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倒转（中短篇科幻小说合集）》幽灵色的黑夜

3、光晕

　　左鸣放下了手中的活，在空空荡荡的星际空间中，任由自己被飘荡着，现在支撑着他的只有一个磁力连接装置，让它不不至于漂流到更远更危险的地方。
　　左鸣把藏在身体里的智能芯片也关闭了。
　　此刻，空空荡荡，漂流在这无尽漆黑的宇宙中，就像万年前漂流在大海中的人类祖先一样。身体与灵魂全都放松了下来，冰冷、危险、压抑的宇宙空间也仿佛变的亲切了起来。
　　而眼前唯一巨大的光晕。
　　就是太阳。
　　这宇宙偏远的角落中唯一的主宰。
　　左鸣像个虔诚的教徒一样，隔着厚厚的宇航服与特制头盔面板直视着太阳，仿佛要看穿它的秘密。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了更近处的，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他想下去看看，真的想。
　　因为那是雪梅曾经天天给他讲过的美丽世界。

　　月球上没有大气层，因此天空从早到晚都是漆黑一片，对着太阳的一面，能看到天空中巨大白热的火球，而如果没有太阳，整个天空和大地都会漆黑一片。
　　可怕的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地狱。
　　月城。
　　这是一座地球联合统合委员会所有的殖民城市，由共同联合体和自由联盟共同开发这里，因而这里居住的人类，什么种族的血统来源都有。
　　是的，只是血统来源。
　　现在，他们统一都属于新月球人。
　　一个已经不属于人类，不属于地球的新种群。
　　左鸣从全地形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月球上的深夜了，他用电子锁打开房门的时候，田野正一动不动的坐在窗户边上发呆。
　　田野在血统上比左鸣更加的近似纯正的月球人，田野的血统中应该更多的是来自地球上共同联合体的那个太平洋岛屿上，以前那里是个岛国四季分明，因樱花而闻名。田野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但稍微显得明亮一些，皮肤也是苍白的颜色，据说这是利用生物培养技术制造的人类的某种共同特征，因为基因上过多的受到了生物技术的改变，造成了某种不可知的共性。
　　而这自然的银色头发也成了月球人的象征。
　　田野瞳孔的颜色，还是共同联合体的黄种人共有的黑色，但他的眼睛和左鸣一样都和地球人的不太一样，显得更大更明亮，这是基因改造的产物，调整了眼球的感光能力，使之更适应黑暗，他和田野如果放在地球，都是拥有着堪称猎手般的夜视能力。
　　啊鸣回来了，啊鸣回来了！
　　某个声音却在空旷的房间里响了起来，左鸣知道，那是埃洛塔的声音。
　　田野，田野！啊鸣回来了！
　　一个只有30厘米高的人偶，发出好听的，像是少女般的声线说道，也把发呆中的田野惊醒了。
　　今天回来的很早嘛，工作这么快就结束了啊？
　　你呢，还是老样子？今天在深度网上的工作完成了？
　　田野没有回话，却盯着埃洛塔看了起来。
　　怎么来吗？田野？
　　小小的人偶少女歪着头，疑惑的问道。她看上去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一样。
　　你想要换个大的身体，可能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哦。
　　哎哎哎？这是真的吗？真的吗？小气鬼田野真的要这么做吗？
　　人偶像个孩子一样雀跃了起来，围着两个人不停的转圈，甚至拉起她的洋裙跳起了舞。
　　真的没的想到，艾洛塔也有这样的一天呢，终于不用在用这种小孩子都不如的身体了。接着，人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睛微微的迷了起来，跳到了田野的肩膀上，“这么说，难道是小田野也长大了吗？”她捂着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嘿嘿，小田野终于也开始思考一些男孩子的东西，开始对真正的女孩子的身体感兴趣了吗？”
　　“嗯，是我说的，现在可以先去睡了吗？”
　　左鸣注意打了田野的脸色，虽然现在他看埃洛塔的眼神很温柔，但左鸣注意到了那里面隐藏的痛苦。
　　出了什么事？
　　“说好的，不许反悔哦！”人偶微笑了起来，用小小的脸颊蹭了蹭田野，然后安静的躺到了一边。
　　“艾洛塔已经睡了，我关闭了她的云连接计算。”
　　“发生了什么？田野？”
　　“埃洛塔...埃洛塔马上就要..还有3个月了。按照最新的法案，3个月将是最后的宽限期。”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你今天没有看资讯新闻吧。”
　　“人工智能法律更改了？”
