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谎言》周九女王

36、只有绝望

　　后来盛衍担心她这样饮食不规律，每天下课会带着她去到音乐学院的餐厅，因为只有那儿才能吃得到中餐。甚至有时候还会亲自做好了她爱吃的那几样菜带给她，然后她虽然每次都嫌弃却总会把所有东西全部吃光，那个时候估计是她最胖的时候，尖尖的下巴开始长肉。那时候的盛衍虽然也是少言寡语，但是看她的眼神却宠溺到极点，温柔细致。
　　那是恋爱中的人，最美好的样子罢。
　　她大三的时候，盛衍已经不在学校，其实按他那种学习天赋能在学校待到大三才离开，大部分原因大概是因为言懿懿。于是胃早已经被他养刁的言懿懿没办法只好自己买食材动手做饭。
　　现在想想，如今的手艺多半都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
　　那些往事最终在脑海里呼啸而过，她收回了思绪，用镜头对着远处草坪上的笑脸按下快门，然后自己也跟着扬起了嘴角。沿着小道走着看到自动售卖机，于是想着买瓶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几个加币，却没料到一不小心从指间滑落，径直往前滚了好几米。言懿懿寻着过去，刚蹲下想要捡起，视线中却蓦然出现了半截深色的休闲裤和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她的心跳一瞬间加速，会不会那么巧她心中所想的人刚好就出现？
　　压抑住不安分的心跳摒了一口气，下一秒她抬头，心跳却一瞬间恢复平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同样黑发身高，却不是那一个人。男人似乎有些抱歉，反应过来退了几步绕了过去，才用法语跟她道歉。
　　她站起来，把那个跌落的加币放回口袋，那颗原本颤动不已的心也随之跌回原地。然后微微笑着摇摇头跟他说没关系，然后往前走。
　　言懿懿感觉，这就像是上天的试探，告诉她贼心不死，念念不忘。
　　可是那又如何，太多的念念不忘没有回响，只有绝望。
　　那天以后，言懿懿从蒙特利尔又回了魁北克市。呆了两天，竟然跟旁边金发碧眼的邻居和宠物都有了点交集。
　　第三天，她去了女王城堡公园，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斜坡青草地，放眼望去可以把圣劳伦斯河和费尔蒙芳堤娜城堡酒店的全部美景尽收眼底，可是她想她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来的，最重要的大概是那是许多故事开始的地方。
　　言懿懿坐在那儿，向着圣劳伦斯河的方向，旁边是嬉戏的孩子和三三两两的恋人，她却始终目光平静不为所动。很多回忆被拉近又拉远，恍如一场梦，灿烂如彻夜繁星。
　　她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那部电影，场景之一就选在了这里。男女主人公被命运阻隔分离，最后一幕男主角守着满地的墓碑，在恍然中回眸终于等来了女主角，可是那个她却再也记不起曾经。画面美轮美奂，在影片上看起来甚至比她今天切身感受的还要美，可是结局却好像是个残缺的结局。
　　那她呢？会不会她执着地坐在这里，也能在最后等来那个前来寻找的主角？
　　“盛衍，我七岁的时候你曾站在这儿告诉我，我们会再见。”
　　“结果，18岁的时候我们真的遇见了。”
　　“然后呢？会不会我缺失记忆的那一天，你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
　　“我们再见了，可你怎么不认我呢？”
　　“阿衍，你还是不是我的阿衍？”
　　......………………………………………
　　言懿懿抬起头看向前方，伸出手，逆着那快要消失的残阳，仿佛在自言自语，最后渐渐抽泣到不能自己。陌生的人走走停停经过大都操着一口浓重的法语大概都在好奇她这个奇怪的举动。
　　“你是不是准备好了总是要当着我面哭一次？”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动听的中文在这儿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让人激动。
　　她泪眼朦胧间有些不可置信，怕是又一次希望落空。怔怔地把逆光的手放下，而恰恰那个地方多了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央，同样逆着光甚至让她看不清脸，一时之间她好像不敢相信以为那是幻觉。
　　直到他又说，“你是打算这样哭到天黑吗？”
　　那不耐烦的语调虽然可恶，可她却一瞬之间确定，那个人，是盛衍。
　　远处活泼可爱的孩子吹散了蒲公英，顺着风的方向飘飘洒洒，在夕阳的光线下浓墨重彩，像是一场浪漫的雨景。
　　可是言懿懿却一瞬间哭出了声，肆无忌惮，哭得像个让人心疼的孩子。那双明明笑起来无比闪耀的眼睛此刻却乘载着决堤的泪水，蜿蜒曲折。
　　没有人明白，怎么会有个人能哭成那个样子，撕心裂肺又有种踏实下来耍赖撒娇的味道。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失而复得的模样。
　　这一哭把刚刚想要探究的路人彻底吸引过来。那个画面场景明明很唯美，路人却只看到那个哭的伤心的东方女孩，和面前不为所动站着的高冷黑发帅哥。惯性自然的让他们以为是言懿懿受了盛衍的欺负，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正义感十足的魁北克男士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打抱不平。
　　盛衍无奈，眉头皱着却连着几步走了过去，逆着光像是童话中的人物场景。他看着她，想起那天银景从言家回到I市的时候，他正坐在盛言的院长办公室里。
　　银景回应说，“言小姐想来并无大碍。”
　　他抬起头，“想来？”
　　“因为我并没有见到言小姐。她的助理金寅倒是说有话交待？”
　　“什么话？”
　　银景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却一字一句把金寅的那番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盛衍听后并不意外，那双清亮的眼眸平静不起波澜，嗓音低沉回了一句，“知道了，你忙去吧，辛苦了。”
　　银景望过去，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所以直到今天，盛衍看到言懿懿，至少心安。能哭得如此厉害，说明是真的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