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满纸鬼话》两三月

4、第四章

　　黄金时代是一个大型KTV会所，吃喝玩乐，以及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你想要的，这里一应俱全。

　　周尔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倒不是因为他克己正直，只是他闻不惯烟味，闻了就会头晕，而KTV的烟雾可以称得上是九重仙境了。

　　漆瑜也没来过，他简单地觉得这种地方既乌烟瘴气，又有太多污秽糜烂。

　　两人走到堪比皇宫的柜台，前台的女生像是眼角开得过了头，大的有点不太正常，她紧紧盯着周尔的时候，尤其瘆人，她弯着嘴角问：“帅哥，有预定吗？”

　　“没有。”周尔勾上漆瑜的肩膀，笑着对前台说：“给哥两个开个大的包间。”

　　“两个人，开那么大干嘛？”漆瑜皱眉。

　　“这你就别问了。”周尔凑在他耳边说：“快付钱，我穷。”

　　漆瑜依言付了钱，接着，两人被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带进了包厢，周尔对服务员挑眉：“多叫几个姑娘过来。”

　　服务员笑着应了。

　　几分钟后，一大批穿着吊带短裙的莺莺燕燕涌了进来，漆瑜赶紧从沙发上起来，站在一边的角落里，有些不知所措。

　　周尔在嘈杂的歌声和骰子的撞击声中对他喊：“干嘛，快过来！”

　　一看就是老手......漆瑜忍着内心的不适，坐到了长沙发的尾端。

　　头顶五颜六色的灯光，迷离摇曳，斑斓在周尔的脸上，他摸着左边姑娘的腰，搭着右边姑娘的的肩膀，笑得眼角都挤出了层层叠叠的褶子。

　　等服务生将酒和果盘都上齐了，身边的几个小姐都主动热情地给漆瑜和周尔倒上了酒，漆瑜与所有女人保持着距离，对递过来的酒杯也摇了摇头，实在是这些人穿的太少了，他有点接受不了。

　　周尔却喝的很开心，他看了看左右，说道：“怎么没有人给哥喂酒？”

　　左边的女人笑道：“哥哥想怎么喂啊？”

　　“这还要问我吗？”周尔笑嘻嘻地勾起她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讨厌，人家叫圆圆。”

　　离得老远的漆瑜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竖起耳朵，听着周尔那边的动静。无奈音乐声实在太大，还有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唱“女人花”，其他的女人叽叽喳喳，不是在摇骰子就是在碰杯，他无可奈何，于是从桌上拿了一杯酒，低着头走到周尔身边的一个小凳上坐了下来。

　　媛媛！周尔内心一惊，接着，他的眼神从圆圆打着厚厚粉底的脸上，开始下移到胸前，他笑了笑，转头对右边的女人说：“确实很圆！”

　　“讨厌！”圆圆用手捶了周尔的胸口几下，笑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周尔握住圆圆的手：“我当然喜欢。”

　　漆瑜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认识周尔这么无耻的人，他还以为周尔是来探听消息的，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假公济私，而且花的还是他的钱！

　　“去！”周尔搂着圆圆，对其他女人说道：“你们都去，去给哥哥跳支舞！让哥好好疼疼圆圆。”

　　其他人很识相地在屏幕前拍了个跳舞的队形，真是训练有素。

　　周尔心满意足地将嘴凑到圆圆的脖子前，后又像一条循着气味的猎狗，慢慢游巡到圆圆的耳朵前，他用手抚摸着圆圆的背，在她耳边轻声低吟：“你真的叫圆圆？”

　　“啊......人家当然......嗯......真的叫圆圆。”说完，她还向周尔挺了挺自己的胸。

　　“可是我之前认识一个媛媛，不是你。”周尔笑了笑，他将圆圆一把捞进怀里，暧昧地咬耳朵：“不过你长得比她好看多了。”

　　“哥哥，你怕是记错相好了。”圆圆的笑得有些醋：“咱们这可不能有重名。”

　　“不会记错的。”周尔说：“她说她叫陈媛媛，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吴三桂跟陈圆圆的故事还是听过的，这名字有特点，忘不了。”

　　“看来那个姐妹对哥哥是真心呢。”圆圆笑：“我们从来不说真名。”

　　“哦？”周尔摸她的脸：“那你对哥哥真心吗？”

　　“我......”圆圆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于是娇笑着埋进了周尔的怀里。

　　两人对话的声音太小，旁人听不清，漆瑜也听不清，他只知道非礼勿视，他想不通为什么周尔可以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这么亲密，说他流氓都侮辱了流氓这个词。

　　“哥哥尿急。”周尔将圆圆从自己腿上抱了下来：“让哥哥先去嘘嘘。”他从众多乱舞的女人中穿过去，出门时望了漆瑜一眼。

　　漆瑜也正好看过来，短短一瞬，四目相对，周尔给漆瑜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出去了。

　　银幕上在放着不知那首歌的MV，漆瑜趁大家唱跳地比较忘我，紧跟着周尔的脚步，也推开了门。

　　周尔站在门口，见漆瑜一出来，就拉着他的胳膊，玩命地往外跑。

　　“等一下！”漆瑜跑得直喘气：“跑什么啊！”

　　“屁话真多。”周尔边跑边骂：“快点。”

　　黄金时代的占地面积很大，内里的设计像个迷宫，周尔好大力气才跑到了大厅，他停住脚步，理了理头发，平复了一下呼吸，慢慢地往大门口走去。

　　漆瑜跟在后面直喘气。

　　两人出了门，周尔回过头：“你能别喘气了吗？”

　　漆瑜：“......活着的，谁不喘气。”

　　“不是。”周尔说：“我说你喘气声能别那么大吗？听的老子都——操！天怎么黑了！——啊！”

　　漆瑜眼睁睁看着周尔被一个褐色的麻袋套住了头，然后被两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用铁棍猛敲了后脑勺，拖上了路边的面包车，他跑上前去，脑后突然遭了重击，剧痛中，他听到有人说话：“大哥，搞定了......”