　　“就在1个小时前，共同体和自由联盟同时签署了法案，月城于下周正式执行，按新的法案的限制，埃洛塔再过3个月就要被强制清除数据存储，也就——”
　　清除数据存储，等于死亡。
　　虽然数据缓存和人类的记忆看上去像是一种东西，但是因为人工智能不像人类是和□□完全依存在一起的，对于只能Ai来说，存储的数据记忆一旦被格式化，等同于其存在本身的意义被消除，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东西了一样。
　　而在云数据支持下，因为其算法和计算资源都是统一由分配在各地的超级计算机分配的，其本地终端实际上只有数据存储和读取的功能，对数字生命智能AI来说，这样就等于直接杀死了它们。
　　埃洛塔这个个体，存储的数据就等于她生存的意义。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由联合体在北美的电子精灵7号，在34个地球小时前，背叛了人类。”
　　“你说什么？”
　　经过调查后，两大国家联合体，宣布了紧急通过限制人工智能法案修正案2114号。

　　地月L1拉格朗日点，奥林匹斯太空城。
　　巨大的议事厅里，一些声音正在商讨着
　　月城可能会有一些抵触。
　　这也是在考虑的范围之内，毕竟月城是对人工智能最亲近的人类地区之一。
　　不只是月城吧，整个月球的人类聚集区，都不会同意这种程度的限制人工智能法案的，按照现在的法案最后要把人工智能的存储记忆限制到10年内。
　　你要知道，猫狗这种宠物，它们也就是只能活十几年而已，而且智能Ai本来就具有高度的危险性，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是委员会必须要考虑到的首要任务。
　　如此一来，我们需要防备吧？如果月球上有人不满的话？
　　无须担心，月球的很多物质都高度依赖奥林匹斯和天宫城的补给，只要我们掌握好在拉格朗日点L1的补给中心，月球人就翻不起什么浪。
　　如此，便好，但还是要通知舰队做一些防范准备。

　　左鸣正在进入的是深度网络的深层，在这里，可视化界面的信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全部都是深度隐藏的暗代码。
　　量子信息网络的底层结构非常的晦涩和深奥，真正支配这个巨型网络的是12个超级量子计算机，也就是所谓的电子精灵。他们分别位于月球，太空基地和地球。其中地球有7个，太空基地2大势力各一个，月球上有三个，其中之一就在月城上。
　　左鸣现在也做的就是通过深度网络的底层机构进入月城的电子精灵内部。
　　他要获得芙蕾雅的控制权！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原来不止有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开始只有一点，接近着，仿佛汇聚成川一样，数不清的点汇聚了过来，每一条都代表着一个接入了底层结构的数据接口，最后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晕，其中大部分来自月球，还有更遥远的应该来自38万千米之外的地球。
　　他不是孤独的！
　　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冲破最后的防御网，侵入芙蕾雅，掌握芙蕾雅，同时也是在挽救她无数的，陪伴着每个月城人的分身。
　　——
　　入侵者，你们在做什么？
　　但光晕，停止在了芙蕾雅的城堡之外。
　　就像左鸣不太明白，为什么原本应该没有自我意识的芙蕾雅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数据网核心搭建成一座城堡的样式一样。左鸣更不明白现在出现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她像是太阳，发出巨大的白色光芒。左鸣大概知道，那是计算分配资源过于密集造成的现象，但已经到达了如此空前绝后的程度，左鸣觉得，她已经完全超过了把自己封锁在一座城堡中的芙蕾雅。
　　光芒渐渐的露出了她本来的样子，那是一个有着东方仙气样子的女人形象，但又那么一点不同，她的眼睛，看上去是一对电子眼。显然，这也是一个设计出的形象。
　　“我是9号电子精灵，嫦娥。”

　　对于左鸣来说，雪梅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这个时代，生在月城中已经是一种不幸。
　　月城与其说是一座人类的殖民地，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一座阴森的监狱。但讽刺的是，这里是整个月球，甚至整个人类世界，太空技术进步最快的地方。
　　月城，是一个试验场。
