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谎言》周九女王

37、规定好的结局

　　他逆着光，最终伸出手在她的面前，修长而有力。言懿懿泪眼婆娑抬起头，看着他，她大概幻想过无数种场景和画面，却从来没有勇气想象到如今眼前这个温馨到动人的举动。
　　她在想，是不是如果想念够执着，就真的能够感动那个抛弃过往的人？
　　就好像如今这个画面就在告诉她这个哲理。
　　可是……她却不敢去想这所有举动的背后包含了什么。
　　言懿懿伸出手，指尖触碰最后两手交握。盛衍的眉角却又皱了起来，眼神固定在此刻握住的那双手，曾经柔嫩如婴儿的掌心如今裹着一层触感粗糙的纱布，大概还没来得及痊愈，仅仅是这简单的触碰他还能感觉到那种十指连心的痛。
　　他沉着一张脸，微微一用力。言懿懿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却出乎他意料的借着力道，牢牢扑进他的怀里，就好像要把那些遗失的空白用拥抱填满一般，用尽所有，不予余力。
　　此情此景，旁边围绕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像做了什么拯救姻缘的大事一般配合般地高兴鼓掌，以为吵架拌嘴的情侣冰释前嫌，而他们是见证，多么值得欢喜。
　　他的身躯微微一僵，却任由她扑个满怀，只是光洁的额角深沉地印着不为人知的情绪表达。好像隐忍也像爱意，浓烈又深沉。
　　言懿懿却再也不管其他，紧紧抱住他坚实的腰身，抽泣着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盛衍，两个人的路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走呢？我差点就要迷路回不来了......”
　　“阿衍，你不要不认我，我都记得，记得你说过要回来找我的。”
　　“说过的话你怎么能食言呢......”
　　......
　　言懿懿再不管其他，几近崩溃地重复说着那几句话。
　　盛衍听着，安静地听着她那些看似胡话的喃喃自语和哽咽控诉，明明软弱无力却一字一句像一把刀扎进他心里，刀刀见血封喉。他始终没说话，安静任由她哭着抱着说着，任由她把他黑色长风衣下的白色衬衫沾满鼻涕眼泪，只是原本微垂着的手改为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轻缓而温柔，那么难得一见。
　　只是可惜这难得一见，言懿懿却没有看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夕阳落幕星光换上，灯光闪烁，身边的路人来了又走。那一幕好似一种错觉，转换时间空间，回到很多年以前，七岁的小言懿懿和小盛衍相遇的那一刻，童声稚儿，天真无邪，轻易地拉钩约定，交付情意。然后不舍分离，声声哭泣。一直到今天，依旧泪眼朦胧，结局不定。
　　是不是当初相遇分别夹杂着伤感，所以以后的每一次遇见总要伴随着伤害，彼此远离。
　　人的际遇总是这么奇妙，兜兜转转冥冥中有机会再见，却要演绎成分离。地球是圆的，绕了一圈或许能回到起点遇见从前，可是那些人呢？是否也能回到从前？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提供答案。
　　言懿懿好不容易放开他的怀抱，那双哭红的眼睛还带着潋滟波光，“阿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盛衍看着她那双闪着期待火光的眼睛，不留余地掐灭。“盛言跟这边的医学研究院向来有合作，有场医学研讨会就定在魁北克。”
　　言懿懿眼中的期待瞬间黯淡下来，她听得很明白盛衍的意思是在告诉她，他压根儿不是来找她，一切不过自作多情，臆想太多。
　　盛衍眼中存有的柔情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冷漠。
　　他说，“我之前说过的话，所有的举动，你应该看得很清楚。言小姐应该也知道，我的决定从不轻易收回。”
　　他说得平静又绝情，言懿懿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能把从前丢弃得一干二净。
　　她勇敢迎上去，说，“盛衍，我已经想起来了。”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动，继而恢复如常。“是吗，你能想起来那最好不过了。”
　　言懿懿不敢相信他那句云淡风轻的最好不过，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能把所有情感和记忆全部抹平。
　　“所以呢，你说过的话是打算不作数了吗？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的话和行为不轻易改变吗？”
　　说着苦笑了一声，“还是盛院长从未把那些话放心上？”
　　盛衍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言懿懿不由得有些惊慌，她莫名想到那部电影的情节，想到一种可怕的原因。之前她一直逃避为什么她在I市两年盛衍从不出现究竟是因为什么？这一段时间来盛衍对她冷漠的态度又是因为什么？她能忘记以前，那盛衍有没有可能……
　　她突然害怕，抬起头看向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拉住他的衣角。
　　言懿懿问，“阿衍……你是不是也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盛衍那双眼睛突然间风起云涌，不知道是意外她的话还是其他的什么因素。
　　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好像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却认真到好像要把这一面永恒成诀别。
　　“懿懿。”
　　言懿懿明显震了一下，这好像是那么久以来，久违的两个字。他叫她懿懿，而不是叫她言小姐言主播，她不可置信，可是却突然后怕。
　　盛衍说，“懿懿，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就连你看到的每一寸土地都会日新月异，更何况微不足道的人心。”
　　言懿懿何其聪明，怎么会不懂他隐含的内容。她放开紧抓住的衣角，镇定又从容。
　　“你要放弃我。”
　　她说出口的话不是疑问，是肯定。盛衍移开眼睛，“无关我记得或是记不得，心变了就是变了。如果你的心向着一个人，哪怕记忆全无，爱一个人是本能。”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三年来你身边从没有其他人”
　　他却很平淡地回她一句，“三年并不能代表什么，现在没有不能说以后也没有，你看到的都是巧合。”
　　言懿懿终于明白那些书本上堂而皇之的语录，一个人当真要离开你，哪怕生死都再不能阻隔。她可以忽略这两年来她显得可笑的寻找，可以忽略他一次次疏离，甚至也可以忽略那天晚上跌落泳池的试探中他见死不救。可是却无法谅解如今这番寥寥数语就规定好的结局。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