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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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个时辰后，整个队伍都停在茶摊边歇下脚，关于江湖小报的话题还没翻过篇。
凌霄派的弟子见各门派的长辈们都坐到了距离颇远的地方，似乎在进行大佬间的心得交流，应该无暇注意小辈们正在做什么，便愈加肆无忌惮地兴奋起来，叽叽呱呱讨论个不停。
秦墨语更是混迹其中，时不时插上几句点评和分析。
“你瞧这里，明明暗写了句师尊的表情。依我看啊，师尊怕是早就知道了阴谋，此时虽没在众人面前护着徒弟，暗地里却是心疼得紧。下一期大概就要揭露师尊的苦衷，再反过来虐一虐师尊了。”
秦墨语指着文章中的几行字，条理清晰地捋出数点伏笔，结合上下文一看，还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围坐在旁边的师兄师姐们被一套理论灌输下来，愣了半天才理清头绪：“你是说此处和此处……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墨语妹妹，你也太强了吧！”“就是就是，你第一次看就能看到这么多我们没注意到的细节，难道你在文章之事上天赋过人？”
秦墨语眨眨眼睛，谦虚地抿唇一笑。
不，不是天赋，这是老读者用庞大的阅读量锻炼出的直觉。
一群人正闹哄哄地议论着，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寒泉般冷冽的声音：“都聚在此处做什么？”
一语既出，众人的动作纷纷一僵，像是被冰水浇头般瞬间安静下来。
秦墨语却是从容淡定地将手中小报一折，笑得十分灿烂：“沈师兄好呀。”
只见沈星北执剑抱臂，静静地站在众人身后，冷冷环视一圈后，终将目光定在了一脸天真无辜的秦墨语身上。
其余弟子们见沈师兄的注意落在别人身上，连忙纷纷默默地缩小了存在感，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友好精神，拼命祈祷着师兄选择性眼瞎放过他们。
被队友卖得很果断的秦墨语：……
在裂开边缘的秦墨语深吸一口气，总算维持住了笑容，偏了偏头继续问道：“沈师兄怎么啦？看着我做什么呀？”
沈星北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波澜：“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很想学武。”
秦墨语：……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星北继续说道：“习武之事，不可有一日荒废。既然你现在有了空闲，便继续去练习基础吧。”
秦墨语试图垂死挣扎：“那个，沈师兄，要不……”
他看着秦墨语的表情逐渐变形，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不由分说地打断道：“去那边，我监督。”
秦墨语咬牙切齿地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跟在沈星北身后挪着脚步，又不死心地看了那群凌霄派弟子一眼——
三个在盯着天上的蚊子，五个在数地上的沙子。
还有一个勉强有点良心，刚偷偷对秦墨语做出挥泪送别状，就直直撞上了沈星北回看过来的目光，瞬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差没当场挖个坑把自己葬进去了。
这个冷漠的世界让秦墨语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可惜沈星北听不到秦墨语内心的深情问候。他神情淡漠的将秦墨语从队伍休息的阴凉处领了出去，直接走到一处空地，才停下来转身道：“就在此处，按早上告诉你的要点，继续练习马步。”
炎炎烈日烤得地面上的空气都扭曲起来。秦墨语全然暴露在毒辣的阳光下，不死心地试图动摇沈星北，软声道：“沈师兄，这、这里有点热了吧……”
沈星北淡淡地看着她，已经抱臂立在旁边，俨然一副无可让步、就地监督的姿态。
秦墨语额上血管都被气得突突作响，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无法当场撕了白莲花人设，真提起刀做出什么反抗，只能忍辱负重地一撩衣摆，攥着格外痒痒的拳头半蹲下去。
沈星北见她摆好了姿势，还不忘在一旁教导道：“习武之路无捷径可寻，打基础是更要扎实牢固。若不是现下条件不足，初入门者应当每日练习至少六个时辰，几个月后自然可见成效。”
明明是极平淡的语气，讲的也都是公认的道理，可秦墨语怎么听都觉得是明晃晃的嘲讽和威胁，还是根本挑不出错的那种！
硬了，拳头硬了。
早上被折腾一通后，她根本没怎么休息便又跟着队伍上了路。方才慢慢行走时还未有感觉，可现在刚摆好马步姿势，腿部熟悉的酸痛感就再次席卷而来。秦墨语还要分神提着半口气做出初学者的样子，小腿倒是颤颤巍巍得真快要转了筋。
远处的凌霄派弟子见沈师兄离开，又熟练地摸出江湖小报嘀咕起来。混乱之中，讨论的声音一层叠过一层，没过多久就喧闹嘈杂得有些过分了。
沈星北的注意也渐渐被那处吸引，皱着眉看向后方。
秦墨语见他转过身去，忙沉下重心扎稳步伐，正要偷偷松口气——
沈星北立刻回过头来，挑着眉瞥向她。