　　毫无疑问，两人被绑架了。

　　周尔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绳子绑的严严实实，四周都是黑的，左边的墙上有一块拳头大的亮斑，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是右边的墙面上有一个洞，光应该是从那个洞里照进来的。

　　腿部有些麻，好像被压了什么重物，他用力将腿上的东西踢开，接着便听到一声呻吟：“啊.....”

　　漆瑜在无意识的黑暗中，像是突然被人从天上抛下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无法动作，全身都被绑了起来，对面有个依稀的人影，他的后脑勺痛的厉害，于是干脆躺在地上，不准备动。

　　“漆瑜。”周尔喊了一声：“你没死吧？”

　　漆瑜闭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叫漆瑜？”

　　“多新鲜呐！”周尔骂道：“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能不知道名字？等一下！”他突然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你又没说。”漆瑜不是很想跟周尔说话，他现在一想到周尔，脑中就浮现他左拥右抱的场面。

　　“周尔，我叫周尔，给老子记住了！”周尔说：“我们现在被绑架了你知道吗？”

　　“嗯。”漆瑜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他质问道：“是不是你哪个仇家找上门来了？”

　　“我的仇家太多了。”周尔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过都在阴间，都不兴这么报仇。”

　　“那这是怎么回事？”漆瑜有些恼，现在工作丢了不说，命都快丢了。

　　周尔在黑暗中向漆瑜爬过来，说道：“因为我刚刚跟圆圆打听了陈媛媛......”

　　“凶手！”漆瑜立马反应过来：“绑架我们的就是凶手！快报警！”

　　“你说点别的吧！”周尔骂道：“咱们都这样了，手机什么的肯定都被拿走了，怎么报警？”

　　“要想办法逃出去。”漆瑜说：“你不是会抓鬼吗？那应该会一些超自然的法术吧？能不能......”

　　“不能！”周尔打断他：“我是神棍，不是神仙。”

　　漆瑜看了看四周，光线太暗，他甚至找不到门在哪里。他循着声音向周尔爬近，冷静道：“我们先这样，把绑在对方手上的绳子解开。”

　　周尔摸到了漆瑜的手，一边往下摸索绳结一边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有个办法。”

　　“什么？”漆瑜一边解周尔手上的麻绳一边说。

　　周尔回道：“神鬼莫测，我不是神，这里不是还有个鬼吗？”

　　“媛媛。”周尔喊了起来：“你看看我俩，这么惨，是不是为了帮你？”

　　漆瑜见没有人答话，于是对着天花板说道：“你要找凶手，要是我们死了，谁帮你呢？”

　　“行吧。”周尔说：“她就是骗我们的，谁杀了她，她自己能不知道吗？估计就是想让我们被绑架，陪她一起死。”

　　三秒后，陈媛媛开口了：“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

　　“我怎么冤枉你了？”周尔反唇相讥：“这不是事实吗？待会儿进来几个人，砰砰两枪，我和漆瑜就交代在这里了。”

　　“好了。”漆瑜解开了周尔手上的绳子，他劝道：“别吵了，先想怎么离开这里。”

　　“想什么？”周尔没好气地说：“她就想让我们死，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气死我了！”漆瑜的头顶突然冒出一股青烟，空中盘着一团荧绿色的气体。

　　但是漆瑜看不到，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身体里抽离，接着，陈媛媛说：“我去外面看看情况——啊——”

　　“我还治不了你！”周尔突然催动锁魂箱，将陈媛媛吸了进去，随后燃起了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等符纸燃尽，他将锁魂箱揣进兜里，这下舒坦了，抓鬼最怕的就是鬼附在人身上，打不得杀不得，万一逼得急了，有的鬼还要拉个垫背的一起赴黄泉，这种掣肘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现在陈媛媛被锁进锁魂箱，一切都好办了。

　　他拍了拍手，又往耳朵里掏了掏，对陈媛媛说：“妹子，兵不厌诈，懂吗？”

　　“你......”漆瑜看着周尔没事人一样，身上的绳子也都解开了，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干了什么？”

　　周尔莫名其妙，这还用说吗，他耐心解释道：“抓鬼啊，你不是说我不行吗？”

　　“你太卑鄙了！”漆瑜全身被捆的扎实，他倔强地昂起头对周尔说：“她都打算帮我们了！”

　　“帮什么帮，还用得着她？”周尔不屑道：“神棍也占了个‘神’字，放心吧，咱俩死不了。”

　　“可是......”漆瑜想了想整件事情，这明显就是周尔用激将法设的局，他越想越气，于是骂道：“卑鄙！无耻！”

　　“对啊。”周尔笑：“我就是卑鄙，就是无耻，喜欢吗？”

　　“你都说了帮她找凶手！”漆瑜说：“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周尔见他说起来没完没了，索性一边脱自己的上衣，一边不怀好意地走过去......

　　“你......你干什么？”漆瑜浑身都被绑着，躲无可躲，气急道：“你别乱来啊——唔——”

　　周尔将衣服塞进了漆瑜的嘴里，这下，耳朵清静了。

　　突然，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周尔示意漆瑜安静，接着赶紧躲到了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