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苍穹下1940-1944年》洛蘭

43、玛丽-瓦西里契科夫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们晚上为什么那么爱出来玩，肯定是心神不定的一种形式。”
　　——玛丽-瓦西里契科夫《柏林记忆1940-1945年》

　　1942年7月初。波茨坦。

　　在奥托-冯-俾斯麦侯爵府邸，正在举行一场小型聚会。

　　“晚上好！海因里希！”奥托与自己的家人站在门口，正在迎接前来赴宴的客人们，这其中就包括了此次休假回来、应邀出席宴会的海因里希。

　　“晚上好！奥托！” 海因里希与奥托热情地握了握手。奥托是普鲁士“铁血宰相”俾斯麦侯爵的长孙，初出道时是国会议员，后来转而从事外交工作，曾被派驻过斯德哥尔摩和伦敦，1940年起开始担任德国驻罗马大使馆的公使顾问。奥托-冯-俾斯麦与海因里希的父亲——曾经担任德国驻丹麦大使的古斯塔夫亲王——私交非常好，并且对这位外交界的前辈非常尊敬！

　　“海因里希，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路易莎。。。。。。”

　　“您好！侯爵夫人。”海因里希握起路易莎-冯-俾斯麦的右手，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我的弟弟、弟妹——戈特弗里德和梅兰妮。。。。。。这是我的表妹——罗玛丽-舍恩贝格！”奥托将自己的家人一一介绍给了海因里希。

　　随后，奥托带着海因里希走进客厅，只见一群客人正围在一起聊天，大家正在聊东线的战况。

　　“海因里希，这是普鲁士的布尔夏德王子，他刚才东线调回参谋部工作。”布尔夏德王子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皇帝威廉二世的孙子，他的父亲是威廉二世的第四个儿子奥斯卡王子。1940年5月在西线阵亡的威廉王子（普鲁士皇储的长子）是他的堂兄。

　　“您好！布尔夏德王子，很荣幸见到您。”

　　“您好！海因里希。”布尔夏德王子和海因里希热情地握了握手。他个子瘦高，虽然出身皇族，可是亲切和蔼，丝毫没有架子，和朋友们在一起谈笑风生、非常受欢迎。

　　“这是保罗-冯-梅特涅侯爵和侯爵夫人塔季扬娜。。。。。。这位是侯爵夫人的妹妹——玛丽-瓦西里契科夫公爵小姐。”保罗-冯-梅特涅是奥地利帝国首相克莱门斯-冯-梅特涅侯爵的曾孙，去年9月刚刚和塔季扬娜结婚，目前仍在东线服役。

　　塔季扬娜和玛丽是俄国人，她们出生在圣彼得堡，姐妹俩的父亲——瓦西里契科夫公爵曾任俄罗斯国家杜马议员，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后，全家逃离了俄罗斯。后来，公爵全家选择在德国定居。这对姐妹个子高挑苗条，金发碧眼，长得非常漂亮！因为她们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所以目前都在帝国外交部工作。

　　海因里希和众人打过招呼以后，大家聚拢在一起继续聊天。只听见布尔夏德王子继续说道，“由于俄国没有签署《日内瓦公约》，所以俄国战俘们的待遇很差，因受虐和饥饿致死的人数非常多。而且，俄国也不承认国际红十字会，他们的战俘没法像英法战俘们那样，得到国际社会的援助。。。。。。”

　　“现在俄国战俘总共有多少人？” 玛丽-瓦西里契科夫公爵小姐拿起手中点燃的香烟轻轻吸了一口，继续问道。

　　“大概300万左右吧，他们的待遇很糟糕。” 布尔夏德王子摇了摇头。

　　“而且，新的一轮攻势已经开始了。”戈特弗里德叹了一口气。德军在花了半年时间从上一年冬季“莫斯科保卫战”的挫败中恢复以后，1942年6月便以崭新的威力重新发动攻势，目标为北高加索油田、顿尼茨盆地工业区、库班小麦产区和伏尔加河上的斯大林格勒。拿下这些地方，可以使俄国失去为继续进行战争所迫切需要的石油、大量粮食和工业，却可以使德国得到几乎同样急需的石油和粮食来源。而德国占领斯大林格勒，就可以封锁住通过黑海和伏尔加河向俄国中部运送石油的最后的主要路线。

　　“可是，苏军的防御力量正在逐步增强，他们在军阵和士气方面越来越具有威胁性。” 布尔夏德王子继续说道。“而且，大量的散兵游击队开始骚扰我们的后方，迫使我们不得不把平民也作为屠戮的目标之一。”

　　“屠杀平民！这太可怕了！”在场的女士们听罢，心里都惊诧万分。

　　“海因里希，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奥托转过头来问道。

　　“英国人几乎每晚都来，他们刻意绕过我们的雷达系统，先是轰炸科隆，然后是埃森、不莱梅。。。。。。我们的任务就是尽量争取在他们飞到德国本土、投放炸弹以前，把他们都打下来！”自5月份取得首次夜战胜利以来，海因里希已经收获了10几架战果，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满意。

　　“我听说，前几天英国人来轰炸柏林，有一群人躲在地下室里，结果炸弹落下来导致水管爆裂，整个地下室里的人全部都淹死了。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罗玛丽-舍恩贝格说道。目前，她的五个哥哥全都在东线战场上，她一直在为兄长们的安危担心。

