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处处在摸鱼》玉泉三段跑

8、第 8 章

　　秦墨语一口气哽住，愣是没明白沈星北跳出来掺一脚是个什么意思。
　　然后便又见沈星北缓缓叹了口气，颇有些痛惜地说道：“秦姑娘根骨极佳，在武学上更是卓有天赋。既然你对习武本就有兴趣，又怎能练习了半月就荒废掉？”
　　凌霄派那群弟子们纷纷恍然大悟，沈师兄对待武学之事一向严肃认真，怎么会眼看着习武的好苗子弃武从文去？这怕不是要再争取一下，不想让秦墨语的天分就此埋没。
　　沈师兄有这般扶植之心，实在是令人叹服。
　　沈星北盯着众人钦佩尊敬的目光，又继续解释道：“秦姑娘若是勤加修习，日后当会在武学上有所成就。但你平时过于懈怠，还需有人在旁督促。基础定下后，亦应学些简单招式。”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无法反驳。
　　秦墨语眼前一黑，恨不得舍了那三七二十一，当场跳起来高喊一句“你胡扯什么呢！”
　　但她看了看以为她“羞涩可爱纯真善良”的凌霄派众人，又看了看以为她“对沈星北情根深种”的秦远山，硬是捏着自己岌岌可危的人设憋了回去。
　　沈星北就这么默默地盯着她，似乎在等一个答复。
　　秦墨语狠狠咬了咬牙，才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垂着头低声道：“沈师兄不必如此为我奔波，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以前也都是这样的，我真的没关系的……”
　　“只是顺路游历，”沈星北打断道，“我亦在武学上遇到瓶颈，自然要在江湖中寻找机缘突破。教学相长亦可能有所收获。”
　　……教学相长？还教学相长呢？长演技水平吗？
　　秦墨语内心再如何绝望，此时也只能硬挤出个欣喜的笑容，缓缓行礼道：“……那，墨语就先谢过沈师兄了。”

　　一刻后。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么……”
　　秦远山见秦墨语到他房中单独告别，先是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格外了然地甩出这样一句话。
　　秦墨语：？我又怎么想了
　　秦远山见她低头不语，笑了笑，继续道：“舅舅差点以为你真要去书局弄那些祸害人的小报，原来是为了让星北与你独处？”
　　秦墨语：？原来我是这个意思
　　可心里这么想着，话却万万不能直接说出口。于是秦墨语娇羞地拧了拧衣角，轻轻点了点头，试探着道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这大半个月来，秦远山对于“外甥女想拱徒弟”这件事已经想开，又见沈星北日日主动指导秦墨语，而秦墨语更是时常跟在沈星北身后，倒也显得十分和谐，便不愿再对后辈之事多加插手。
　　此番秦墨语离去，不正是在试探沈星北的态度？沈星北又主动提出同行，想必亦是某种回应。
　　秦远山觉得自己捋出的逻辑相当完美，便大手一挥，痛快道：“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秦墨语微微睁大双眼，先前不痛快归不痛快，她倒是没想到离开之事会如此顺利，连忙应道：“好的，舅舅。那小语就先走一步了。”
　　若能打消舅舅的怀疑……秦墨语默默叹了声气。被迫和沈星北一同行动这事，她也就勉强忍一忍吧。

　　数日之后，中原某城内。
　　大暑已过，朝阳初升。暮夏的清晨已经有了些许凉意。街边的商贩早早收拾好摊位，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忙碌。路上不少匆匆忙忙的行人正四处走动，却都或多或少向某处瞥了几眼。
　　原因无他，实在是站在那处的两人过于出挑，让人经过时都忍不住瞄上一瞄罢了。
　　朦胧的晨光里，背着行囊的红衣姑娘正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崭新的水红色罗裙外笼了一层薄纱，给那姑娘添上一份飘逸之气，一道玉红色宽锦带束住腰身，更勾勒出几分窈窕。于那锦带之上又缠了两圈红色皮绳，绳尾打了单耳结，松松垂在一侧，末端挂了几颗金色铃铛，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轻摇摆，发出悦耳的“叮咚”脆响。
　　那姑娘溶在一团红色之中，非但没有被鲜亮的衣物喧宾夺主，反倒被艳丽的色彩衬得更加明媚动人，任谁路过都不免多看一眼。
　　她身边跟着那名俊朗青年则大不相同。青年一身白色劲装不染纤尘，只看手中剑鞘的清光，便知道那宝剑必是主人日日保养的心爱之物。他那双浅色的眸子也如剑一样，藏着点点寒星般的光芒，锐利得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这两人，便是刚到此地不久的秦墨语和沈星北了。

