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云中来[水月洞天奇云重生]》水镜人间

18、以后，不要说那么残忍的话

　　赵云听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不断对新任少庄主的歌功颂德，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听到两个妹妹的赞扬和谈话，她觉得很不舒服。
　　于是借口身体不适，她跟韩霸天打声招呼就回房了。
　　明明就是个恃强凌弱的家伙，表面上还要装的像个伟人。
　　虽然想不通这股怨气从何而来，她此时就是觉得尹天奇特别讨厌，别人越是夸他就越让她心里不舒服。
　　“有什么了不起！”她恨恨地骂了一句，想起尹天奇对她的态度就一肚子火气。
　　“你不要后悔，像我这样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想嫁给我的女人多了去了。”
　　“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谁稀罕你！”赵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通，发泄完了之后，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
　　然而刚骂完，肚子里就被踹了一脚。这一脚踢的真够狠的，她痛得浑身一紧，赶紧求饶，“好了宝宝别踢了，我不骂他了还不行吗？”
　　这样很有效，肚子里的孩子很快安静下来了。
　　她轻轻撇了一下嘴，还是不服气。
　　唯一的办法，就是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重新又变回温柔的声音，“宝宝，我们晚上吃什么？我想去西街的糕点铺子买点红枣糕。”
　　肚子没有动静，算是默认同意了。