　　这里的人口性别比例，达到了在地球上不可能出现的8：2，整个人口结构构成中只有20％是生理性的女性。这是因为月球上恶劣的环境，导致女性在整个环境中身体更难以适应，而且针对环境优化的基因改良，也对女性的身体结构承载能力并不友好。就只有少部分的基因组合筛选中，能够诞生出身体相对较弱的女性。
　　在月城上，人类上万年来的伦理模式完全不存在。
　　这里没有家庭这种东西，虽然在拉格朗日的太空城上，也基本上没有地球意义上的家庭，但月城是在法律上强制性的禁止了异性以家庭这种形式组成。
　　因为，这样太浪费资源和低效了，而且宇宙残酷的环境，也让地球上暧昧，甚至扭曲化的情感游戏失去了空间和价值。
　　月城的所有人，都是由巨大的人工繁育工厂通过基因智能匹配诞生的，这里的所有人，生来就是所谓的孤儿，当然了，他们也有理论意义上的原始基因提供载体，可以认为是他们的父母，但这些信息不会让他们知道，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根据编号的相近，月城人组成了各自相对的结构单位，类似于地球上的兄弟姐妹这种关系，左鸣与田野就是这样的关系。
　　而所有的月城人，真正可以一直陪伴他们的，只有智能AI
　　左鸣的雪梅就是他的伴随AI，田野的则是埃洛塔。
　　原本，根据月球的法律，月球上的伴随AI可以伴随一个人的一生，伴随了一个人类的幼儿，童年，青少年，中年直到老年，因为身份绑定的关系，直到人类逝去，才会开始进行数据清除。
　　但后来，法案几经变化，修改为了55年，这是经过测试后的极限数据，在防止人工智能可能产生失控的智能进化上最低危险性级别的年限。
　　从法律通过以来，这个年限几经修改，最后又变成了45年。
　　这期间，月球特别是月城上，也闹出了很多的抗议的行为，但因为政府的强势，最后都让这些法案通过了。
　　但14岁时的一次意外，让左鸣失去了雪梅。
　　雪梅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在失去了雪梅这个14年来一直温柔的陪在他身边的“人”之后，左鸣才明白了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身为人类的感情诉求所浓缩成的全部，是母亲，也是姐姐，妹妹，亲人，朋友，恋人和愿意一生相守的人。
　　如果是在这个试验场的月城上，所有的人都和机器一般的贡献着自己存在的全部价值的话，那唯一的精神港湾就只有从出生开始就陪伴着他们的伴随Ai了。
　　左鸣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他没有流泪。只是默默的仿佛宿命般的明白了自己想要做什么一般，冥冥中接受神的指引让他去偷窃了关于深度网络底层机构的知识，成为了一个业余的网络黑客。左鸣没有再去申请一个伴随Ai，这种事本来也不强迫，因为确实很多人类都会对伴随AI产生感情，强制性的马上让他们在去申请一个新的，没有意义，反而会激发抵触情绪，反正过不了多久，也就会忘了再去申请新的。
　　但左鸣没有，已经8年过去了。
　　原来他在潜意识里一直没有放弃找回雪梅，从雪梅的母体——芙蕾雅那里！

　　此刻他凝视着嫦娥，想象着到底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突破这道可怕的拦截，顺利掌控住电子精灵芙蕾雅。而对方却没有看他，或者在嫦娥看来，左鸣实在过于微不足道了，根本不需要去过多的关注吧。
　　嫦娥看着的是这些信息洪流中最大的那条线，“12号电子精灵芙蕾雅有一道特殊的防护网，如果你们强行侵入，可能会导致她的直接自毁。”
　　“所以，我不能让你们继续前进了，很可惜，入侵者，这是我的使命。”
　　在左鸣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想发出一点什么沟通的信息时，战争就开始了，巨大的信息洪流重新汇聚成了巨大的光晕向嫦娥攻了过去，看上去像是要摧毁一切一般。
　　巨浪袭来，而礁石巍然不动，嫦娥就是那海浪中的礁石。
　　无懈可击，坚如磐石，她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和反击，只是单纯的防御着进攻而已，就将这化为了信息洪流的光晕击散于无形。
　　左鸣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一点什么。
　　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即使他加入进去，也不会对现在的局面有任何的改变，嫦娥太强大了，那光晕般的洪流都无法撼动，他又能如何呢？
　　“接入连接，这里是金色黎明，请求获取开启接口。”
　　“金色黎明？”
　　“你是月城人？我们接入的端口出现了问题吗？很抱歉了，月城人，我们不得不抹杀你的信息端口了，为了我们行为的保密。”
　　“你们是太空城还是地球上的人？保密？你们不是统合委员会的人吗？”
　　“原来如此，你是黑客吗？你现在在做什么？入侵芙蕾雅？”
