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驯养》早睡晚秃

5、悬崖

　　林黎吃完早饭，心情颇好的去给盆栽浇水。

　　那排尤力克柠檬树还是孱弱的幼苗，种植在花盆中，被小心的放置在廊下的阴影处保护着。有的树苗已经发出了掌心大小的青果，凑近还可以闻见清爽的酸甜气息，看着十分讨喜。不过海边的土壤对这种植物的成长可不太友好，林黎计划着等树干稍壮一些，就亲自把它们挪到白屋后的庭院去。

　　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做，虽然白屋有着旧时代老古董的外观，但现在技术可实现的一切人类幻想它都能做到。衣柜可以自动整理衣物，厨房做好的食物被机器送上餐桌，地面在高分子震动粒子的清洁下永远一尘不染。

　　为了美观选择的外表也丝毫无损它的实用性，就好比林黎房间的壁炉——对，壁炉可以使用，但那堆木柴真的是作为装饰出现的。在白屋中央恒温系统的监控下，永远都不会有“林黎感到寒冷的情况”出现。

　　“科技的便利磨损了人类与生俱来的浪漫，省却了炖煮食物，侍弄花草的时间，连丝毫的意外都不会在这样的日常中发生。”他叹了口气，手中的喷壶略微向上提一提，把水收住。

　　没有人回应他。站在他身后的042乖巧捧着铁托盘，里面放着温热的白毛巾，园艺剪，肥料包等物。他表情柔顺，以往对敌的凶暴残忍从那双习惯瞪视他人的眼里不复存在。现在他的模样真正如同一只被驯服的兽，一只雪白亲人的兔子。

　　“过来。”林黎向他招招手，042便放下托盘，轻巧的凑上前，半跪在沙地上。当林黎的手掌完全放在他头顶上时，他满足的放松了。

　　042的白发质感细软，微卷到颈边，是从头梳到底也不会掉一根毛的好发质。被林黎指腹碰到耳朵的时候，042还会发出微妙的轻哼，似被取悦的宠物向主人撒娇。

　　真可爱。林黎漫不经心的想着，042确实是那三人中最像野兽的，无论是嗜血的兴奋，胜利的渴求，包括行动的直觉.....这种兽性的特质也让他成为三人中最容易被基因本能操控的那一个。

　　他对编入基因的“林黎”毫无抵抗。

　　林黎很好奇这种毫无由来的爱是什么感受，于是他问042：“你爱我吗？”

　　042抬起头，红眸像被露水打湿的玫瑰花瓣。他迷茫的说：“爱。”

　　“你有什么感觉？”

　　“和先生在一起，我很开心。”042迟疑的说，“放松，舒服，什么都不用想。”

　　“这就是爱么？我可一点都不爱你。”林黎说。

　　042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他以为自己的回答不讨喜，便懊恼把头垂得更低。林黎看着他，觉得这样的042和前几场测试中那个跋扈的家伙几乎毫无相同了。

　　所以说，科技真是一点也不浪漫的东西。他感叹。林黎把手掌从042的头上收回，转身向门内走去。

　　还有很多需要弄清楚的事情，光顾着和宠物玩耍可不好。

　　01要被站在悬崖低下干瞪眼的042笑死了。

　　这要回到3个小时之前说起。

　　第六天的早上六点半，他们如计划中的那样先后溜出了白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明明事情如同093计划中的发展，可他还是显露出了忧虑的模样。

　　093对01说：“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我们去了哪。”

　　“什么？”01问道。

　　“安保等级太低了。”093意有所指。

　　略略一想，01就明白了093话中的含义。他们进出林黎房间和白屋都太过简单，尤其是093藏匿在林黎房内的行为，可以说是对先生极大的冒犯。若是放在几天前，还能勉强安慰自己是林黎来度假所以警备下降的缘故，可联系到岛外那巨大的守卫包围圈与林黎的诡异举动，实在没办法叫人对此放下心来。

　　“他们在意其他更重要的事情？”01说。

　　“可在这座岛上，又有什么事情会比两个候选人在测试中的行动更加重要呢？”093说：“除非我们现在的行动对他们毫无威胁。”

　　等二人跑到彻底看不见白屋的地方时，太阳已经从海平面的边缘升到了半空。这里是绿岛的腹地边缘，脚下细白的软沙变成了卵石与泥土，丛生的蕨类植物与短短的茅草零星生长。三面悬崖的下方有大片的矮杉林从崖底的直攀到崖壁，有蜿蜒的冷泉从林中穿过直漫到他们脚下的岩石缝隙。

