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挽歌》邶风呦呦

5、正式见面

　　“我觉得这次的绝对可以，之前没声没响的，我以为你又写不出来了呢。”编辑在电话的那头为叶江南的新书感叹。

　　“是吗？”

　　从前叶江南的书也好，不过更多是技巧性的。他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他知道怎么样写更能表现情感。看的人能从文章中感觉到喜怒哀乐，但是他们知道那不是自己，所以看过就忘记。艺术这东西就得源于生活，那种高大上的束之高阁的，挂在高高的楼阁之上的或许也能带给人不一样的震撼。但这种源于生活的，总是让人觉得更有感慨，更有共鸣。

　　“后续呢？你什么时候能写完。”

　　“汪褚，这个文章我不发行。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你是恋爱了吗？”汪褚从叶江南开始写小说就跟着他了。他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叶江南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他给汪褚看未成形的小说只是想告诉他，这段时间别找他，他要去搜集素材了。你总得告诉别人，你有事做了，别人才能不去烦你。不然他们一天打八个电话去给你催稿。

　　这两天他都在自家公司帮忙。其实没做什么，只是了解各个部门如何运行。还没有正式上手，听起来总是简单的。简单概括就是每天这样那样。

　　早上父亲通知他今晚会和乔氏签合同，所以特意嘱咐他要重视。这次来的代表是乔柳，不得不重视。

　　初秋的五点天还没有黑。

　　什么时候夜晚也来的这样的慢。叶江南在心里想着，他大概有些等不及了。特意穿上的西装已经被他整理过很多次了。头上的脏辫早就拆了下来，所有头发都梳到后面，露出了光洁额头。这样看显得稳重了不少，到是有二十六岁的模样了。

　　终于挨到了饭店，乔柳还没有到。等待的过程，父亲又给他交代了一些事。乔柳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连个秘书也没带。比起叶江南的正式，他穿的就像是来和朋友聚餐。头发被随意绑扎后面，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领口有点低，可以看见一点锁骨。

　　“叶总，久等了。”乔柳先开口问了好。

　　“没有，没有，刚到而已。”开头总是一阵寒暄。

　　叶江南想观察又不敢放肆。直到叶父拉过他向乔柳介绍，他才敢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太炙热，让乔柳觉得难受。只一秒，乔柳便移开了眼睛。

　　饭局上叶父和乔柳就合作发表看法，叶江南连嘴都插不上。这样也很好，聆听更适合思考。这样的乔柳，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一点也不像一个酒囊饭袋。

　　这次饭局本来也没什么可做，合同是前头就准备好了，只等吃好喝好就签字。看这情况，合同是没有问题了，所以叶父就把话题向叶江南身上引。

　　“乔总，像你这么年轻有为的可不多了。你看看犬子，二十六了，什么都不会。我是想啊，把他送出去学习一下，留在身边不好教。”

　　“怎么会呢，我听说公子可是青年作家，和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俗人比不得啊。”

　　“都是随便写写的，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他啊，最近收心了，想学学怎么做生意了，可是家小业小，也不知道怎么教。你说这不是耽误嘛？”叶江南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听着叶父把自己引荐给乔柳。

　　“不知道小叶少想学什么呢？”

　　“他哪知道要学什么，我是想问问啊，乔总您看看乔氏有没有什么位置适合他。”

　　“想来乔氏啊？”乔柳说着瞥了一眼叶江南。他笑得让人琢磨不透，叶江南生怕他会拒绝，万幸的是他没有。他好像在思考什么，转而又释怀。

　　“好啊。”叶江南的心最后也随着这两个字落下来。“我差一个秘书，来我身边好了。”叶江南觉得他现在像个狡猾的商人，编织了一个美丽的陷阱。你明明并没有那么相信，却还是掉了下去。

　　叶父连忙道谢，紧接着又是一大段客套。后面的内容叶江南没有继续听。

　　成为乔柳的秘书，这让叶江南觉得自己得到接近他的首肯。虽然算不上明目张胆，但他打量乔柳的眼神确实没有原来那样畏首畏尾了。

　　叶江南一直相信人是视觉动物。无论是谁，终其一生所追求的都是美。只是每个人对美的要求有所不同，外貌美，心灵美，事物美，生活美，各式各样。

　　乔柳给人感觉十分消瘦，以至于脸上线条格外明显，像是有人用刀削出来的。欧洲人经典的深眼窝，像是一个峡谷，底下的眼球就是峡谷看不到底端的深渊。在他这里仿佛眼睛不是心灵的窗口，或者说他的窗口并没有打开。

　　饭局结束，叶江南并没有和叶父回家，而是去了他的小别墅。一路上他抑制不住地激动，车也开的飞快。他打开大门连灯都不开，乘着月色摸进了书房。趁着感觉还在总要写点东西，最难得的不过是这些意境。

　　——他们相互注视着，目光互相打探，相互交织。

　　——深邃的眼球好像要把所有光都吸引进去。而那个明亮的眼睛过于炙热，炙热得又好像要把那个深邃眼珠中的水汽全蒸发，炙热得要将人灼伤。

　　——他觉得他等的太久了，事实上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叶江南完全可以把这本书，按照一见钟情的痴情戏码继续写下去，可他不想。这是他专门写给乔柳的，尽管乔柳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连他这个人可能都没有记住。可是叶江南还是义无反顾删掉原本都要写完的那本。

　　叶江南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本身对未知的东西就带着极大的兴趣，说是喜欢也不为过。至于喜欢和好奇那个更多，谁知道呢！反正他明天就要带着自己满腔的热情去奔赴另外一个新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