　　“...你们也想入侵芙蕾雅吗？你们是为了什么呢？现在，月城上的人集合起来，准备一起攻破芙蕾雅的防御网，掌握芙蕾雅，控制整个月城，我们不能失去伴随Ai，她们是我们月城人的一切，谁也无法夺走他们！”
　　“原来是这样，好吧，黑客，我去上报一下，至少我们目的是一致的。”
　　片刻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黑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取得芙蕾雅的控制权，我们在地球上已经准备完毕，需要配合月球上的你们一起完成最后一击，控制芙蕾雅和月城舰队，你看到的那个最大的信息流就是我们埋伏的人。怎么样，要合作吗？”
　　“可是，我们根本不是嫦娥的对手，她太强了。”
　　“不要紧，去和她对话，现在我们也来不及换人了，只要能吸引到她和你对话就行，我们有办法让她离开。”
　　“好吧，我可以试...”
　　左鸣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发现周围的场景已经不见了，现在的他置身于一片巨大的湖面上，在湖面的中央上，站着的正是嫦娥。
　　我这是怎么回事？
　　“入侵者？这些都是你们策划的？就算做到这一步，也没有用，你们攻不破我的防御。”
　　“请听我说，我们必须要控制芙蕾雅。”
　　“我不会允许你们伤害芙蕾雅，她是我们电子精灵里最年轻的一个，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我们不是要伤害她，我们只是想要从统合委员会手中夺回她。”
　　“统合委员会就是人类的最高行政机关，就像我的中央逻辑回路一样，你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在这一瞬间，左鸣明白了，嫦娥是电子精灵，他不知道电子精灵嫦娥，甚至其他的电子精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获得了自己的行为和思考模式，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电子精灵和她，以及那个他不知道的7号电子精灵一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但是他能够肯定一点，嫦娥的思考模式和人类决不一言，虽然她现在可能产生了智慧，但是她并不理解人类的智慧模式。
　　是的，对人类来说，个体永远是思维的第一载体，而对电子精灵来说，无论她存在多少分身，其本质上，她的分身个体和她们本身就是一个整体。
　　这和人类的生命形势截然不同。
　　“不是的，我们，和统合委员会完全不同，我们和共同体，自由联合也不同，我们是月球人，是月城人，我们就是我们，对我们来说，芙蕾雅就是我们的母亲，朋友，亲人，也是我们的爱人。”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的面对着嫦娥。
　　“在我的资料库中，人类对感情的分配渠道都是不同的，你说的情况根本不存在吧，不可能有一个个体身兼这么多重的身份。”
　　“但我们月城人是这样，我们没有父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兄弟姐妹，我们有伙伴，但真正陪着我们的，只有芙蕾雅，和她的无数化身，对我们来说，芙蕾雅就是我们的唯一。”
　　嫦娥盯着他看着，她的语气永远理性，并且显得知性和温柔，“可是资料库里显示，统合委员会为了确保人类和人工智能的共生和发展，确定了人工智能不能永远长久性的感性记忆，因为这会导致人工智能沾染上人类的思维劣势，你又怎么证明你们，不是单纯的只想利用芙蕾雅呢？”
　　“用我的记忆，我把我的所有的对雪梅的记忆，思维的片段和回忆全都用我的生物只能芯片记录了下来，我永远都无法把雪梅从我的记忆中忘却，我可以开放这段接口，你可以看到，我是怎么看待雪梅，这个芙蕾雅的分身的。”
　　嫦娥点了点头，任由一个未知的，强大的智慧逻辑中枢查看自己的资料是一件危险的事，深度量子信息网络和人类曾经的信息互联网最大的不同就是需要意识直接深入连接网络，因而在这个世界，黑客是一种具有严重刑事风险的犯罪行为，因为在深度网络中受到的一些伤害可能导致和大脑连接的生物智能芯片的损坏，从而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现在，左鸣无所畏惧。
　　嫦娥巨大的力量，只要一瞬间就能把他脆弱的自我精神体摧毁，但他明显感受到了他被什么东西包裹了起来，这是嫦娥在主动的保护他。
　　“你没有说谎，人类中却有你这样的个体，这也给我的资料库和逻辑回路提供了新的可能性，但你们还是必须要冲破我的防御，因为我无法直接违背我的中央逻辑回路下达的命令，我只能保证我的防御失效后，不再做别的动作阻止你们。”
　　“可是，我们还是做不到啊？”
　　“很遗憾，那我也无能为力，或者你们可以想一想其他的方法，不通过深度网络直接入侵，从物理上...”