　　秦墨语踮着脚四处张望了半天，终于被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盯破了功。她深吸一口气，扯出笑容回头问道：“沈师兄，我今天的晨修可是做完了，您还在这盯着我做什么？”
　　沈星北平静道：“没做什么。”
　　秦墨语缓缓冒出一个“……”，可又想到马上就要有求于对方，终是压住了怼回去的冲动，努力放下身段软着声道：“沈师兄……既然都到了这城中，我也做完了功课，等会能不能让我自己去发行江湖小报的书局看看？”
　　说完，她怕沈星北生疑，又扭扭捏捏补充道：“毕、毕竟，如果真能到书局里看上一看，我、我怕会激动失态，吓到师兄……”
　　她本已准备好了下一套托词，却未想到沈星北丝毫没有犹豫地答道：“当然可以。”
　　“师、师兄，我……”秦墨语猛地一顿，忽然意识到沈星北回答了什么，立刻强转话头，娇声道，“师兄真好！谢谢师兄！”
　　心里却是一边搓着鸡皮疙瘩，一边疯狂冒出问号——
　　嗯？啊？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好说话？
　　可还不等秦墨语从对方表情上研究出什么端倪，沈星北已然果断转身走回客栈，留她一人站在街边满头问号。
　　……算了算了，管他今天抽的是什么风，能有独自行动的机会不就够了？
　　秦墨语勾起唇角，期待地疯狂搓着双手。

　　这座城池的规模颇大，城中街道繁杂、坊市交错，初到此地者单要认清道路，就得花上不少时间。
　　秦墨语却丝毫没有被复杂的路口绕晕，似乎早在心中有所规划，毫不犹豫地循着路向前走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便在一处集市中停下脚步，静静打量着眼前这栋小楼。
　　三层高的小楼坐落在市井中，却与旁边的商铺格格不入，不仅是建筑上明显精致贵气不少，更是无形的划出一片安静区域，即使旁边的店铺喧闹熙攘人流如织，小楼里极少出入的那几个人都莫名保持着沉默，行色匆匆低头疾走，不知要去往何处。
　　秦墨语看了看楼上挂着的鎏金匾额，低声念道：“江湖书局？”她眯着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换了个方向。

　　半个时辰后，围着书局附近转了三圈的秦墨语左手拎着西街的蜜糖粽子，右手挂着东街的芝麻豆包，嘴上还咬着块滋滋冒油的酱肉饼，溜溜达达地走进街边一条隐蔽的小巷里。
　　绕过几道弯，酱肉饼刚好吃完，秦墨语在油纸包上抹抹手，又清了清嗓子，这才轻叩两下眼前的木门。
　　没过多久，院内由远及近响起一串脚步声，一道甜腻的女声从门缝中传来：“谁呀——”
　　秦墨语眨了眨水润润的双眼，脸上的笑容纯真无辜极了：“请问百晓生住在这里吗？”
　　那大门却是猛地一摔，立刻又严严实实地合上了，门中人再开口时，声音中已满是紧张和戒备：“你又是谁？找什么百晓生？”
　　秦墨语倒是轻松得很，笑眯眯地解释道：“我是百晓生的粉丝呀！书局老板被我磨了好久才肯告诉我他住在此处。我看百晓生的文章已经好几年了，从他最初写的那篇《邪魅师兄请放过》起就喜欢得不得了。这次是专程前来拜访先生，还请姐姐通融通融吧。”
　　紧闭的大门随着秦墨语的话松动了几分，那女声问道：“既然你喜欢百晓生多年，那请说说《邪魅师兄请放过》第四话，师妹是哪处受了伤？”
　　秦墨语轻笑一声，立刻答道：“师妹不是受伤，她是在城楼上吊了三天三夜，直接脱水而亡了。”
　　过了半晌，门内女声才应道：“不错，看来你当真喜欢先生的文章……请稍等片刻，先生愿不愿意见你，还要看他今日心情如何。”
　　秦墨语自然没有怨言：“那边麻烦姐姐通报一声了。若是百晓生不愿见我……就请姐姐替我带句话，告诉他有许多人喜欢他写的故事。”
　　那女子应了一句，脚步声再度远去。
　　许久之后，那扇大门终于开启。锦衣侍女款款行了一礼，柔声道：“这位姑娘，请随我来吧。”
　　秦墨语正好啃完蜜糖粽子，把粽叶塞进油纸包团了团，擦净手理好衣裳，这才甜笑着回道：“那就麻烦姐姐带路了。”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吊人干是每个城楼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