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谎言》周九女王

35、心知肚明

　　蔡晴跟着走出去，笑了笑。“有时候真羡慕懿懿，无论在哪里总有人在为她辩护。是不是她很完美？”
　　言渊停下看了她一眼，淡然无痕只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十全十美，懿懿一样，我们也一样，她的缺点......说出十样都不为过。”
　　蔡晴好奇问道，“这个我倒是没看出来，言渊你说说看。”
　　“以前的言懿懿挑剔胡闹，论成熟可能还是个孩子，可是却像阳光一样温暖耀眼。”
　　“现在呢？”
　　言渊却垂下了眼眸，“现在的言懿懿，当然也是挑剔，不过多了清高孤傲，安静沉稳，偶尔也会调皮，可是......她的眼睛里大概再也看不到小时候的笑容了。表面上好像什么都能看透，云淡风轻。但其实，最放不下的，也是她。”
　　蔡晴好像懂了，看着面前的言渊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说，“其实，最想找回当初那个懿懿的人，是你吧？”
　　言渊往前走，很直接回答，“谁都想，可是却不能。”说着看向她，“你知道你跟懿懿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吗？”
　　“什么？”
　　言渊转身，“很多时候，错误的执着一样致命。”
　　蔡晴愣了一下，从一开始没理解过来到后来领悟他的言外之意，那副大气优雅的眉眼一瞬间失去了光彩，然后才举步跟上去，低头答了声，“我明白了。”
　　而在此时遥远的另一边。
　　言懿懿到魁北克的时候，打开手机显示当地时间晚上八点。回到那座小别墅没有顾得及其他，倒头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起来把厚重的窗帘拉开，光线瞬间照了进来。记忆中她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再回过这里，自从那场意外后更加不敢回来。如今放眼望去一切都没有改变，沙发，座椅，壁炉，安静地在原地组成了她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那些欢声笑语，那些绕膝嬉闹，那些她最美好的回忆现在成了最不能面对的痛。
　　闭了闭眼想把那些复杂的情绪抛掉，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她有时候总想不明白，是不是成长，总要逼迫自己面对才能勇敢？那么这千千万万人之中，她看到的只是她一个人，要面对这些挽回不了的折磨？
　　言懿懿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东西，包括那些失去的，遗忘的又重新记起的，却总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剩下的是她独自一人面对这荒凉的风景。
　　是惩罚？还是奖赏？
　　也许是言渊知道她终有一天会再回到这里，所以派了人定期过来打扫，什么东西都保存得一尘不染，就连前后的草坪都修整地有条有理。她呆呆站着不知道看了多久，才想起转身回了房间，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想出去走走。
　　结果在翻找中不小心把那张嵌在相框里的全家福碰倒在地，一时间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溅满一地。言懿懿慌了神，看着破碎的笑颜一下摊坐在地上，一旁的玻璃渣子顺势扎进手心，深入三分。
　　她呆呆地看着全然不觉，窗外有秋风吹进来微微凉，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来往人浓重的法语口音，说笑声有些刺耳，多么鲜明的对比。那一刻之前，她在拼命劝自己不要执着，现在这一刻却连劝自己的力气都已经消失。
　　眼眶里有泪不动声息滴下来，在碎掉的玻璃镜面晶莹透明，然后被风干，她脸颊上的泪痕也逐渐湿了又干。她看着有一瞬间的错觉，那照片上的人从彩色变成了黑白，又从黑白变为了彩色，但是那笑容无论怎么变，却不为岁月所动，依然年轻。
　　窗外的光线隐隐褪去，房间里一片昏暗，而言懿懿却只不过换了个姿态，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枕在头下的手上淌血的伤口渐渐凝固，她却一动不动，好像这个世界上孤寂到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也许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那个时候的她就连呼吸都觉得沉重痛苦，可是却没有理由就这样沉睡下去。
　　翌日的朝阳照常升起，洋洋洒洒像是遗落的梦境。言懿懿终于从地板上坐起，安静地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仔细地清理包扎手上的伤口，带血的玻璃渣子触目惊心，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最后，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安静地吃完，然后回到房间把地板上的碎片打扫干净，给那张全家福换上了新的相框，放回原位。
　　出门前，还给言渊和顾清源分别打了电话，话中内容同一个意思：一切都好，勿念。
　　没有人知道那一整夜，她守着那一堆玻璃碎片想了些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三年前那晚她在墓园呆了一整晚想了什么一样。
　　那之后的几天，言懿懿背着相机，像个前来旅行的游人，一个人走走停停把她和父母一起走过的地方都重新看一遍，认认真真拍照，甚至还微笑着给自己拍了照片。
　　那天，她从魁北克去了蒙特利尔的麦吉尔大学，她曾经在那里的医学院进修，所有的理想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她一路走过去，时不时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上几张，路边热闹而过的学生偶尔也有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她穿了一身长裙搭一件浅色的风衣外套，脚上一双帆布鞋，长卷发半扎起，活像校园里的学生，明媚动人，引得过路人频频回头。
　　走过熟悉的小道和建筑物，看到那些年轻朝气的脸总能让她想起在这里的过去。她到麦吉尔的时候，盛衍已经大三。她挑剔的毛病也一起带到了这里，刚开始她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于是只好每周大包大包地买好那些速冻食品放冰箱里，然后换着花样吃速冻食品，差点吃出了心得体会。不过还好那时候每周巧克力华夫饼的餐车总喜欢停在麦吉尔先生铜像约莫望向的位置，一到下课她总拉着盛衍冲下去哄抢。那时盛衍还总教育她，说她这个样子莽莽撞撞的还怎么适合做一名外科医生，现在看来他的话还真像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