刚吐出的半口气又生生打断噎了回去，秦墨语被沈星北颇有深意的目光一扫，瞬间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重新提起重心，继续咬着牙靠演技死撑，最后是连试着楚楚可怜打动一下对方的力气都分不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队伍再次出发时，秦墨语踉踉跄跄地走回队伍中，眼神绝望满脸木然，恨不得当场瘫倒归于天地。
凌霄派的弟子们用迎接壮士的目光看着秦墨语走来，同情地安慰道：“哎……你、你没事吧？”
秦墨语无声地用眼神控诉对方，只差在脸上写句“您觉得我有事没事？”
众人回想了一秒方才卖队友时的果断干脆，脸上都浮起几丝心虚，纷纷努力掰起了话题：“呃，这个、沈师兄是要求得有些严苛了，不过他向来如此，你别太在意。”“对对对，沈师兄在武学方面特别认真，凌霄派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哎……想当年我们刚入门时，三伏天也要顶着太阳练足六个时辰才能睡觉的……”
秦墨语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字：“……呵。”
沈星北把她抓过去是因为严格还是因为看报闹出的动静，你们这些背刺队友的心里没点数吗？
众人被秦墨语盯得良心作痛，只得忍痛安慰道：“墨语妹妹你别太难过……要不、要不下次新的江湖小报出了，我们都先让给你看？”
秦墨语冷漠地扫去一眼，半晌过后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这才叫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而等秦墨语吭哧吭哧地勉强跟着队伍，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时，心里想着的却是：“再被姓沈的这么折腾下去，我还能不能活到下期江湖小报面世的那天都不一定呢！”
于是又过了十几日，众人便发现秦墨语的水平陡然增长不少。扎起马步时，重心不再四处晃动，下盘也明显稳固起来，俨然已是初有所成。
凌霄派的弟子们早就看出秦墨语根骨极佳，因此她这般神速的进步倒是也没引起什么怀疑，只是带来了不少“墨语妹妹还真是天赋异禀”的感慨。
秦墨语受到表扬时，一概回以羞涩的微笑。
心里却在念叨着：再不进步神速点，她怕是要成为第一个因为装柔弱装得过于真实而把腿装废了的人。
至于先前别人说的什么“沈师兄一向要求严格并非针对你”……
嗬，呸！
秦墨语发誓，在她终于放弃演技轻松扎住马步的时候，沈星北眼里闪过的那玩意绝对叫做遗憾！
更何况，这两天别说是休息时的加练了，连晨修晚修时沈星北都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哪还有最初意兴盎然地盯着秦墨语被迫演戏时的劲头？
秦墨语一边在心中咬牙切齿，一边还得对着沈星北摆出孺慕向往的表情，不过短短十数日，演技已然炉火纯青，分裂得自然生动，实属圣火教表里不一界之楷模。
所幸这般分裂的日子已至尾声，在跋涉了半月有余后，正道一行人终于离开了那漫漫黄沙，踏回到熟悉的广阔平原之上。
刚刚进入中原武林的势力范围几天，秦墨语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秦远山表达了离开的意愿。
还未等震惊之中的秦远山做出反应，这半个月里早与秦墨语混熟的凌霄派弟子们已然先脱口问出：“墨语妹妹，你、你怎么要走了？不和我们一起回凌霄派吗？”
秦墨语刚刚对秦远山深深一拜，此时明明眼中含泪、满是不舍，却依然坚定答道：“墨语自那个家中逃出，能得到表舅父和诸位哥哥姐姐的照顾已是幸运之至。但我既然已经远离那里、来到中原，就不能再拖累大家……”
李长老在外围偷偷嗑着瓜子，一脸了然地在心里翻译：小丫头意思是跑得太远太久，怕她爹来逮她的时候直奔凌霄派这儿，一逮一个准呗。
一位急脾气的师兄打断道：“什么就叫拖累了啊！再说，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又能去哪！”
秦墨语擦了擦眼泪，放下手时，脸上已换上满怀希冀的笑容：“我早就决定了，我要去发行江湖小报的书局，看看那些故事是如何写出来的！”
……刚刚想到要说什么话的秦远山再次受到冲击，继续哽住。
那发问的师兄也被秦墨语一句说懵了头，愣了一会才说道：“……你、你那天赋好像确实适合书局……”
秦墨语立刻接下话头，望着远方说道：“这几日里，我时常拿着江湖小报想象，若我也能加入其中撰写故事，该是何等的幸运和幸福……墨语心意已决，还望表舅父能理解我的梦想！”
一众凌霄派弟子被秦墨语神奇的言论唬得头晕，却又一时挑不出毛病，甚至觉得相当合乎情理。
秦远山更是莫名其妙，正要开口拒绝，旁边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秦姑娘为逐梦而去，确实不该阻拦。”
秦墨语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只见沈星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只是，不知我可否与秦姑娘同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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