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苍穹下1940-1944年》洛蘭

37、罗斯柴尔德家族

　　“每当你看到十字架，就要记住，残忍的凶手就是各各他的犹太人。”
　　——尤利乌斯-斯特莱谢尔《毒蘑菇》

　　巴黎。雅尔约斯伯爵府邸。此刻，卡特琳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灯塔报》：

　　“10月20日上午，受英国和莫斯科雇用的怯懦的罪犯暗杀了南特的战地司令。凶手至今尚未捕获。。。。。。先枪决50名人质，作为这个罪行的抵偿。如果从现在起至10月23日午夜，凶手仍未捕获归案，将再枪决50名人质。”

　　“不可思议！一个德国人换50个无辜的人。凶手会去自首么？”卡特琳娜转过头去问正在低头整理文件的罗贝尔。

　　“一般不会。”

　　“那他们（指德国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了震慑我们。只是他们不知道，越是这样，越容易引起我们的反抗和痛恨。” 战争期间，为了防止占领区的人民从事抵抗运动，德军最高统帅部凯特尔元帅曾多次签署过逮捕人质和枪杀人质的密令，并且要求“人质当中必须包括著名头面人物或者他们的家属，这一点至为重要”——因为被枪决的人质名气越大，对凶手所起的威慑作用也就越大。

　　“罗贝尔，如果换作是你，你会不会去杀德国人？”卡特琳娜继续问道。

　　“不会，杀死一两个德国人对于战局影响不大。而且，作为一个基督徒，我不希望牵连无辜的人。”罗贝尔笑着说道。

　　“你在收拾什么东西？”

　　“一些文件。明天我要去一趟拉布尔布勒，几天后回来。”罗贝尔答道。

　　“去那里做什么？”卡特琳娜很惊讶，拉布尔布勒位于维希政府统治区域，距离维希市只有大约60公里。

　　“去找居伊-爱德华-罗斯柴尔德。”（详见第六章《丰特奈-欧罗斯》）

　　“需要我陪你去么？”卡特琳娜问道。

　　“不用了，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罗贝尔继续说道，“你们协会最近怎么样？”

　　“自从德国人开始攻打俄国以后，就基本暂停了。因为战争的不确定性，谁也不知道还要打多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卡特琳娜唏嘘地说道。尽管她已经和海因里希分手好几个月了，可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俄国前线的爱人。快到冬天了，他在俄国还好么？面对漫天的暴风雪，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唉！为什么他音信全无，难道就这样彻底结束了么？

　　看着卡特琳娜神情黯然、独自陷入沉默，罗贝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罗贝尔便带着自己的秘书乘火车一路南下，途径波利尼、利夫里，最后在傍晚时刻赶到了拉布尔布勒的奥弗涅温泉小镇。

　　法国投降后不久，年过七旬的爱德华-阿方斯-罗斯柴尔德男爵便离开了巴黎，并将罗斯柴尔德巴黎银行的总部迁到了这里。1940年10月维希政府出台《犹太人身份法》以后，罗斯柴尔德男爵不得不经过一番颠沛流离，途径西班牙、葡萄牙辗转到达美国避难。

　　而男爵的独子居伊，一位年轻热情的爱国军官，在战争初期参与了法国北方的惨烈战斗，后来跟随法国军队撤退到敦刻尔克一带，并成功抵达英国。到了英国后他立刻返回巴黎，着手处理家族的产业。在维希政府出台一系列犹太人法案后，居伊离开了巴黎，前往拉布尔布勒。

　　“居伊，现在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建议你赶快离开法国！”罗贝尔很诚恳地对自己的老同学和朋友说道。

　　“谢谢你！罗贝尔，我也感觉到了。德国人几乎每到一个地方，就会马上启动没收罗斯柴尔德家族资产的程序。”居伊苦笑着说道。“先是法兰克福，然后是奥地利，接着是位于捷克的维特科威兹钢铁工厂，现在轮到了法国。”

　　“维希政府似乎正在越来越积极地回应纳粹当局的反犹政策。”罗贝尔继续说道。现在，像《巴黎晚报》《纪实》这类亲德的报纸，经常长篇累牍地登载着对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尖刻攻击。

　　“德国人来了以后，占用了我们在玛雷尼街23号、法布街41号的宅院，而贝当政府则没收了位于拉法耶特大街的办公大楼。。。。。。更不要说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像维米尔的《天文学家》、布歇的《彭帕杜夫人》、伦勃朗的肖像画，还有塞弗勒的瓷器。。。。。。” 居伊继续说道。

　　此时，居伊想起了1937年法国政府对大部分私营铁路（主要为罗斯柴尔德家族控股的北线铁路公司所有）开展国有化的事情，当时爱德华-阿方斯-罗斯柴尔德男爵与当局进行了坚持不懈地讨价还价，最终家族从铁路领域退出时获得了相当的补偿，比如，在新成立的国家铁路局获得了27万股股份以及董事会中的席位，此外还剥离了总计60亿法郎的债务。相对于纳粹当局和维希政府的直接征用和没收财产而言，1937年的铁路国有化政策显得相当公道。“对我们来说，这些财产是被德国人或者维希政府没收，其实没什么区别。罗贝尔，幸好有你的帮助，我们的大部分不动产已经处理掉了。”

