢了一句:“杨主任,说话要负责任。”
杨晴的眉头皱了皱,端起桌上的杯子呡一口水,将舌头捋顺了,才搭话:“咱们看了两百盘录像,来往车辆的行车记录仪都翻遍了,跟所有嫌疑人的口供也对的上。唯独这一个,嫌疑人划入了另一个案子,咱们也就忽略了他的车子。关键是这个录像由凌队递上来,我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寒哥应该只是看了个大概,觉得咱们有用就递过来了。”谢苏自我宽心道。
“他不会已经知道咱们查的这个案子的受害者是林珊姐了吧?”宋悦城打一个哈欠问。
谢苏和杨晴对视一下,然后齐齐摇头:“不会。”
“他给我的时候说看过前半个钟头,觉得车里之人像林森,至于开车的,咱们都认识。还说让咱们赶紧出结果,他那边也好跟进。因为,白迅然开车,也就能解释我哥平山之行半路被人换车,为什么那么神不知鬼不觉了。”谢苏不忘补充一句。
“谢队,我觉得将凌队踢出两个专案组很有必要。”杨晴突然说。
谢苏顿了顿,环视一圈周围的手下,只见小金鱼指了指屏幕上已经处理清晰的图片说:“咱是逼不得已,一旦他正面对上林森,事情就瞒不住了。”
“后面还没看,你们就这么肯定是林森出的手?别忘了,那是他妹妹,他怎么下得了手?”谢苏面对一帮手下的眼神,护林森护的有些无力。在一个家里,吃着同一锅饭过了很多年,死者是胜于亲妹妹的妹妹,可能的凶手是后来加入的并没有血缘的堂哥,他不敢想像事情的经过,也不敢去想。
“我们没有说是他,我是说以林森对林珊的疼爱,痛苦是掩不住的,这件事情,一旦他与凌斯寒当面对峙,就瞒不住了。”杨晴又灌一口水,淡淡地解释一句。她知道谢苏对两个人的感情,所以,只能小声慢语的解释。
她也不愿相信事情是林森所为,她曾经嘲笑过木易,说老谢家就像孤儿院,将一帮无依无靠又脆弱的人聚集在了一起,一帮人相互拥抱取暖。
当初,木易听了之后生了很大的气,可事实就是那样,是老谢收留了一帮“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都失去了大人的呵护,他们护着彼此,走过了一段很漫长的人生路。那段路上,林森是最后加入的一个,但却是最年长、最受敬重的一个。
“将照片存档,继续往下看。”谢苏低眉思忖片刻做了决定。
“小金鱼,愣着干嘛?”宋悦城见萧景琰还愣着,于是开口提醒。
萧景琰点了点头,将图片点击了另存为,接着视频又开始播放。
视频时长两个小时多一点,直到结束都没有拍到林珊,似乎,他们那夜走的并不是连接金城和平山的那条县道。
谢苏看完之后单手支着脑袋沉默了。
“死亡时段所有的车辆都查过了,没有任何嫌疑,如今只有林森的车上未查,谁跟我去?”杨晴知道谢苏心里的纠结,所以开口拍板。
“我去吧!”痕检处的副主任古力孜举手说。
杨晴点了点头,拿了外套准备出门。
“辛苦了,”谢苏缓缓地抬头,说的有气无力,“小金鱼,带着法医去墓地,重新检。安澜跟我一样将她当妹妹,可能带了情绪,万一死亡时间有误呢!”
“明白,师父你在沙发上躺会儿,有了结果我马上回来汇报!”萧景琰点了点头,拉了宋悦城出门。
“剩下的人都回办公室休息。”谢苏点了点头之后下了命令。
“是!”
一帮人散去之后,谢苏拿出了手机,指尖在联系人标注为木局——二舅的那一格停了很久,最后还是拨了出去。
“二舅,我想将凌斯寒踢出两个专案组,明日一早能批下来吗?”他说。
“怎么了?那件案子关系到木易,让他走恐怕没那么容易。”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带着熬夜之后惯有的沙哑。
“我——”谢苏踌躇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我在四楼办公室,你上来,咱当面说。”木局最后说。
“好!”
谢苏挂了电话之后乘坐电梯去了四楼。他进办公室之后发现他的另一个舅舅木咏羡也在。
“五舅,你也在。”他愣了愣之后点头道。
“嗯,你二舅是大忙人,我只能跑来单位看他了。”木咏羡笑一声说。
谢苏将他的想法同两人说了之后,木局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凌斯寒和谢苏都是他的爱将,论能力,凌斯寒更强一些,他不想外人说他偏向自己的亲外甥。
“想让斯寒那孩子退出很简单,小易如果出事,他肯定会扔下这边,迫不及待的出国。”木咏羡闪着他那智慧的双眸,像极了一只偷到了蜜桃的猴儿。
“你得到什么消息了?”木局自然知道隐退的弟弟突然出现在金城,肯定不是为了专程来看他。
“我得到消息,有人要杀小易。既然这样,我们可以顺水推舟。”
“你疯了?”木局跳起来,表示反对。
“哥,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我养了他三十年,我不心疼吗?”
“你准备怎么办?”
“咏麟说还没查出到底是谁要动手,但她肯定会提前派人保护小易,我可以让人拖住咏麟,剩下的就看造化了。”
“万一孩子出事怎么办?”木局甩手,表示反对。
“我亲自去护他,这回你放心了吧?”
木局回头,望着自己的弟弟半晌,最后问:“你放下枪都多少年了?”
“放下并不代表荒废,论枪法,二哥似乎不及我。”木咏羡笑着抬手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
木局拗不过他,最后只能点头答应。然后对谢苏说:“这件事情,就我们三个知道,要保密,懂吗?”
谢苏虽然担心自己的哥哥,但听说舅舅亲自上阵保护之后便放心下来。
次日午时,果然,瑞士那边出事了,凌斯寒一个电话之后将所有的案子都甩到了他跟前,直奔机场。
他接手案子的同时拿到了来自小金鱼和杨晴的报告。死亡时间没有错,还有,林森的车里发现了林珊的头发,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
此外,他还得到一个消息,痕检处的葛娜发现视频有被剪切过的痕迹,剪掉的内容宋悦城那边正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