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苍穹下1940-1944年》洛蘭

46、Laja

　　“你的额头如此宽阔高贵，使我着迷又令我有些不安！”
　　——歌剧《女武神》第一幕

　　1942年8月上旬。荷兰吕伐登，第二夜间战斗机联队（NJG-2）。

　　自从5月份取得首次战果以来，海因里希踌躇满志、越战越勇，并在7月31日晚的夜战中创下了一夜连续击落3架敌机的战绩。短短的3个月时间内，他已经积累了18架战果。不过，好胜心强的海因里希对此并不感到满意，施特莱布、兰特和吉尔德纳等人的战绩仍然排在他前面。“我一定要超越他们！我要成为最优秀的夜战飞行员！”

　　上午，海因里希和机组成员驾车前往昨晚的击坠地点察看自己的战果。赶回基地后，只见NJG-2的大队长霍尔绍夫少校笑着朝他走来，“海因里希，你的妹妹来看你了！”

　　“妹妹？法国来的？”海因里希惊讶地问道。难道是玛尔戈？或者是。。。。。。她？不！决不可能！玛尔戈去年9月曾经给海因里希写过一封信，不过他并没有回复，而是直接将信扔进了废纸篓里。不可能！她们不可能知道我在荷兰！

　　“不是！德国来的。” 霍尔绍夫少校笑着说道。

　　“海尼！”海因里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只见Laja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地朝他走过来。

　　“Laja！你怎么来了？”海因里希惊讶地问道。

　　“我来看看你，海尼！我听曼尼说，7月份的时候你回过一次德国，可惜呆的时间太短了，我们都没能见上一面。。。。。。”自从上次乌迪和曼妮婚礼以来，Laja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海因里希了。她凝视着海因里希那张瘦削的脸庞，他的额头是那么宽阔高贵！他的眼睛是那么深邃湛蓝！他还是那么英俊勇敢！不过，由于近期频繁的夜战，让他显得有些疲惫和憔悴，Laja心里既兴奋又难过。

　　的确，7月初的时候，海因里希回德国只呆了短短几天，期间他除了和家人聚会以外，只联系了俾斯麦一家，并且还认识了梅特涅一家、布尔夏德王子和几个好友。对于Laja，海因里希总是有些无奈，虽然他承认嫂子的这个妹妹热情可爱，而且他也能隐约看出Laja对他的心意，但现在绝不是谈婚论嫁、儿女情长的时候！所以，上次回德国他刻意躲开了Laja，可是没想到，这个姑娘居然追到了荷兰！这太疯狂了！难道这个傻姑娘不知道这里是前线么？

　　“Laja，你的家人知道你来荷兰么？”海因里希沉着脸问道。

　　“他们不知道，我偷偷来的！”Laja继续说道，眼神里透出一股因为成功冒险后的兴奋和调皮。

　　“Laja，这太胡闹了！这里是前线，非常危险！如果你在来的途中遇到空袭怎么办？我怎么跟曼妮交代？” 海因里希有些生气地说道。

　　“噢，海尼！我想见见你！我昨晚赶了一夜的火车呢。再说，你的生日也快到了。。。。。。”看到海因里希见到自己时不是高兴而是生气，Laja心里有些委屈。不过，既然海因里希这样也是出于关心自己，Laja不得不劝说自己想开一些。

　　“海尼，这是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Laja递给了海因里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海因里希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男士丝巾。

　　“喜欢么，海尼？” Laja凝视着海因里希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问道。

　　“谢谢你！Laja，我很喜欢。” 海因里希淡淡地说。随后，他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抽屉，打算把这个盒子放进去。

　　“海尼，这是什么？”在拉开的抽屉里，Laja看到了一个用淡黄色碎花布做成的小兔子，面料有些许掉色磨损，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吉祥符。每次出击我都会带着它，希望它能够保佑我平安归来！”尽管海因里希和卡特琳娜已经分手一年多了，但他时常会无法克制地想起她来。而这个吉祥符——作为卡特琳娜留给他的唯一的信物，海因里希总是把它带在身边。