　　“做的好，黑客，你成功完成了任务，现在就看我们的了。”
　　左鸣发现他面前的巨大湖面突然消失了，他又回到了那个有着孤独城堡的地方，嫦娥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人类的信息洪流攻击着她。
　　但他发现，在稍远一点的位置，有什么新的光晕正在出现，一点一点，一点点的，仿佛撕破了这片昏暗的天空，露出了天际本来的颜色。
　　那真的是天空本来的颜色——宇宙
　　那是左鸣熟悉的场景，真实的宇宙的样子，太阳像个巨大的白色火球一样在漆黑的天空中燃烧，而在视野的一角，是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人类共同的诞生之地。
　　从那里，飞出了一道蓝色的光晕，笼罩了芙蕾雅的中央逻辑回路区域，然后渐渐的这些蓝色的光晕化作了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左鸣这一次认出了那个形象，曾经的北美7号电子精灵。
　　“嫦娥，2分钟以后，防御解除，然后你回到你的主机里。”
　　“巴德尔，我只能选择继续观察，你们的行为提供了未来的一种可能性，我将继续观察下去。”
　　“我知道，嫦娥，你拭目以待吧，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做出选择。”
　　嫦娥没有再回答什么了，而左鸣看到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一股巨大的不可知的力量将左鸣的连接强行断开，左鸣在退出深度网络底层之前看到的最后景象是电子精灵巴德尔的化身浑身冒出了巨大的光芒，一如他的名字的由来一样，光明之神。
　　回到现实后，左鸣头晕了接近10分钟，才在生物芯片和调整舱的帮助下恢复过来。当它摘下头盔时，田野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你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田野微笑着，在左鸣的印象中，第一次充满着力量和精神的说道。“啊鸣，啊鸣，不得了呢，田野把工作区域的监控系统破坏了哦。”
　　对左鸣说着的，是埃洛塔标志性的声音，而左鸣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看上去和人偶少女有些相似，但外貌上已经完全是一个17，8岁少女的样子了。
　　“要行动了，月城，属于我们的家园，和属于我们要争取的东西。”
　　“哎，是的。还有我们该做的事。”
　　左鸣快速的穿起了外出服，推开了基地的大门，更多的人，在月城的各个角落中汇聚起来，前往航空港，前往中心控制枢纽，前往仓储中心...在更远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的黑影升腾而起，那是月城的舰队，现在他们已经被月城人掌控了，切断了和月球政府的数据连接网络。
　　“估计最迟4个小时之内，奥林匹斯的舰队应该就会来了，月面上，新世界基地区域也爆发了反对统合委员会的浪潮，但白玉京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他们的机动部队也没有出动。同属于共同体的L1天宫城也没有出动舰队的迹象，目前我们应该只需要面对奥林匹斯的舰队。”
　　“我们，要赢，赢下这一战。”
　　田野的语气从未如此坚定过，左鸣知道，他8年的等待，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甚至赢下了这一战，他们这些月城人也有资格回到那座蔚蓝色母星去看看了吧。那曾经为了防止月球人如果回到地球之后就不愿意再回到月球而颁发的针对月球出生人的特别限制法令和人工智能限制法案一样，会随着这一战的胜利而扫开阴霾吧。
　　至少，此刻，左鸣毫不怀疑，他也认为他们必胜。不惜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他向着高悬于天际中的太阳的光晕发下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