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驯养》早睡晚秃

6、群蛇

　　在093大喊的同时，01就反应了过来。他的身体比想法快得多，手指略微翻转就将那“藤条”捏在手中，迅速向坚硬的石壁上劲力一甩。

　　“啪”的一声爆响，那绳状物在空气中飒出劲风，毫无反抗的撞死在二人身侧。

　　那是条蛇。它毒牙在张开的一瞬就连同脑袋在岩壁上拍得稀烂，溅射出粉白的脑浆与漆黑的毒液，流在石头上腐蚀出吱吱的脆响。01 轻轻倒吸一口气，握着它身体残余的下半截，小心的查看。

　　不同于一般蛇类的光滑体表，这条黑蛇鳞片生得少而粗厚，粒粒分明如肉瘤般排列在身体上。01认不出是什么蛇，只觉得它长得怪模怪样，便挥手想把它扔掉。

　　“给我看看。”093伸手。

　　“小心，别把血滴在我身上。”01反手把蛇尸递给他，一时也不太想继续往上面爬。093接过蛇尸，单手摩挲了几下，却也搞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品种：“这身刺鳞看着有点像某种蝰蛇，但是那蝰蛇的鳞片要密集得多。再加上头被打烂了，就更看不出来了。”

　　“可能上面还有。”01说。他的角度看不太清楚上方的情况，093便把蛇尸挂在一旁，尽力抬头去看。目力所及之处密集的藤萝层层覆盖，越靠近顶端，树藤生得越多，灰绿和黑色的枝条交缠投下浓重的阴影，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蛇类。

　　也许得绕开那些藤蔓走，但是他们挑的这条路上想到达悬崖顶端就必须得穿过它们，这挂在空中无依无靠，连可以借助的工具也没有，饶是093也犯了难。

　　01见他沉默不语，也皱着眉头四下看了一圈。他自持身手敏捷，看到的落脚点都是要冒上几分险才可以到达的地方。如果要穿过藤蔓蛇群，以他单人的轻巧完全可以攀附在枝叶上不惊扰任何生物的窜上去，可多背了一个093，往常的方法便用不了。

　　他在心中模拟了好几个落脚点的情况，都受囿于二人体重不得不放弃。但随后，不远处的一块略长的裸岩引起了01的注意——一个绝佳的点子浮上心头。

　　还可以趁机捉弄093这个唠叨怪，真是再好没有的主意了。01戳了戳093的腰：“喂，你把系在我腰上的绳子解开。”

　　爬山前为了以防万一，093还是用绳子把自己和01栓在了一起。所以01简直无法理解093几乎要把他勒昏在半路的智障行为，在他看来只要093不半路睡过去卡在某块石头缝里，01都能把他活蹦乱跳的带到悬崖顶上。

　　果然，093一听见01让他解开绳子，一下子精神了：“你难道想把我丢下去？没有我在你一个人再能打也不是林黎和042的对手，我还发现了林黎其他的秘密——”

　　“够了够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01叹气：“相信我，不然咱俩就在这里挂到测试结束吧。”

　　093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牙解开了拴在01身上的绳结。希望这个暴力狂真的有点办法吧，也希望他没信错人。如果在这里被01抛下，093惨然的想，那应该不会被实验室算作内斗致死，01也毋需承担任何责任。

　　他摸索着把绳子的顶端握在手里，问道：“然后呢？”

　　“你把那条蛇尸系在绳子上，把结打死。”01说。

　　单手打结并不是一个简单轻松的活儿，不过只要不涉及到体力问题，093还是一个很靠得住的家伙。他疑惑的把蛇血流干净后，照着01说的把那段蛇尸系紧，心中不由得猜测出了一万种可能性，却还是猜不透01的想法：“然后呢？”

　　01背对着093，头一次露出了和093如出一辙的假笑：“然后把它交给我。”

　　他掂了掂那段蛇尸的份量，觉得手感不错，便留出一大截绳子将蛇尸朝着左侧那块裸岩挥了过去。那块裸岩位置与他们二人基本平行，周围除了一些茅草与青苔外没有附着藤蔓，只是那片区域离他们有四五米的距离，说远不近，但也绝对不可能凭空跳过去。有绳端的蛇尸重量帮助，01一次性就把蛇尸连带绳子缠在了岩石上，又用力拉紧，确认那块石头不会突然松脱坠落之后，他满意的把绳子放下。

　　这一番动作下来093还不明白他想做什么那就真的可以从悬崖上跳下去自尽了。他死死抱住01，惊恐的大喊：“喂，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别动——”

　　“把绳子从我身上解下来，长度就差不多够了。”01动作坚定的把093攀在他身上的手指一根根扒开，笑得张狂极了。他终于把抖成一团的093从身上扯下来，也懒得管他到底准备好没有，迫不及待的把他往前一推。

　　“去吧小弱鸡，荡秋千啦——”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01洁白的犬齿咧出嘴角，愉悦的看着093碰的砸到了一堆茅草里。