　　“这又是什么？” Laja指着旁边一个黑色封皮的册子，继续问道。

　　“我的相册。”

　　“我可以看看么？” Laja好奇地问道。

　　“当然。”海因里希点点头。“Laja，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虽然海因里希并不希望Laja留在这里，但是一想到Laja风尘仆仆赶来，海因里希还是有些不忍心，那毕竟是曼妮的妹妹哎！

　　Laja端起相册来一页一页地开始翻阅，这本私人相册里记录了海因里希从军以来经历的几乎所有重要时刻，比如，在1940年5月西线战役中炸毁的法国B1坦克，1940年9月前往英国罗切斯特机场执行轰炸任务，1941年秋季作为轰炸机飞行员在俄国执行任务，1942年5月被他击落的首架“惠灵顿”轰炸机残骸，等等。随后，Laja翻开了新的一页，只见一个姑娘的黑白身影赫然跳了出来！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正手捧一束鲜花，笑容非常灿烂。只见照片下方写着：“法国，丰特奈-欧罗斯，1941年3月”。

　　这个姑娘——她是谁？她和海因里希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海因里希的私人相册里？不过，Laja记得曼妮说过的，海因里希一直单身，他并没有在和其他姑娘交往！Laja仔细盯着这张照片，不由得楞住了。。。。。。

　　“Laja！”此时，海因里希走过来把一个盛满温水的玻璃水杯递给了她，随即看到了相册上的那张照片。

　　“海尼，这个姑娘是谁？” Laja抬起头来，问道。

　　“好了，Laja！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然后找个地方一起吃饭。”海因里希并没有正面回答Laja的问题，只是不动声色地把相册收了回来，重新放回抽屉里。

　　吃过午饭后，海因里希带着laja在联队里走了一圈，望着停机坪上整齐停放着的一排排战斗机，如此壮观的景象让Laja不禁感慨万分——在每个空袭的夜晚，她心爱的海因里希就要从这里起飞，勇敢地升空迎敌！为了保护祖国的妇女儿童，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他是如此的专注于自己热爱的飞行事业，噢！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么？。。。。。。

　　“每个夜晚，每个时刻，我们都必须做好准备，因为我们不知道英国人到底什么时候来！一旦收到空袭警报，我们就必须马上起飞！”海因里希继续说道。

　　“海尼，这是什么？”laja指着附近一架bf-110战斗机机鼻上几根酷似鹿角状的天线，好奇的问道

　　“这是机载雷达，它能帮助我们在高空几公里范围内搜索到敌机。”在机载雷达普遍应用于夜间战斗机之前，德军惯用的战术是随时保持高空待命，由地面雷达将其指引到敌机附近，飞行员凭借个人的夜视能力发现敌机后进行攻击。夜战飞行员能否取得战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能否靠自身目力首先发现敌机。

　　1942年初，德军研发出了“明石BC”机载雷达。由于Bf-110和Ju-88等夜间战斗机装上雷达后会有4根鹿角状天线，将导致战机时速下降，从而失去相对于英军轰炸机来说本就有限的速度优势。所以，刚开始夜战飞行员们对机载雷达普遍持有一种抵触情绪。随着机载雷达逐步推广，尤其是NJG-1第2大队依靠机载雷达在一个月内击落了25架敌机，如此显赫的战果让其他飞行员们对机载雷达的热情高涨起来。至1942年8月，德军夜战部队已经普遍装备了“明石BC”雷达。

　　“好了，Laja，你今晚必须回去！一会我就送你去车站。”在陪Laja转了一圈以后，海因里希严肃地说道。

　　“可是，海尼，我今早才刚到啊，我想在这里多呆两天。我可以在城里找个酒店住下。”Laja昨晚才坐了通宵的火车赶到荷兰，好不容易才见到海因里希，她并不想这么快就走！

　　“不行，Laja！这里是前线，这里很危险！万一英国人来了呢？我们的联队基地和雷达系统都是他们的目标。我一边要和英国人作战，一边还要考虑你的安危！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我怎么和曼妮交代？”看来，海因里希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

