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若秋寂》秋叶三碎

2、冬（2）

　　年龄不算太大，差不离儿四十出头，长得挺普通，大概因为教化学的缘故，都秃了半个头了。他手里端起印着毛爷爷头像的白色铁茶杯，穿着很经典的蓝色白横纹衬衫，看得出曾经是黑色的普通裤子，和厚的和瓶底儿似的花边眼镜。
　　他是98届实验一班的班主任——张建国老师。
　　张老师走进班里，又一群新鲜的面孔，最吸引他的，就是一个白化病的孩子。
　　他长得怪精巧秀气，好看的很。
　　当他用审视的神色将目光移向另一头。
　　那男孩是个大高个儿，宽肩细腰翘臀和羡煞旁人的大长腿，再加上那一副威风帅气的俊美长相，只觉得老天爷对待他真是太好了。
　　张老师瘪嘴，心想：长这样的话，女孩子怎么认真学习。
　　“可以叫我张老师。”张建国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氏和住址，随后拍了拍手中粉笔落下的灰尘：“不出意外，未来三年，你们每时每刻都会在我注视下成长。”
　　老师看了看手中全班同学的成绩单：“全昭秋同学是？”
　　全昭秋很不引人注意到举起了手。
　　老张一眼就看到了：“啊，你站起来。”
　　全昭秋站起来，小个儿不高，撑死一米六五，身材不错，腿长腰细，浑身看起来就白而软嫩，侧面看上去，白花花看着像个小精灵。
　　他眨了眨眼，盯着老张，有些不明所以。
　　“同学们看一看，没问题的话，班长就是他了。”老师手抬起，手心朝上，从左到右滑动，示意各位同学抉择。
　　当然有人不同意了。
　　“老师！凭什么啊！”
　　大胖子长得挺油腻，看上去就叫人反感。
　　“人家比你学习好，比你乖。”老张这人还是古板，爱看成绩说话，但也亏他真是个乖孩子，才不打老张脸。
　　也从开学那天就注定全昭秋这样类型的男孩，得不到女神的真心，又不会受男生尊重。

　　“哎！打球去啊！”一群男生，在下课铃打响的一瞬间，蜂拥而上，把金泰汶座位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金泰汶看了看坐着前面看书的全昭秋，他睫毛扑闪着，全身心沉浸于手下练习册，便不自觉低头看了眼自己，才明白被他超越，不是没有理由：“不去了，快期中了。”
　　“喂怎么回事儿啊，才高一就不下楼了，高三是不是该住学校了。”其中一个，闹着玩的推搡了下金泰汶的肩。
　　他看了看“兄弟”又看了看全昭秋：“总想着玩儿，学学班长。”
　　全昭秋反应略微迟钝，转身推了下眼镜，刚想说话，就被“兄弟”们插了话：“他？我看他运球都能平地摔死。”
　　两人眼神对视着，全昭秋躲闪着，手搓了搓脖子，然后手支着下巴，继续转身看书了。
　　他雾蓝色眼眸微微泛红，被人说的蒙上一层薄薄泪花，却强忍着保持微笑，金泰汶被“兄弟”拉走，离班门不过十来步之遥，因他这副模样，不禁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一步一回首。
　　他家里有座茶山，祖业加上早些年父母去深圳发展，过上了小康。球鞋、衬衫、手表、一切在那个时代，值得炫耀的东西，都没少过金泰汶的。
　　继承家里优秀的A血统，将来，也该是茶园的新主人。
　　他小就处处比别人强，体育好，就进了市棒球队，学习好，就被保送进了实验班，幸运与一点点努力使然，他骨子里散发的骄傲气息。
　　学校大红人儿，与全昭秋这闷瓜娃子，是本该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江南四月天，多雨且湿润，北国空气中却早已凉爽。
　　开学已经一个月，寒假时新春带来的浮躁，大多学生已经消化，踏踏实实学习。
　　窗边那个风景最为好的位置轮到了金泰汶坐，队里给他争取到了青少国家队的夏令营名额，都说他是绝对没问题的，他自己也这样觉得。所以这些日子也不怎么专心听课了。
　　上课偷着睡觉，或者——趴在桌子上，看清风徐来，吹过他发梢，看春雨如绵，经过纱窗，将他衣衫打潮。
　　那时，他吹过他感受过的风，他淋过打湿他白衫的雨，闻到中他身上暗自散发的药香，他坐在他后座，确信这是独有的缘分。
　　春风吹散他掖在耳后的碎发，全昭秋伸手快速整理仪容，忽的一个粉笔头准确传过他肩头，砸在金泰汶额头：“全昭秋好看吗!”
　　一阵嗤笑，他们看戏的目光落在金泰汶身上，全昭秋迅速转身，目光略带娇羞，红晕了脸颊，他拖着椅子往前挪了一点距离，压低身子，羞的颤抖。
　　金泰汶埋头，傻笑了下，直言不讳道：“好看。”
　　“下课你俩来一趟办公室。”
　　在十七八岁男孩子心里，这个文静漂亮的少年，是抹白色月光，永远美好，永远爱慕，永远向往，是他心里那个最重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