　　“好了！让我们暂停这些沉重的话题吧。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大家请去餐厅用餐。”在管家前来通报后，女主人路易莎说道。

　　晚餐时，海因里希与罗玛丽-舍恩贝格、玛丽-瓦西里契科夫小姐坐在一起。

　　“蜜斯，听说你前几天去巴黎了，那里怎么样？” 罗玛丽一边用餐，一边扭头对玛丽说道。罗玛丽也在外交部工作，并与玛丽住在柏林的同一所公寓里，两人关系非常好。私底下，朋友们都喜欢把玛丽叫作“蜜斯”。

　　“噢！巴黎真是可爱极了！城市非常漂亮，简直美不胜收！而且，那里的生活非常惬意，物价也不是特别昂贵。我和乔吉（玛丽的弟弟）在饭馆里吃饭，那一顿我们点了很多菜，生蚝、奶酪、水果馅饼、葡萄酒等等，人均只要100法郎，才折合5马克。。。。。。整个巴黎比起柏林，要活泼、快乐、安全许多！而且，那里的人也很热情，阿尔贝茨大使很亲切地招待了我，他还希望在那里多呆几天！”玛丽笑着答道，同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香槟酒。她真是个典型的俄国姑娘！

　　目前，玛丽和塔季扬娜的弟弟——乔吉正在巴黎读大学，所以，此次她正好以前往巴黎的“德国照片档案保管处”做研究为名，前去探望乔吉和其他的表亲。

　　“战争结束后，你想去哪里？” 罗玛丽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还没想过。”对于工作和生活都在柏林的人来说，能够躲过每一次猛烈残酷的空袭，并且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似乎都是非常幸运的事情。“我想去罗马，我的父母和大姐——伊莲娜在那里。或许，去巴黎也不错，因为乔吉在那儿。也有可能，就留在德国。你呢，罗玛丽？”

　　“我想去波哥大，我的一个表兄在那里。” 罗玛丽高兴地说道，她一直在暗恋着自己这位表哥。

　　当罗玛丽和玛丽两人聊天的时候，海因里希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巴黎！多么熟悉的城市！那里的一切曾经是多么美好，生活在那里的人是多么可爱！不过，按照现在战争的局势，海因里希已经不可能再回那里去了！算了，不要再想巴黎了。。。。。。

　　深夜，周围一片寂静。海因里希一个人站在与客厅相连的凉廊上，静静的仰望着夜空。此时，皎洁的明月已经从云层后面钻了出来，将整个天穹照得洁白如水。不知道今晚，英国人会不会来。。。。。。

　　“海因里希，你还没休息么？”玛丽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说道。

　　“还没有。往常这个时候，正是执行任务最紧张最激烈的时候，可能我已经适应了这种作息规律，今晚反而睡不着了。” 海因里希答道。

　　“要来一支么？”玛丽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

　　“不用了，我不抽烟。” 海因里希笑着说道。

　　“我也睡不着。”玛丽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再朝着空中吐出好几个烟圈。在内向安静的海因里希面前，玛丽仿佛在自言自语。“柏林几乎每晚都有轰炸，我现在每天只能睡上3、4个小时，还要时刻保持警惕，因为随时都会传来尖锐的空袭警报声和炸弹的爆炸声。。。。。。

　　“罗玛丽告诉我，我夜里好几次莫名其妙地尖叫，后来医生给我开了镇静剂，说这是柏林空袭的后遗症。” 玛丽又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继续说道。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们晚上为什么那么爱出来玩，出席各式各样的聚会。。。。。。这肯定是心神不定的一种表现。面对那么频繁恐怖的空袭，所有的人都想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紧紧抓住机会享受美好的人生。。。。。。上次，我在从波茨坦回柏林的路上买了束鲜花，结果有很多人问我，花是在哪里买的？”玛丽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很可悲，即使是在战争岁月，人们也想努力维持一种文明社会的假象。。。。。。真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当玛丽一边抽烟，一边自言自语的时候，海因里希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英国人趁着德国无暇东西兼顾的机会，持续对柏林、科隆、埃森等地开展狂轰滥炸，这给平民百姓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啊！可我们却还在积蓄力量，对俄国发动第二轮攻势，继续进行着这场愚蠢而毫无意义的战争！。。。。。。

　　“海因里希，戈特弗里德告诉我，你有俄国血统？”玛丽好奇地问。

　　“是的。我的高祖父威廷根施坦因元帅曾经为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效力。后来，我的曾祖父迎娶了俄国元帅巴利亚廷斯基的女儿，所以，我的曾祖母是俄国人。不过，后来他们回到了普鲁士。”海因里希笑着说道。

　　“革命（指十月革命）爆发后，父母带着我们全家离开了俄国，我们在俄国的家产全部被（苏维埃）政府没收。后来，我们在立陶宛定居了下来，因为那里有我父亲的领地。。。。。。可是，等到立陶宛也被占领后，我们就不得不来德国了。幸好，我们在这里认识了不少朋友。”玛丽笑着说道。“海因里希，你多久休一次假？”

　　“大概几个月一次吧。”

　　“我听说，你从小在国外长大，对德国并不熟悉。欢迎你以后常来柏林玩，我和罗玛丽可以带你到处去逛逛。”玛丽热情地说道。

　　“好的，谢谢你！玛丽。”海因里希微微一笑。在他看来，玛丽是个很坦率真诚的俄国姑娘，他很乐意和她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