　　“噢，海尼！”看着海因里希生气的样子，Laja有些心虚了！毕竟，这次她是偷偷溜出来的。海因里希说得很有道理，英国人随时都会来，而海因里希在高空作战时又必须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她绝不能让海因里希分心，否则这样海因里希会有危险的！

　　“好吧，海尼！我一会儿就回去。”Laja凝视着海因里希湛蓝色的眼睛，神情有些沮丧地说道，虽然她很不情愿离开。看来，这次她真的是来错了！她来看望海因里希，海因里希非但不高兴，反而还很生气。哎！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巴黎。雅尔约斯伯爵府邸。

　　“这些可怜的人（注：‘冬赛场’围捕事件中被抓的犹太人）在‘冬季自行车运动馆’里关了五天后，从奥斯特里茨车站出发，赶往德兰西转运营（位于巴黎北部市郊约100公里）。”罗贝尔坐在沙发上，缓缓说道。“然后，大人们先乘火车前往波兰，剩下12岁以下的孩子继续留在德兰西。十几天后，他们把孩子也送了过去，大概4000多个孩子。”

　　“把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分开？”卡特琳娜惊讶地问道。

　　“是的！”罗贝尔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他们去了东方怎么生活？每个人只带了那么少的东西！” 卡特琳娜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目前，就打听到这么多！最好，不要告诉阁楼上的人！”

　　“好的！罗贝尔，我明白！” 卡特琳娜点点头。

　　“跟他们都练习过了么？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等天气凉快一些，随时把他们送走！孩子们还那么小，不可能一直呆在阁楼上。呆的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罗贝尔问道。

　　“嗯。这么多天来一直在和他们练习，让他们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两位老人和孩子，都说是亨利-雷耶-德-多菲内伯爵的远亲。” 亨利-雷耶-德-多菲内伯爵是朱利安-德-多菲内医生的亲戚，生活在离里昂不远的维埃纳地区（位于维希政府统治区域），他也是英国战时情报网络的成员。

　　“他们的证件和护照准备好了么？”卡特琳娜问道。

　　“已经好了。”

　　“多少钱一本？”

　　“50000法郎。”

　　“没想到。。。。。。那么贵！”卡特琳娜觉得不可思议。目前，巴黎市民的平均月薪不过2500法郎，一本伪造的身份证件就要花费20个月薪水！

　　“这是黑市上的价格，而且一证难求！”罗贝尔笑着说道。

　　“嗯。皮埃尔这次去英国，呆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卡特琳娜继续问道。

　　“这次的行动很重要！所以，他们一定要准备好！卡特琳娜，你最近在忙什么？”这么多天来，卡特琳娜一直对“冬赛场”围捕事件耿耿于怀，她把自己闷在家里，每天都会去阁楼上看看那几个犹太人的情况，偶尔给孩子们讲讲故事，给他们一些小奖励，以鼓励他们安安静静地呆在阁楼上，千万不要因为吵闹而暴露自己。

　　“整理照片！”卡特琳娜拿起桌子上的相册，指给罗贝尔看。“都是我和皮埃尔去过的地方。有鲁昂大教堂、圣但尼教堂。。。。。。还有好几个修道院！”

　　“这些建筑都很漂亮！”罗贝尔拿起相册，笑着说道。“你的收获可真不少！”

　　“罗贝尔！看着这些教堂的照片，这能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我能感觉到，上帝一直在以一种充满力量的方式指引我！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的基督教信仰和父亲从小的教诲，让我无法对这些犹太人的遭遇冷眼旁观。。。。。。”卡特琳娜感慨地说道。

　　“所以，我们要保证阁楼上那些人的安全！等天气凉快一些，就把他们送走！朱利安已经和亨利-雷耶-德-多菲内伯爵联系好了，到时候伯爵会在里昂接应我们的！”

　　“嗯！”卡特琳娜点点头。

　　“卡特琳娜，送我一张照片，好么？”罗贝尔笑着说道。

　　“当然。你喜欢哪张？”卡特琳娜问道。

　　“这张。”卡特琳娜定睛一看，原来罗贝尔选的是圣方济各修道院。照片背后写着“博尼耶尔，1941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