　　看样子，他们得设法在这一大片树林中找路了。

　　093喊01和他一起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验证他说的“林黎的监狱”这一理论——之前他们三人在沙滩上提及的白屋的选址问题，093虽然有刻意卖弄的成分在，但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怀疑林黎的处境并不如他自称的那样自由。

　　若是要推翻林黎的结论，就要找出有利于自己的证据。093选择从白屋后方那三面悬崖下手。从空中降落的时候可以看见，整座绿岛只有约十分之一的面积被白屋占据，除去崖底杉树林以及其他覆盖的植被，更大的地方其实在那三面悬崖的顶端，那一片被云雾遮盖的“U”型平台。

　　这就相当令人不解了。无论是从战略，还是常识的角度考虑，林黎白屋的位置简直就像守门，而非主殿。也许在悬崖顶端的那一大片平旷的未知区域中，真正藏匿了他们要找的东西。

　　“这里看着还挺好上去的。”01伸出手，拍了拍那块挂着爬藤的岩石。

　　093看着眼前那裸露着灰岩的崖壁，默默估算着爬上去要花多少时间。他们二人在杉树林中转了好几圈，终于选定了一处看上去不是那么难爬的陡坡。那片崖壁略微倾斜，高约5,60米，岩壁上乱石裸露，藤蔓交错。

　　01满意的把手心搓热，正要揪住一条藤萝向上爬的时候，却看见093 早有预谋的掏出了一捆细绳。

　　“这是什么？”01惊奇道：“要攀岩的话，你也应该带上勾爪吧？带捆绳子能干什么。”

　　093不慌不忙的把细绳在腰上绕了几圈，打了个安全结：“这可不是普通的绳子，它里面掺了合金材质，激光都烧不断......”他把绳子的另一端抽出来，放在01手里。

　　“所以？”01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把它绑在腰上，拉着我爬上去啊。”093目光坦然，“我体能废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这家伙......不是吧？教官攀岩训练的时候你在干嘛啊？肉搏战的时候你到底怎么混过去的啊？”01发出了质问的呐喊：“这是最基础的体能要求吧我的大军师！”

　　被01这么一番话嘲讽下来，093终于罕见的脸红了。他视线游离的摸了摸耳朵，小声道：“这不是天赋问题么......人各有所长嘛。”

　　01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诡异的要求？同意与093合作已经是他容忍的极限了，他可不会像093之前的追随者那样对他的各种行为无限满足。在093不断的哀求之下还能坚持自己的意见，才是面对这种厚脸皮合作者的优秀态度！

　　于是片刻后，爬到半山腰的01背上，多了一个八爪鱼似的093。

　　“01真厉害，”093死死的搂住01的脖子，讨好的吹捧着：“我记得以前你负重和攀岩两项都是第一名吧？教官可喜欢你了，恨不得把你当儿子养。”

　　此时01恰好踩在一块带着青苔的岩石上，被093这么一勒，差点没稳住重心。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条挂在面前的藤萝，在半空中直接荡到了下一个落脚点。背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对他攀岩的速度几乎没有影响，除了093贴在他耳边唠叨让他有点烦躁。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怎么这么多话，还是他一怕起来就格外爱唠叨？01故意松了松手中抓稳的树藤，绝望的发现093说话的语速更快了。

　　“闭嘴，再多说一句话下次自己爬。”01冷冷的说。

　　他都有点后悔提议背093上去了，早知道他话多又爱勒人脖子，就该采用093的办法——不，还是算了，以印象中093的体能，说不定爬到一半会突然松手，连带着01自己也被他拖下去。

　　“好吧......”093深吸气，在01跳跃式的攀爬中勉强稳住了姿势。

　　快爬到悬崖边缘的时候，二人大大的松了口气，心中不约而同的把彼此嫌弃了一遍。

　　“下次可以稍微爬慢一点，不着急的。”093在01背后露出一个假笑。

　　“下次我帮你训练一□□能，就从攀岩开始吧。”01回怼。将要爬上悬崖让他心情放松了不少，他在一块岩石上落脚站定，略微休息等呼吸平稳后，伸出手去够面前的一条灰黑色的藤条。

　　等等，这根藤萝怎么和之前的那种绿色的不太一样。093抓着01的肩膀，偏过头皱眉细看，它隐蔽的垂挂在其他的灰绿色的藤萝之间，皱巴巴的，像枯死了一般色泽发乌，光裸的表皮上一片叶子也不长。

　　盯了好一会儿093才发现端倪，他心中不由得一悚，极快大喊道：“01小心！别碰它！”

　　不过已经晚了。

　　01伸手，果断的抓住那根“藤条”。