　　天晚了，风很大。
　　赵云慢慢走在街上，摊贩都开始收摊了，每当这个时候，她从来都不敢一个人走在街上。因为当年，她就是在这样绝望的时刻，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一转眼，十七年了，好多东西都变了，只有每次看到小贩收摊离去的身影，她才会觉得心里升腾起一阵恐惧。
　　天完全黑了，各家店面门前都挂上了门灯。
　　一群孩子在酒馆门口挤成一团，冬天来了，他们却还穿得那么单薄，冻得小脸通红，等着酒馆里能走出一个好心的酒客，给他们一点碎钱，哪怕只有半个剩下的鸡腿。
　　两个男人搭着肩从酒馆里走出来。
　　“天奇，我帮孩子们谢谢你了。”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书卷。
　　“郭兄，路上小心，改天再约你喝酒。”尹天奇送郭秀才离开，正欲转身进去，旁边等待的孩子一下子围拢了上去，“大哥哥，给点好吃的吧。”活泼机灵的孩子早已经有了主意，几个胆小内向的却还躲在一旁，目光怯怯地看着。
　　尹天奇走进去，不一会儿就拿出了很多馒头，包子和鸡腿，“好了好了，别抢啊，你们都有。”他把食物分给孩子们，一群孩子拿着吃的，把他围在中间，他好像丝毫不在意小孩子身上一身脏，伸手摸了摸一个只有四五岁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小孩子慢慢啃着鸡腿，吃得满嘴都是油。
　　尹天奇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恍然间，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孩子们，他们从没像这样浑身脏，却也是一般的可爱。
　　赵云早就看见了他，躲在不远处，却忘记了逃跑，眼前的一幕，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白天的时候，他还是威风凛凛的少庄主，以御剑山庄统治者的身份去济救穷苦，如果说那样是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声誉做给别人看的，那么现在呢？在寒风凛冽中忙碌了一整天了，他还是没忘了对郭秀才的约定，给学堂的孩子们准备了食物和新年礼物，这么晚了，他一个大少爷，就这样在大街上陪一群孤儿玩耍。
　　她忽然低下了头，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感到羞愧。
　　“小云。”赵云沉浸在感动和愧疚中，直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她才知道尹天奇已经看见了她。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红枣糕掉在了地上，也来不及去捡，转过身想走。可是不知道是站太久还是太冷了，她忽然觉得双脚麻木，走两步就差点摔倒了。
　　身后那双手扶了她一把，在碰到她的一瞬间，两个人浑身都像触电一般轻轻一颤。
　　她一直没转身，泪水已经落了下来。
　　尹天奇站在她身后，也没有上前，自从上次被拒绝，他仿佛也缺失了那份面对她的勇气。
　　“你还好吗？”他故作随性，心里却已经痛得不行。
　　赵云把头垂得更低了，她不敢开口，害怕被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哭腔。
　　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只能心里默默祈求，他不要追上来。
　　可是事与愿违，他终究没放过她。
　　尹天奇很快走到她身边，一开口，只是温柔地劝说：“你的枣糕掉了，我再帮你买一份好不好？”明明是送她东西，说出口，却像是恳求。
　　“不用了。”明明拖着哭腔，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冷。
　　“一会儿下雪了，我送你回去行吗？”
　　她几乎快忍不住了，甩开他的手就跑。
　　“小云！”
　　不知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因为刚才差点摔倒，腹中的孩子又开始不安分了，赵云捂紧了肚子，心里几乎在哀求，“不要，你别动，娘求你了。”可是肚子越来越痛，她一步也迈不动了。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尹天奇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上前扶住她的身体。
　　赵云赶紧用手把身上的风衣拉紧，她还在做垂死挣扎。
　　“你放我走吧。”她几乎是在哀求。
　　尹天奇还是看见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强行把她的手从肚子上掰开，眼神中满是震惊，“你……”
　　泪水已经成灾。
　　尹天奇也如同晴天霹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失去了知觉，等她醒过来，房间里很温暖，她躺在床上，浑身疲倦，却一点也不觉得痛苦。
　　“云姑娘，你醒了。“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小刀坐在她的床前，手里端着一碗药，看来刚才她昏迷的时候，小刀已经喂她把药喝了。
　　“少庄主，云姑娘醒了。”
　　门被打开了，顿时就是一阵冷风，尹天奇进来后就赶紧把门关上。
　　“小刀，你去厨房看着药。”尹天奇的声音很冷静。
　　“是。”小刀很听话地退下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静静地躺着，一个默默地站着。
　　“大夫来过了，你没事了，不过要好好躺着，不要乱动了。”
　　赵云闭上了眼睛，抿紧了有些干裂的嘴唇。
　　尹天奇的声音有些冷，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心寒的那种冷。
　　“你就那么讨厌我？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赵云心里只有绝望。
　　“给我一个理由。”他依旧冷冷地质问。
　　“因为我没打算要他，这个理由够吗？”她的声音更冷。
　　“你疯了！”尹天奇几乎是怒吼：“你现在都已经六个月了，你不要命了？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赵云被他吓得浑身一颤，却还是嘴硬到底，“之前我一直犹豫不决，不过现在我下定决心了，我不想要了，只有这样，我们都省事。”
　　尹天奇瞬间感觉不能呼吸，心里插了一把刀，血淋淋的痛。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点头，“太好了，终于有一次，我们的想法一致了。刚才小刀给你喝过药了吧？我刚才还在担心，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赵云心里咯噔一沉，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她右手颤抖着捂住肚子，泪花转瞬间就在眼里闪烁。她抬眼看着尹天奇，眼神中无比惊恐，然而尹天奇并没有看她，他的眼神很冷酷。
　　“你给我喝了什么？”她情绪完全失控了。
　　“你不是说你做不了决定吗？那我来帮你做决定。趁现在还不迟，至少，我还能保住你一条命。”他冷静地看着她：“怎么样？现在肚子开始疼了吗？”
　　她像看着魔鬼一样看着尹天奇，“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凭什么杀我的孩子？”
　　“就像你说的，既然爹娘都不想要，那又何苦生下来。”
　　她觉得肚子越来越疼，心越来越痛。
　　“救我。“她眼里的痛变成了可怜的祈求，“救我，我求求你，救孩子，我求你了。”
　　尹天奇忽然狠狠抓住她的手腕，抓的她痛不欲生，她看见他眼里也藏着泪。
　　“太晚了，小云，已经太晚了。”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小刀跑了进来。
　　当最后一滴泪也落尽了，赵云缓缓地呼出最后一口气，冲下床就去抢小刀手里的剑。
　　她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心也已经死了，她只想有一个方法，结束生命。
　　这一次，尹天奇居然没有去拦她。
　　“云姑娘，不要啊！”小刀死命护住手里的长剑，一边苦苦哀求，“少庄主，你别再折磨她了！”她抓住赵云的手腕，满眼含泪，“云姑娘，庄主骗你的，没有堕胎药。”
　　赵云已经呼吸困难，尽管小刀拉着她，她还是站不稳，慢慢跪倒在地上。
　　小刀随着她一起跌倒在地，顺势跪下。
　　尹天奇走过去，毫无感情地蹲下身去扶她。
　　没想到赵云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太过分了！这种事情你也能开玩笑！”
　　尹天奇没有理她，也不顾她挣扎反对，把她强行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塞进被子里。
　　“小云，你记住今天，以后，不要再说那么残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