　　“居伊，现在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罗贝尔诚恳地说道。

　　“好的！罗贝尔，我打算先去马赛，再到卡萨布兰卡，那里聚集了不少“自由法国运动”的人。如果摩洛哥的形势依旧紧张，我就通过里斯本，去英国避一避。”居伊接着说道，“你呢？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关于罗贝尔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合作，参见第11章《必须消灭俄国！》和第25章《不列颠空战在继续》）

　　“很顺利！德国人付款很准时，我倒是挺喜欢和他们打交道的。”罗贝尔笑着说道。

　　“对于你们的供货，德国人从来没有怀疑过么？”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他们在俄国所向披靡，我听说，德国人打算在圣诞节之前拿下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现在，位于埃森的克虏伯工厂正在加紧生产坦克和大炮，以便源源不断地开往前线。”

　　“东线会牵制住他们大部分的兵力。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只能耐心等待，同时加强与英国人的合作。”居伊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的！”

　　“罗贝尔，我打算过几天就走。希望我们还能继续保持联系！”居伊若有所思地说道。

　　“居伊，我会等你回来的！别忘了令尊大人在我这里的投资。当初还是由你做担保，男爵才同意向我贷款1000万法郎的。”

　　“哈哈！罗贝尔，他是个银行家，只在乎投资回报率，对于做什么业务，他不需要知道太具体的细节。而且，与其等着被德国人没收，还不如把钱秘密地投在你这里。”居伊和罗贝尔一起笑了起来。

　　几天后，罗贝尔乘坐火车从拉布尔布勒返回了巴黎。居伊在销毁了一些不必要的文件后则赶往马赛，然后前往卡萨布兰卡。

　　回到巴黎后，罗贝尔抽空回了一次家，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打算和妹妹商量一下。

　　“卡特琳娜，我有一个想法。”罗贝尔诚恳地说道。

　　“是什么，罗贝尔？” 卡特琳娜好奇地问。

　　“虽然你们协会的活动暂停了，但是你也可以经常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用老是闷在巴黎。”罗贝尔这次在回巴黎的火车上，看着沿途旖旎的风光，便萌生了这个想法。他知道卡特琳娜平日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心里一定对海因里希念念不忘。罗贝尔真心希望卡特琳娜能够彻底忘掉那个德国人，然后把精力放在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你还可以顺便。。。。。。”罗贝尔欲言又止。

　　“什么？”

　　“帮我们的忙。比如，你可以和皮埃尔-安德森上尉一起出去，必要的时候帮他打下掩护。”罗贝尔认真地说。自从上次英国战俘的事情被海因里希发现以后，罗贝尔对这个妹妹刮目相看。卡特琳娜不仅聪明，甚至可以说有一点点狡黠，她的临危不乱和应变能力似乎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当然了，这项工作可能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

　　“原来如此！”卡特琳娜明白了，罗贝尔打算正式拉她入伙。“我同意。”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两天后，罗贝尔邀请皮埃尔-安德森上尉、朱利安-德-多菲内医生来到家里，并把卡特琳娜的决定告诉了两人。

　　“我们主要做什么？” 卡特琳娜问皮埃尔-安德森上尉。

　　“依托我们的情报系统，与各地特工进行联系，尽可能地收集当地的交通网络、驻军部署、部队调令、军事目标等情报。” 皮埃尔答道。

　　“需要注意什么？”

　　“第一，不要被抓。第二，如果被抓了，一定要守口如瓶。如果实在扛不住盖世太保的严刑拷打，至少要撑够24小时，要给同伴们留够撤离的时间。在最坏的情况下，还可以使用一种胶囊，里面装着——□□。”

　　“我明白了。”卡特琳娜点点头。

　　“你会用手枪么？” 皮埃尔问道。

　　“我会用猎枪，曾经有人教过我。我的枪法还不错，曾经还打死过一头小鹿。”卡特琳娜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去年9月份海因里希第一次来巴黎时，众人一起去丰特奈-欧罗斯打猎时的情景。她记得，当时海因里希用那双修长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帮助她调整姿势；他讲话时的温暖气息，被风若有若无地吹到了自己的脸上，暗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猎枪和手枪可不一样。” 皮埃尔笑着说道，“猎枪属于远距离射击，你有充分的时间利用准星来瞄准猎物。但手枪属于近距离射击，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反应，当有敌人在追击我们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朝对方开枪。刚开始的时候，□□后座力会让你的整条手臂发麻，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我明白。看来我需要多加练习。”

　　“好的。不过，我答应过罗贝尔，尽量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皮埃尔，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你可以帮我纠正口音，我虽然会说法语，可是巴黎口音一直不标准。” 皮埃尔幽默地说道。

　　“罗贝尔，我坚决反对把卡特琳娜牵扯进来。”朱利安在一旁面露不快地说道。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她这个年纪本是应该享受爱情和美好生活的时候。”罗贝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朱利安，继续说道，“她是雅尔约斯家族的一员，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