　　丢下了093这个烦人的重负，01顿时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再爬几个来回的悬崖也不成问题。他早就找好自己前进的路线了，在093荡过去的同时，他也向着那块缠绕着蛇尸的裸岩攀爬过去。01依旧选择借助一部分藤条来行动，只不过他抓住每根树藤的时间都不过几秒钟，看起来简直就像脚尖点着叶子般飞过了那四五米的半空。

　　对比01连个大气都不喘的跃上了悬崖，还挂在那块岩石下方的093简直模样凄惨。他脸颊擦破了皮，柔顺的棕发乱糟糟的，里面还插着些杂草。这在无比看重个人形象的他看来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但被砸得发晕的他还指望01把他拉上去，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好不悲凉。

　　“还活着吗——”那罪魁祸首在上方喊道：“这么点距离，拉着绳子爬上来应该不难吧——”

　　去你-妈的。093伪装多年的笑面简直要被01气出粗口，心下默念十来遍勿挂小事大局为重的八字箴言，才勉强能心平气和的开口回答：“头撞得有点晕，身体没什么力气了。”

　　“好吧，真娇弱。”01看着吊在下面晃悠悠的093，小声嘟囔。这副如同幼蛛挂在蛛丝上晃荡的可怜模样勾起了他微弱的同情心，加上刚才他玩得实在开心，于是他便动手把093拉上来。

　　重新站在平地上的093第一件事就是整理仪容，把身上各处的杂草泥土拍捡干净后，仅余脸上几处淤伤的093看上去终于有了几分平日里贵公子的气质。他小幅度的揉捏着自己被撞疼的胳膊，咬牙切齿的瞪视蹲在一旁的01。

　　经过刚才的事情01觉得那捆绳子用处简直绝妙，正忙不迭的把绳子从蛇尸上回收。他把细绳重新捆成一团，也不交还给093，直接光明正大的塞在了自己口袋里。

　　“接下来干什么？”注意到093的眼神，他走过来亲切的拍着093的肩膀，假装没看见对方黑如锅底的表情。

　　反正他也打不过我。01想。

　　093猜到01刚才的举动虽然是为了摆脱困境，但的确也有故意捉弄他的成分在。他心中不禁被01的幼稚搞得哭笑不得——果然是个在培育仓里大脑发育不完全的家伙。想到这里，他嫌弃的打掉了01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要是被作弄几回就能让01更加信任自己，那大约也算值得了。

　　看着他这张似乎毫不作伪的笑脸，093只得暗暗在心底叹气。他捺下性子，仔细观察起这片未知区域起来。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崖顶面积相当旷大，从093的角度看去，悬崖的边缘裸岩交错，绿瀑布般的粗壮爬藤将地面缠绕得凹凸不平。距离二人十余米的不远处是一片规模比崖底还大上两三倍的庞大林海，那些树木枝干扭曲，如鬼爪般相互虬结缠绕，一眼望不到边缘。明明天空是晴天，可遮蔽上空的树冠却如一层层闷得死死的绿棉被般，透不下来一丝光线，连半声虫鸣鸟叫也无。

　　01捡起了一块石头，走到悬崖边上。093以为他要向森林里丢过去，可01却把石头丢向了悬崖下的那一大丛树藤里。

　　石头砸在有韧性的藤条上，把树藤扰得哗哗摇动，只片刻就掉到了悬崖底下。待两人看去时，那丛树藤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几十道胳膊粗的黑影如被打搅的蜂群四散游开，蛇类腹部蠕动的沙沙声让093眉头紧锁。

　　“幸好刚才没有强行往上爬，难道这么多癞皮蛇一起在里面做了窝？”01咋舌道。

　　“未必。”093眯眼看向悬崖底下的茫茫峭壁：“刚才爬上来的时候......我们可是一个鸟窝也没看见。它们不在悬崖上觅食。”

　　“别开玩笑了，是鸟窝被吃空了吧？所以其他鸟不在那里筑巢。”01话音刚落，093便接道：“鸟被吃完了，蛇也该走了。”

　　除非它们有数量更多的同类都在这一片地方繁衍。他们默契的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这个猜测相当不妙，刚刚死蛇腐蚀性的毒液以及怪异的外表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小的阴影，那种东西的战斗力再乘以一整个族群，挑战难度绝对赛过岛外的那一圈游动的梭形守卫。

　　“啧，你成功的让我一点也不想进去了。”01靠近最外围的一颗歪树，小心的摸了一把它的树皮。那树的外形本就长得丑，表皮更是粗砺刺手。灰绿潮湿的青苔附着在上面，黏答答叫人恶心。

　　他用拇指搓了一下那青苔上的粘液，放在鼻尖轻闻，甩着手说：“这东西真腥。”

　　“别乱摸啊，有毒怎么办——这种树我也没见过。”093嘴上这么说，看01没事儿人的样子，自己也掰了一小块树皮下来研究：“里面倒是干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01耸耸肩，“实验室出品的人工岛上有些新品种也不稀奇。比起这个树的问题——”他抬头看天，太阳已经走过头顶正上方，处在一个稍微偏移的位置，正散发出属于盛夏午后最强烈的光线。

　　“——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天黑，抓紧时间吧，我可不敢缺席林黎的晚餐。”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